《断龙台》第45章


唐王见它苦苦哀求,心生恻隐,便答应了它:“既是魏徵处斩,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前去。”
龙王这才放心,叩谢隐去。
唐王李世民从梦中醒转,思量龙王所托,想来想去,决定明日将魏徵留在身边一日,不放他出宫门半步,应可救下那龙王。
翌日,唐王退朝之后,独留下魏徵一人,宣上金銮,召入便殿,先议安邦之策,再论定国之谋,拖到巳末午初时候,见魏徵有些坐立不安,唐王暗笑,又命宫人取过棋枰,要与魏徵纹枰论道,魏徵不敢不应,只能谢了恩,与唐王对弈。
魏徵棋力高强,唐王本意却只是拖延时辰,厮杀至中盘,唐王已呈败象,不由低头陷入长考,待到唐王拈子落枰,再抬头望向魏徵,魏丞相却已伏在案头,呼呼酣睡。唐王笑曰:“贤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劳,创立江山之力倦。”
唐王任其盹睡,更不呼唤,眼见午时三刻已至,想那泾河龙王,应已逃过一劫。
忽而伏案之魏徵,额前汗珠密布,神情微有焦躁,唐王恐因天热,心疼贤臣,便亲自为魏徵打扇,凉风徐来,魏徵密汗顿收,睡得甚是沉稳。
突闻朝门外有人大呼小叫,唐王起身观看,却是徐茂功,秦叔宝等人,秦叔宝手中提有一物,见唐王在此,便将那东西掷在地上,那东西滚到唐王脚边,竟是一个血淋淋的龙头!那龙头须发戟张,一双眼还未闭合,正正瞪着唐王。唐王吓得后退,惊问:“此乃何物?”秦叔宝答道:“千步廊南,十字街头,云端里落下这颗龙头,微臣不敢不奏!”
魏徵被喧闹声惊醒,步至唐王身边,俯伏在地道:“臣该万死!适才晕困,不知所为,望陛下恕臣慢君之罪。”唐王道:“卿有何慢罪?且起来,但看这龙头,却是何说?”魏徵仍伏在地,并未起身,说道:“此龙是臣适才梦中所斩!”
唐王闻言大惊:“贤卿困睡,并未见动身,更无刀兵,如何斩却此龙?”
魏徵答道:“此龙犯下天条,当被臣于今日处斩,臣虽身在君前对局,却梦离陛下驾云提剑追斩此龙,谁知孽龙仓皇逃窜,一时竟追不上,臣正心中焦躁,幸有陛下为臣打扇,借那三扇凉风,臣撩衣进步追上孽龙,手执霜锋一举斩下龙头,那龙头就此滚落虚空。”
唐王心中一时悲喜不一,喜者,有魏徵如此能人豪杰相助,江山岂有不稳之理。悲者,梦中曾许救龙,岂知竟致遭诛,魏徵更是借自己三扇凉风之力才斩了龙王。无奈,唐王强打精神赏了魏徵,众人散去。
入夜二更时分,唐王竟听闻宫门外有凄惨号泣之声,惊恐之余,唐王朦胧睡去,谁知梦中那无头的泾河龙王,提着血淋淋的首级,扑到唐王身边,擒住其手直呼其名:“李世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亏你允诺救我,不救也罢,怎还助那魏徵追斩我?快快出来!与我到阎王处说理!”
唐王有口难言,惊的汗流遍体,怎也挣不脱龙王纠缠,大叫一声有鬼,方从梦中醒转。至此连续几日,唐王夜夜被龙王鬼魂惊扰,竟落下脉弱体虚之症。
唐王病重,鄂国公尉迟恭与护国公秦叔宝入宫探视,得知寝宫门外,入夜就抛砖弄瓦,鬼魅呼号。二将军劝慰唐王,秦叔宝道:“陛下宽心,今晚臣与敬德把守宫门,看有甚么鬼祟。”唐王准奏,二人谢恩而出。
当日晚,两位将军各取披挂穿戴整齐,金盔银甲,威风凛凛,持剑举斧在宫门外把守。一夜间,竟再无半点响动,唐王因此安寝无事。
虽有二位将军把守,皇宫清静了几日,但唐王终究不忍二将辛苦,为难两人夜夜守候,便寻那丹青妙手,将尉迟恭秦叔宝披挂在身的真容绘于宫门之上,前宫门从此夜间无事。而两位将军的威风仪容,就成了民间流传至今的门神。
顾青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没注意身旁的刘天明脸上早已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而魏仁朝的故事,也还没有完全说完。
“前宫门从此安稳,但那后宰门又在某一日响起了凄泣,唐王李世民不知该如何是好,丞相魏徵便主动请缨去守那后门,自从魏丞相提着斩龙宝剑去了后门一夜,泾河龙王的鬼魂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凡间。”
“啊?莫非魏徵把泾河龙王的鬼魂又斩了一次?”顾青好奇地问。
“呵呵……”魏仁朝笑了起来,“既已是鬼魂,又怎么能再斩一次?魏徵只是引了龙王鬼魂去那当日龙头掉落的十字街头,那里早已筑起一座高台,龙王被斩下的头颅,就深埋其下。魏徵耗费毕生修为,布下文王八卦,强行将泾河龙王之魂与其头颅一同镇压在高台下!而这座高台,从此就被称作断龙台。”
“原来腾龙大厦是建在了断龙台上……魏老先生,冒昧多问一句,您与当年的魏徵丞相有关系吗?”
“顾小姐果然心细,我家正是魏门一脉。先祖魏徵虽然镇住了泾河龙王,但他也深知断龙台不可能永世巍立,一旦断龙台因天灾人祸而损毁,怨毒之气极重的泾河龙王必然会重现人间兴风作乱。因此,魏家立下传世家规,每一代必有一人专修土木建筑,且一定要在建筑学上有所建树,以备断龙台重建之时能延续文王八卦阵法。”说到这里,魏仁朝长叹了一声,“唉……贞观十三年至今,已有一千三百余年,断龙台共重建七次,却占去魏家几十代人的大好年华,去学这劳什子的文王八卦、建筑风水……就连我这极有音乐天赋的儿子,也被迫跟着我进了市建院……”
一直站在魏仁朝身边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浑身一震,开口说道:“爸,家事就不要在客人面前提了。”
顾青一愣,未曾想到魏家还有这样的辛酸。
魏仁朝摆了摆手,似乎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接着说道:“腾龙大厦的前身是四层高的邮电局大楼,也是我年轻的时候设计的。自从邮政电信分家,这里又改成了邮政局,前几年邮政局另起了高楼,断龙台下的这块地皮就卖给了腾龙集团,我又以市建院的名义参与竞标,以极其低廉的设计费用夺得这一项目,重新设计了腾龙大厦……喏,你手上那套图纸,耗费了我四个月的时间。”
“当时……为什么腾龙集团的领导要否决你的设计图呢?嗯……是哪一个领导决议这样做的?”
“当时你们基建办的领导好像叫……杜听涛,对吧?哼……就是他全盘否定了我的设计图,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我不好说,他另外选择了外省一个建院的设计,那一份设计且不说不能镇邪,就是作为一份普通的大楼主体建筑设计,也显得粗糙了许多,唯一的好处,恐怕只是能节约不少造价预算吧……我曾经请求杜听涛给我提出修改意见,但他根本没有理睬我,迅速结清我的设计费用,一脚将我踢出了工作组……”
“这个……现在木已成舟,腾龙大厦已经失去了镇邪的作用,会有什么样后果呢?”顾青小心翼翼地问到了关键点。
“会有怎么的后果你们不必问我,我想你们一定已经遇到什么了吧?否则又怎会找到我这里来。先祖曾留有遗训,断龙台一旦崩塌,若三年内不能重建,泾河龙王之魂便会复苏,现在三年之期已逾期一年有余,恐怕龙王早已挣脱了八卦封印桎梏,再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只能劝你赶紧远离那腾龙大厦。”
顾青听魏仁朝这么说,一下急了起来:“魏老先生,真的一点补救办法都没有吗?我又怎么能丢下腾龙大厦里那么多工作人员独自一人逃命?”
魏仁朝怔怔地望着墙上所挂的硕大八卦,旋即一声长叹:“顾小姐,难得你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这番话,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相信什么法术,有的只是科学。魏家传到我这一代,早已没了先祖魏徵那样的法力修为,利用建筑来布阵也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要我们去对付那已经挣脱枷锁的龙王,魏家完全是无能为力……今天对你们说这么多,不过是一个工作成果被遗弃的老家伙不甘心,发发牢骚而已,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于事无补。远征,送客。”
顾青这时才知道那沉默的中年男子名叫魏远征,魏远征应了一声,走到顾青与刘天明面前,礼貌地做出送客的姿态。
顾青不甘心,站起身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刘天明拦住了:“主人家不留客,我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吧。”
就在顾青与刘天明步出小屋时,正屋内又传出浑厚的声音:“若是你那位今天没来的朋友想问点什么,让他直接去找远征吧,不必再到这里来了。”
顾青看了看送他们出门的魏远征,后者对她略略点了一下头,算是表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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