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第93章

马场上响起一阵鼓点，他抛给我一个张扬的笑容后转过脸去。我莫名其妙，却忽然发现暮帝正阴沉的盯着我，显然没漏看刚才那一幕。
他不是以为我和那家伙有什么吧？哼，干嘛一副我给你戴绿帽子的表情，好像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吧？没有就谈不上背叛吧！
我漠然的转脸看向马场跳崖，那里已经有一些驯马师在纵驰骋了。暮帝依然恶狠狠的瞪着我，没有看我也能感觉到。
一些本国的马匹上场跑了几圈后，波多罗国进贡的马拉上场来，棕红色的马通体油亮，四蹄为白色仿佛踏雪一般。即使被缰绳拴住，它仍在不停的嘶鸣，刨蹄挣扎。
“陛下，请——”金棕色的眼眸带着些轻蔑，他似乎并不相信养尊处优的暮国皇帝能驾驶一匹尚未驯服的野马。
暮帝起身，身上黑色的大氅经过我时带起一阵凉。群臣在暮帝行至马跟前时彻底安静下来，他们跟我一样在揣测，他们的皇帝陛下，到底有几分把握能驾驶它。
暮帝在烦躁的马跟前站了会儿，抬手在马的两眼间摸了摸，奇迹般的，原本不停挣扎的马乖顺的安静下来，打着响鼻，甚至讨好似的在他手上蹭了下。
波多罗国的使臣似乎没料到这匹难驯的马就这样臣服在暮帝手下了，登时有些恼怒郁闷的样子。
这匹马刚拉上来时确实野性未驯的样子，为什么轻易的就让他靠近了呢？
暮帝轻易的征服了外来使臣口中难驯的野马，多少让朝中大臣们有些得意洋洋，看着波多罗国的使臣不免高傲了起来。
倒是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金棕色的眼睛波澜不兴，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御驾回宫后不多会，鲜少踏足中宫的暮帝忽然来了。宦官尖细悠长的声音突然响起时，中宫的宫人皆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呼啦啦跪了一地。
突然前来定没有好事，我想，多半是与今天在马场上的事有关。
果然——
下颌一痛，脸被一股力道强迫抬起，暮帝双目亟欲喷火：“你——和那个波多罗国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在明湖边见过而已，没有关系。”我淡淡道。
他猛一甩手，我被推倒在地，就听他暴怒的道：“没有关系会抱着你回你的中宫？没关系他今天看着你一副痴迷的样子。”
痴迷？我好笑，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他是波多罗国的使者，莫非不想活了，敢和暮国的皇后有暧昧。
“陛下，您大为光火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您吃醋了吧？”我仰起脸，露出一抹笑容。
在暮帝的眼里，我的笑容和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所以暮帝露出一抹邪笑，眼底燃烧着我看不懂的火焰，只是让我觉得恐惧。
暮帝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喏了声，鱼贯出去，最后的那个还很顺手的把门给关上了。我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轻，接着被狠狠的摔在了那张宽广的床上。
“我的皇后，看来你是忘了你的身份。吃醋？你认为你有那个份量？还是我脑子坏了？你不过是你父亲送到我手上的物品，我想怎么样你就得乖乖的顺从！”说着，双手拉住我的衣襟猛的一扯，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中宫那么刺耳。他目光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覆身上来，吻胡乱的落在我身上。
“不要，你这个暴君，快放开我！”我恶心极了。这个君王，简直就是个疯子！
暮帝大笑，“暴君，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暴君。”
我绝望了，身为一国之后要以这样的方式被所谓的“夫君”占有，实在是耻辱。在家从父，我的父亲却从来未曾爱护过我；出嫁从夫，我的夫君也从来对我不屑一顾。我的人生，大抵就是这样黯淡，认命吧……
“陛下，波多罗国的使者有要事请见——”门外，暮帝的内侍小声的通报。我睁开眼，忽然觉得宦官的声音也能这样动听。
暮帝起身，冷冷的目光在我身体上巡过，“你的身体，也这么让人倒胃口！”说罢，披上外衣，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紧紧攥着拳：这个混蛋……他是个恶魔！他不配我的忠贞！
眼泪夺眶而出，我的一辈子，被我的父亲、夫君这两个本该至亲的人毁踏殆尽。我不要再任他们摆布，我不要！
。
波多罗国的使者擅棋和曲艺，颇得太后的喜爱，特令居住在太后的凤仪殿。清早，我惯例早早的来给太后请安。
意外的是，波多罗国的使者居然早早的在陪太后下棋。我有些尴尬，依旧有礼的向太后问安。
太后只“嗯”了声，因为父亲的关系，太后对我是又忌又恨。她不说坐也没让我退下，我只好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多余的人。
半晌，波多罗国的那个使臣笑道：“暮国泱泱大国，想必皇后娘娘对棋也有研究吧？”
太后这才抬目扫过来，道：“那你就来下一局吧。”
我泪盈盈的看了眼太后，点头喏了声。
那双金棕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伸手道：“娘娘先请——”
下棋于我而言实在不精，不一会儿，棋盘上尽是他的天下了。随着他一句“我赢了”终于结束。
太后脸色相当难看，冷声道：“皇后娘娘闲暇时也该多学习学习，下去吧。”
我苦笑了下，行了个礼告退。
太后的凤仪殿有一片很好的芍药，大雪刚过，就被花匠从暖室里搬出来了。我站在大丛的芍药间，心情才略略好受些。可惜太后从来不喜欢我，若看见我站在这里，恐怕又要不快。正要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道：“等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外篇】
“皇后娘娘喜欢芍药？”
我转身对上那双金棕色的眼，那双漂亮的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笑：“使臣特地来跟本宫讨论芍药花？是呀，本宫很喜欢。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唯有这些芍药能让人觉得温暖。”
他眉毛一皱：“芍药是很美，可惜却开在不合时宜的季节。被这样的冷风一吹，过不久就要死去，实在可惜。”
他想暗示什么？这样的话不会真的是为了芍药惋惜吧？想不通——
“芍药也许并不想违背自然冬季开花，可是它有什么办法，它不过是一株花而已。”说完转身踏上回中宫的路，心又再度难过起来，为不合时宜绽放的芍药，为身不由己的自己。
。
“卓尔，你去哪儿了？往日不是没这么晚？”呼延，波多罗国的使臣之一，看见同伴回来关心道。
卓尔眨了眨他漂亮的金棕色眼睛，道：“遇见了那个很有趣的皇后娘娘，和她聊了一会儿。”
呼延吸了口凉气，“天，那是皇后娘娘。卓尔，你不要疯了，这不光是你的事，还关乎我们的国家，你不能。”
“呼延，我想她就是神指引我要找的姑娘。我一看见她就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好像我找了很久很久的人就是她。”
呼延摆摆手，“好，就算她是你每次说的‘魂牵梦萦’的姑娘，但是卓尔她已经是皇后，是别人的妻子。”
“那又如何？”卓尔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大王不是经常把他的妃子赏赐给我们吗。”
“天呐。”呼延一拍额头，“这里不是波多罗，皇帝不会把他的妃子给任何人。卓尔，你要冷静。”
卓尔胡乱点点头，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去了。
这一日，暮帝的内侍大宦官经过某个殿阁，看见几个宫婢围在一起眉飞色舞的说什么。正要过去教训她们，忽然听见宫婢们言谈涉及皇后娘娘。陛下吩咐过，凡有关皇后事无巨细都要回报。于是静悄悄的走到一旁侧耳细听。
“真的吗？”一个宫女又兴奋又不确信的问。
“当然了，她是服侍皇后的近婢，绝对不会错的！”
“天呐，她真的敢和外邦使臣私通？”
“哈哈！”一个声音放肆的笑道：“这宫里除了陛下，再无第二个男人。那些宦官难道能做那事？”
“喂，你说皇后娘娘不贞？”
宫婢们越说越不堪，躲在一旁的大宦官立刻走出来，冷着脸道：“你们几个舌头够长了，都跟我走！”
宫婢们闻声色变，扑通跪下：“卫公公饶命啊！”
卫公公冷脸扫过几人发抖的身子，唤来侍卫：“全都押下去，听候处置！”说完立刻前往御书房，于暮帝禀报此事。
。
已经有阵子没有暮帝的消息，今天忽然传召觉得有些奇怪。我走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心思却飞走了。没有暮帝，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每日游湖赏花，牢笼般的皇宫也变的不那么可恶。
我知道那个使臣叫卓尔，在波多罗国担任文官职位。弹得一手好琴，下得一手好棋。更有趣的是他会变戏法，每次出现不是朵花就是一只鸟雀，再不然就是一个果子。有时，那果子还被吃过，他便哈哈笑说，皇帝太吝啬，给的水果吃了就没得当道具，当道具就没得吃，总归是太少。我笑他胆大包天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