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春秋》第115章


梁二飞刀道:“那么我先走了,你平安,我得赶回去给天骄跟涵英送个信儿去,免得他们惦念……”
转身要走,忽然他又转了回来,道:“对了,我已经命”穷家带‘弟子传信儿,让老三暂时搁下他那牲口生意到京里来一趟,铁柱儿是他的徒弟,应该由他来处置,一两天他就会到京。“
李燕豪道:“二哥是何苦,铁柱儿只是一时糊涂。”
梁二飞刀道:“再糊涂也不能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啊,铁柱儿他还认得他哪儿来的,姓什么么?我们三兄弟不敢要这种传人,要不然连我们三兄弟都有罪过,我走了。”他是说走就走,转身飞掠而去。
李燕豪皱了眉,他明白,只要那位三哥一到,铁柱儿的这条小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站了一会
儿之后,他轻轻一叹,也迈了步。
一上午耗在西山上,从容不迫地往京里走,到了京里恰好是上灯时分。
找了一家卖吃喝的,随便吃点喝点,就向西砖瓦胡同走去。
西砖瓦胡同离菜市口不远,“法源寺”也在这儿。
“法源寺”建于唐,那时候称之为“悯忠寺”,是为了纪念唐太宗征辽时阵亡将士的。
也就是薛仁贵征东一书上所说的薛礼征东,战盖苏文,瞒天过海,三箭定天山那回事儿。
到了清雍正才改名“法源寺”,经过几度重修,比以前宏伟多了,寺里遍置丁香,最负盛名。
李燕豪由“西砖瓦胡同”东头儿进去的,第三家一找就找到了,两扇小红门,门上还用白粉画了个圈儿。
李燕豪上前叩了门,开门的是个青衣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直上下打量他。
他当即说道:“我姓李,有位史姑娘……”
小姑娘马上接了口:“你是不是也姓谭?”哪有这样问话的,这小姑娘天真。
李燕豪想笑,可是他没笑,微一点头道:“是的。”
小姑娘道:“您快请进来吧,我们姑娘等了您老半天了。”她把李燕豪让了进去,闩上门,带着李燕豪往里走。
进里头看,一个小院子,正对着院子只有一问屋,一明两暗,明处是堂屋,左右各一间应该是卧房。
堂屋里亮着灯,都不见人。
堂屋东头儿那间屋,窗房上也有灯光。
只有西头儿那间屋里黑着。
小姑娘一到堂屋前便开了口:“姑娘,谭少爷到了。”
只听东头儿那里间屋响起了史翠屏的话声:“请谭少爷进来吧。”
小姑娘答应一声,把李燕豪让进堂屋,掀起了东边那间屋的垂帘。
灯光外泻,往里看,果然是间卧房,摆设很简单,可挺华丽,还透着阵阵的幽香。
屋里摆张小桌,史翠屏就站在桌旁。
女儿家的卧房岂可轻进。
李燕豪站在门口有点犹豫。
屋里的史翠屏嫣然一笑开了口,她今夜似乎经过一番刻意打扮,嫣然一笑,艳光照人,仪态万千:“都不是世俗中人,别拘那么多礼,进来吧。”李燕豪不便再迟疑,当即走了进去。
落坐后,史翠屏一双水灵的美目直盯着李燕豪,道:“我住在‘什刹海’,有时候也住在这儿,你看看,我这儿还行么?”
李燕豪笑了点头,笑得很不自在。
史翠屏话锋一转,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你,我几乎有隔世之感,今儿晚上邀你来聚聚,随便吃顿饭……”
李燕豪道:“我刚才吃过了。”
史翠屏道:“在哪儿吃过了?”
李燕豪道:“外头一家饭庄子。”
史翠屏道:“那也不要紧,我本来是等着你吃饭的,你怎么好意思不陪我吃点儿,饭即或吃不下,
喝两杯酒总可以。“当即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拿碗拿筷子开饭。
小姑娘应声走了,史翠屏又开了口:“今儿早上我找着了你那几位朋友,却没见着你。”
李燕豪道:“我不在,有点事儿离开了一下。”
史翠屏道:“那两位美姑娘是谁。”
李燕豪道:“朋友。”
“朋友。”史翠屏一双美目像要看进他心里头去,道:“不会吧,有一位听说我要找你,拿眼直瞧我,生似怕我抢走了你似的,普通朋友不至于这样儿。”
李燕豪强笑说道:“姑娘开玩笑了。”
史翠屏要说话。
李燕豪接着又道:“听我梁二哥说,姑娘有什么要紧事儿要告诉我?”
史翠屏拿眼瞟了他一下道:“要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就不来了,是不是?”
李燕豪道:“那倒不是,怎么会,我不过是随随问问。‘
史翠屏道:“就是怕你不来,我才这么说的。”
李燕豪暗暗一皱眉,道:“这么说,姑娘是……”
史翠屏嫣然一笑道:“逗着你玩玩的,是有要紧事儿,你别急,等喝几杯酒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说话间小姑娘已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几样小菜,精美异常。
史翠屏有点羞涩地笑笑说道:“在家的时候一天到晚只知道往外头跑,什么也没学,什么都不会,到了这里之后才开始学,这几样菜都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好,你可别见笑。”
李燕豪道:“哪儿的话,姑娘客气。”他不自在,该说的话也不便多说。
酒菜上了桌,史翠屏对小姑娘摆了摆手:“你去歇着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小姑娘走了,史翠屏微掳衣袖,露出一般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皓腕,斟上了两杯酒,然后举杯:
“相见不易,聚首更不易,让我先敬你一杯。”
李燕豪忙道:“我不擅饮……”
史翠屏道:“一个大男人家,总不会比我这女人家还量浅吧,行走江湖的人尤其不能不喝,我先干。”一杯酒她一仰而干。
李燕豪又怎好不喝,一杯酒尽敛,史翠屏放下酒杯,拿起牙箸,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只有把这些菜扣在笼里微火蒸着,只怕已经变味儿了,你尝尝看。”她表现得殷勤,还带着温柔体贴。
三杯酒之后,史翠屏娇靥泛起了酡红,灯下看,益显妩媚动人,娇艳欲滴。
她忽然抬手抚上娇靥,望着李燕豪道:“你看我变了没?”
李燕豪不敢正视,道:“姑娘还跟从前一样。”
史翠屏微一摇头道:“你这是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变了,年纪虽然没大多少,可是心已经老了,以前我是史家寨的姑娘,现在呢……”
凄然一笑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见笑,现在我连个青楼妓都不如,他们高兴了就来,兴尽了就走,只要是个官儿,我就得装出一付笑脸逢迎。”李燕豪心里也为之一阵难受。
史翠屏道:“这要是命的话,我的命可就太苦了,当年在家的时候,我心比天高,谁知道如今………”眼圈儿一红,没再说下去。
随即,她展颜为笑,笑得让人心酸,道:“别让这份悲凄感染了你,今儿个我约你来,就是要跟你高高兴兴的聚聚,你不知道……”
娇靥突然间变得更红了,道:“你也许不相信,当年在史家寨外我看见你那头一眼,心里就有了你,可是偏偏那时候我有着一份女儿家的矜持,结果,如今,我不配了,能再见着你能跟你聚聚,也算偿了我的夙愿了。”
李燕豪心里撼动,道:“姑娘……”
史翠屏道:“我说的实在话,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李燕豪暗暗一叹,道:“我该谢谢姑娘。”
史翠屏摇摇头,道:“那倒不必,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让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苦,让你知道我的命有多薄。”
李燕豪想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时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其实这种事不比别的事,并不是一两句安慰话能让史翠屏心里好过的。
他在心里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句:“姑娘,造物弄人的事,比比皆是。”
史翠屏微一点头,道:“固然,可是我从没做过亏心事,苍天不该这么对我。”
李燕豪沉默了,他能再说些什么?
史翠屏忽然一笑,笑得勉强,笑得凄婉,她道:“得了,不提这些了,命如此,夫复何言,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谁能恢复我清白女儿身,谁又能让时光倒流,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聚聚以偿我的夙愿,总不能让这几杯酒和着泪喝下,咱们谈点儿别的……”
李燕豪笑了,笑得也够勉强的:“姑娘吩咐,我无不从命。”
史翠屏沉默了一下,道:“让我告诉你我找你来的真正用意……”
李燕豪心里一跳,道:“姑娘,我洗耳恭听。”
史翠屏白了他一眼,道:“干嘛这么客气呀,咱们又不是刚认识的朋友,不显得见外么?‘李燕豪笑了笑,没说话。
史翠屏话锋微顿,接着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位金老太太的事儿?”
李燕豪心里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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