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仔》第28章


李响哼了一声,竖着中指慢慢退后,走了几步放下手来,冷笑一声,向叶杏一行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冷风从伤口灌进他的胸膛。李响的头渐渐冷静下来,待七招击杀那将领,心中的恨意才算释放出来。回顾方才一战,那将领的虎抱拳不下二十年的苦功,单他一人,自己便未必能胜,兼之对方弓马娴熟,又带兵前来,自己以寡敌击众,以弱凌强,所犯之险,现在想来也觉后怕。可是身处当时,自己的心中却是一片平和。只觉得叶杏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将那仇人除之而后快!这般凶狠的念头,与他平时的淡然处世大不相同,这时念及原因,不由得心头乱跳。
当下他不再多想,脚下加快,向去路疾追。叶杏伤重,常自在等不敢耽搁,走得极快,李响虽只耽搁不到盏茶的时间,却也追出十里仍不见人影,他正自心焦,忽然对面有人驰马赶到,叫道:“李响!”却是舒展。
李响见他一人过来,心中一沉,急道:“怎么就你一个?叶姑娘他们呢?”
舒展停下马来,喘息道:“前边三里左转有个山寨,名为‘平天寨’。我们三人行到这里被喽兵拦下。那边的寨主人颇和气,见叶姑娘伤重,便请我们上山方便救治。我们商量来去,只好相信他们!常自在与唐璜护着叶姑娘上山了。我怕你着急,特来报信!”李响道:“事急从权,也是应该!”他也累得跑不动了,纵身上马,道,“我们也赶过去!叶姑娘怎么样了?”
舒展拨马道:“唐璜简单看了一下,说那箭射到时已是强弩之末,刺得不深,因此还不足以致命。可是因为是在要害上,终究是伤了肺,须得快点治!你不用太担心!”李响“嗯”了一声,又在马臀上拍了一掌。那马驮着两人,腾云驾雾般疾驰。
舒展问道:“那些官兵呢?”李响冷笑道:“为首的叫我杀了!正乱呢!”他们说话间地势上扬,已上了山,再跑一程,有喽兵把守寨门,见是舒展,便放他们进去。
内寨里迎出常自在,李响翻身下马,道:“怎么样?”
常自在道:“唐璜亲自起箭,应该没事!”他一把拉住李响,叫道,“别胡来!”李响急昏了头,这时已随着一个端着铜盆热水的丫环往一间灯火通明的屋里闯,这时给常自在拉住才想到,女子治伤,哪容他一个大男人进去。他勉强笑了笑,依着墙根坐倒,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正乱着,忽然一阵脚步声响,有一人率众赶到,朗声道:“又是什么朋友大驾来此?快给我引见!”
只见一人着中衣,披大氅,拖着布鞋赶来,瞧来是在睡下后得报匆忙而至的。火把照耀下,只见此人三十多岁,两道长眉斜斜飞入鬓角,一双眼莹然有光,鹰勾鼻,薄唇长须,不似个山大王,倒和舒展有几分相似,像个读书人。在这人旁边跟着一个头领,怕有五十上下了,细高个,驼背蛇腰,黄面高颧,模样威猛。
来到近前,那黄面人抢步来到两方中间,笑道:“几位,这位就是我家大寨主平天王高乱;大哥,这几位就是曾与龙飞交战的朋友:常自在、舒展……这位是?”他不认识李响。
李响呆呆出神,不能说话。舒展偷偷踢他一脚,拱手笑道:“他叫李响……算……”他想了想,笑道,“大概……算我们的头头!他正担心里边的同伴,有点傻了。”
这时李响为他惊醒,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舒展又为他引见了两位寨主。原来那黄面的名叫甄猛,便是他在巡山时截到舒展一行人,并引上山来的。李响忙不迭地致谢。
甄猛笑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缘。话说回来,龙飞一心平我山寨,你们的人被那龙飞所伤,我们也要有些责任。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吧。”
高乱点头道:“不错。此次省里派兵围剿我们平天寨,龙飞作为先锋,最是难缠。偏下午给怀恨大师烧了他们粮草,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李兄几人与他遭遇,只怕正成了他的替罪羊。这个人心肠虽然毒辣,可是长枪、弓箭、虎抱拳,向为郑州军中三绝,叶姑娘遭此之厄,令人同情,日后我们定当为她讨还个公道。”
李响咬牙然道:“我把他杀了。”此言一出,高乱甄猛都是一惊,无论如何想不到眼前这魂不守舍、打扮得活像乞丐的汉子竟能杀死龙飞。
正待相问,那医房屋门一开,唐璜擦手走了出来。李响血往上涌,抢上去道:“叶姑娘怎么样?”
唐璜嘘气笑道:“没事了。休息两天,也就能走动了!”
舒展常自在喜极大叫,李响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这才松开。背后猛地出了一层冷汗,好久,才能够笑出来,道:“我进去看看她!”
唐璜皱眉道:“睡着呢!”
李响道:“我……我不吵她!”终于还是推开众人,走进屋中。
唐璜皱眉道:“他怎么了?”
舒展摇头晃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常自在摸头道:“你说的什么?”
舒展气得直敲他,低声道:“当初你聪明,现在怎么又糊涂了!小两口子感情发展了!”
常自在越发不解:“都两口了,还发展什么?”
李响走进房中,屋里这时只有一盏油灯,灯芯调得极小,只有豆大的一点儿昏光。空气里满是血水与金创散的味道。叶杏伏在床上,被子盖过她的颈项。这女子的脸色,比外边的积雪还要白,濡湿的头发粘在她的腮边,黑得触目惊心。看着她的样子,李响只觉得两腿一阵阵的发软,心也跳得疼了起来。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叶杏全无知觉。李响看着她容颜,一点一点地沉静下来。外边舒展似乎在说笑,虽然头脑里乱哄哄地听不出什么,可是李响还是觉得脸上发烧,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后来唐璜在门口轻声叫他,李响也只是微微摆手示意。后来,脚步声远,院子里渐渐就没有声音了。
李响这么坐在这儿,定定的看着叶杏。方才的戾气消散无形,心在不知不觉中,化成了一汪春天里的水。缓缓流动,柔和温暖的荡漾。
常自在一行人给高乱劝服,来到前边。聚义厅里已张罗酒菜,众人分宾主落座,又已派人请来那怀恨大师。众人看时,原来便是那下午滚雪山的大和尚,乃是这山寨中刚刚入伙的新人。
常自在性子直爽,一见这和尚,分外亲近,跷起大指道:“和尚,厉害!”
那和尚摩挲着光头,居然脸红,道:“***,下午才见着你们,居然晚上又见了。还真他娘的有缘。”
舒展打趣道:“大师字字珠玑,好深的禅意!”
甄猛笑道:“我们这位怀恨大师,那可是师出少林的……”舒展屡次听到他的名字,一直只道是自己耳误,这时再听,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怀什么来着?”
和尚脸更红,骂道:“什么怀什么?还怀孩子呢!洒家本来叫怀灭的,谁知被方丈那个秃驴给我改了怀恨这个名字——哪里有个和尚样?”
他满嘴污言秽语,偏还嫌自己名字不够和尚,大家面面相觑,都大感有趣。高乱道:“怀恨大师性如烈火,七上七下少室山,说起来,实在令人佩服。”
七上七下少室山,常自在、舒展还不觉什么,唐璜却大吃一惊,道:“少林寺门规森严,怎容得你这般胡闹?”
那怀恨忸怩道:“俺本来是个劫道的,谁知有一次好死不死,劫着了少林方丈。老秃驴说我有什么慧根,非要点化我出家。俺听他一说,倒是也真的想当和尚,化了这一身戾气,可是每次俺想念经的时候,总有些香客让我听着些气人故事。俺忍不住,就下山把那些故事里的王八蛋打上一顿。打完了呢,有的时候时自己后悔了,有的时候是被捉回去,有的时候是打出人命,只好出家躲避,总之老得回少林去……方丈倒也够意思,猪油蒙心一般,认定了要度化俺,啥时候回去他啥时候收,就是要先打棍子再关禁闭……妈的老子上少林寺十几年了,除了山上山下的跑,就是在山上关禁闭。到现在连一部狗屁经都没念完过。到这回还被方丈改了这傻名字,说什么要普渡众生赶下山了。那是什么?俺可不懂,左右无事,正好听说平天寨了不起,俺就赶来入伙了。”
众人听得有趣,哈哈大笑。谈笑间,酒菜上桌。高乱举杯道:“今日一日之间,得见怀恨大师、舒兄、常兄、唐兄,实在是三生有幸。大战在即,粮草吃紧,不能盛宴相待,几位多多包涵。”看那菜式,确实有限,可是几人都饿了大半天了,谁还挑剔?当即大吃大喝,狠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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