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多情弦》第10章


故事的开头是不能免俗的。他除了夺去铁盾镖局三万七千两镖银的霸王鞭鹰天漳,从千里之外的塞北回来,路过月湖,饮马湖畔,看到了那个正仰面浸在湖中的女子,长长的发丝飘散在碧色的湖水里,天蓝色的衣衫在湖面上打开如巨大的睡莲。 
白马甩动尾巴,溅起的水滴惊到她,睁开眼,便看见那刚刚洗掉征尘的白衣少年。白的脸,黑的瞳,那般的清朗,那般的洒脱。他眼神凌厉,眼睛深处却温润,带了孩子气的骄傲和倔强。 
是那样明丽的春日,风度翩翩的少年与明媚的女子初初相见,彼此的眼睛里,有爱情如惊鸿般飞起。 
她本是来神女峰拜谒云梦宫的,却因他推迟了行程。她将天心泽的树种疏花水柏枝撒在湖岸,说它们会开出纯白而美丽的花朵,就像他们的爱情。他在湖心亭为她弹琴,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弹琴给她听,直到天荒地老。他依旧单剑匹马,在有人求助时去斩凶除顽。不同的是,每天他回来的时候,她都等在亭边。那湖绿的衣衫,水畔的凝眸,将他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第六天,她在水边救起一个碧衣长衫的俊秀公子,他脉息紊乱,受伤极重。她为他疗伤,他则挥剑挡住追兵。从那些人的衣饰,看得出他们来自饮冰室——那个以制冰贮冰闻名、在酷夏供给皇室用冰的狂妄门派。他只是略略给了些教训,便放走了他们。当晚,受伤的碧衣人苏醒过来,不顾依旧紊乱的内息,执意拜谢告辞。 
第七天,一早就有人在湖边叩拜求援,湖岸都磕出了血迹。他捏着手上的翡翠琉璃杯犹豫,她却将杯子取下,笑着劝道:你每次遇到难解的事,都会捏那琉璃杯,原本七个,已被你捏碎了六个,这个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回来时,我陪你喝上一杯。他闻言有些惊喜,因为她从不饮酒。她又说,你去吧,就当是为我们的缘分多积些福吧,毕竟,东梧世家那些长辈顽固得很,未必肯承认你这自己找上门来的女婿呢。 
他随那人而去。这一去,就是往返三百里。当他披着满天星光赶回时,看到的是亭中那一袭妖冶的碧色长衫,那人挥起一掌,掌锋边缘闪着寒光。然后,她湖绿的衣衫轻轻飘了起来,越过栏杆坠入湖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碧衣人狂笑着扬长而去。“我叫温碧城,”他说,“你一定要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它会让你痛苦一辈子,而且,还远不止于此。” 
他无心追赶,潜下水去,在她落到湖底软沙上时抱住了她,她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漂了起来,美丽又哀愁。 
“我藏起了最后一个杯子,等到你有天想喝酒时,你就来找它。”她嘴唇翕张着,说了最后一句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泪水一离开眼眶就与湖水融合,那冰冷的水,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 [奇+書网…QISuu。cOm]
十一、湖心亭 
“姐姐、姐姐……”扬袖喃喃着,有些失神,“她真的死了……” 
“湖衣……”冷新月轻唤了一声,在手指将要抚上她鬓发的那一刻,却忽然醒悟到她并不是她,手指蓦地一颤,顿住了。他目光闪烁着,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看出我和湖衣……” 
“因为‘弧’。”扬袖道,“‘弧’是我们家族的一种极为独特的武器,只有被视为家族继承人的人才能使用。所以,即便在我们家族中,它也是种传说般的存在。” 
冷新月慢慢抬起袖子,指间白光一闪,一道弯如新月的利刃在他指间现出,尘晓弦这才看清那破了厉秣兰镜天剑的兵器的模样。它极小,弯起的弧度只有碗口的一半,然而那质感却显示出它极沉,不知是什么金属炼成。两端亦如新月一般尖,仿佛可以刺破苍穹。尘晓弦才刚刚看清它的样子,它就在冷新月指间极快地一转,带起一道冷芒霎时不见。 
冷新月垂下白袖,负手于后,听得扬袖道:“‘弧’虽极小,却是大兵器的克星。因为它的外形和构造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连续旋转,与其他兵器相撞,画出的弧线无论角度和速度都极其诡异。它既是我们东梧世家的传承之宝,亦足以笑傲天下武林。”她抬起眼睛,看着他,“我看到你用‘弧’,就知道,你必定和姐姐的关系非同一般。” 
“可是,”尘晓弦忽然插了一句,“既有如此厉害的兵器,当日湖心亭中,湖衣又怎会不是温碧城的对手?”他皱着眉头,禁不住又要去揉鼻子,“温碧城的武功虽高,可他这个人,向来不肯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只是因为,”冷新月只觉胸口一痛,慢慢吐出一口气,才说得出话来,“当时,‘弧’在我身上,湖衣担心我的安危,却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一个从未踏足中原的女子下手!”他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得完下面的话,“我救的人,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仰头望着苍天,而天却还是漆黑一片。一块舷木在他用力握紧的指掌间碎裂,木屑纷纷落入水中。 
“姐夫……”扬袖早已泪流满面,哭着扑了上来,用力抱住他的身体。 
“但你不该杀人,”尘晓弦看着他,“那么多无辜的人。”冷新月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似乎是根本不屑回答他的话,扬袖却已在恨恨地瞪他:“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要找到那个杀死姐姐的凶手,非一刀宰了他不可!” 
“扬袖,不要感情用事,他是罔顾他人性命的凶手……”这种话听在扬袖耳内,真想把他千刀万剐:“你这块无情无义的石头!”她抱着冷新月的手,却被冷新月轻轻掰开,他冷冷地看着尘晓弦:“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懂,因为你没有尝过失去心爱的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尘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欢乐喜悦悲伤,从此都与你无关,不再值得你关心。”他声音里带着撕裂的痛苦,“我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在湖衣睡着的时候,替她呵护她的每一样东西……至于那些毁坏它的人,他们,根本就罪该万死!” 
这时白船驶近湖心,一座白亭立水而起。这美丽的水上小楼,失去了女主人,也变得凄凉而荒芜。白船自湖底铺起的石阶旁停下,尘晓弦却忽似做出了一个决定:“这片湖水的底下,沉睡着一位绝代佳人,可是,我却不去看望她了。” 
“哦?”有些惊讶地,冷新月将踏在石阶上的脚收回,“你真没有一点儿好奇心?”“听你所言,她定然极聪慧、极美,也极温柔,何况,”尘晓弦看了一眼扬袖,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眷恋,却被他立刻隐去,“她还是扬袖的姐姐,我当然很想见见她。只不过,”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双目紧盯冷新月,“真正该死的,是那个叫温碧城的人,你就没有想过要杀他?” 
冷新月的眼神霍然变成了尖针,向尘晓弦压迫了过来,然而后者却并没有闪躲的意思。“他是我的师兄。”尘晓弦异常平静地说完这六个字,就看见冷新月眸中闪过一连串冷光,跟着他的白袖一拂,“弧”在他的指间带出一线冰冷的光压上他的脖颈。 
扬袖惊呼一声,刚要扑上前去,就被冷新月左手一带,将她圈在臂弯内,拇指和食指掐上她的咽喉:“不要动!纵然你是湖衣的妹妹,我要杀你,还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语音低沉,掐在她咽喉上的两根手指微一用劲,她便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杀便杀我,拿一个女孩子来要挟算什么?冷新月!”尘晓弦极力压抑下自己的焦急,装出镇静的样子,“如果你认为我应该替温碧城去死,只管杀了我!”他将眼睛一闭,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冷新月盯着他,却忽而放下指间的“弧”,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替温碧城一死,我便不会杀他了么?”他咬牙,“那个人,即使死上千次万次,也不够抵消他的罪孽!而你,不过是他的陪葬罢了!” 
尘晓弦睁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如果我肯找到石璃盏,助你救活湖衣呢?”冷新月不易察觉地一颤,却依旧冷冷道:“你肯?”尘晓弦道:“扬袖在你手里,我想要她活下去的愿望,不会低于你对湖衣。” 
他淡淡说完那句话,看到扬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由于咽喉被制,只是拼命地笑,笑了一下,又有一颗泪水,从她大大的眼睛里滴了下来。“小女孩啊,才一句话就感动成这样子,”尘晓弦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慢慢地道,“真是很好哄呢!”然后他背转身,去捡搁在船尾的橹,道:“到云梦宫要湖那边过去,你的船我只好先借用了,冷兄。”冷新月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橹架起,道:“我怎知你一定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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