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武器之孔雀翎》第2章


他已看见七骑马慢慢的从街角转入这条大街。
第一匹马上的人,凤眼长眉,须发花白,天青色的长衫,系着条深蓝,绿鲨鱼皮的剑鞘,轻敲着马鞍。
他的人端坐在马鞍上,腰干还是挺得笔直,眼睛还是炯炯有光,看来简直就和十一年前完全一样。
有些人就象是永远也不会老的,百里长青无疑就是这种人!
何况,他就算已改变了很多,高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有些人本就能令你永生难以忘怀。
高立只觉得胸中一阵热血上涌,连咽喉都似已被堵塞,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
他一定要尽力控制住自己。
他一定要大声高呼,告诉百里长青这里有危险,有刺客!
七匹马都已转入大街。
清居瘦削、凛凛有威的“乾坤笔”西门胜和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邓定侯,紧跟在百里长青马后。
最后面是囚条年青而骤悍的大汉,褐黄短衫上绣着虎纹,衣襟敞开。
他们的胸膛看来就象是钢铁。
路上的人似也被这一行人马的气势所慑,情不自禁,纷纷走避,让开了道路。。
现在百里长青的马,距离天衣行动开始的那条线,已不及两丈
高立握紧了他的枪,正准备冲出去,一面高呼示警,一面向之鞭攻击。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背脊。
一柄刀!尖刀!
一个比刀还尖锐的声音,贴着他脖子,一个字一个字他说:“我们已查出百里长青对你有恩,免得你为难不忍下手,你的位置已有人接替,这次行动你已可退出。”
高立全身都己冰冷僵硬。
尖刀已从后面移过来,刀尖就在他心口上的肋骨之间。
刀若从这里刺下去,被刺的人是绝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的。
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才懂得用这种方法杀人。
他当然懂得。
他已完全不能动。
就在这时,百里长青坐下的马已发出一声惊嘶,向前窜出。
马鞭的大车也已向街心冲出。
百里长青已必死无疑。
天衣行动,万元一失。
每一种意外,每一种可能发生的变化,都已在他们计算之中。
来的刺客竟不止五个。
那卖卜的瞎子不知何时已走到状元茶楼的招牌下,突然自撑着市招的竹竿中,拔出了一柄长剑,向百里长青飞身扑出。
他也不是真的瞎子。
那边的汤野和小武当然也开始行动。
健马惊嘶,人群惊呼。
大车已将邓定侯一行人马隔断。
汤野四尺三寸长的刺马刀,刀光如雪,长虹般劈下。
小武紧跟着他身后,手中剑轻巧而锋利。
马上的百里长青已变了颜色,提缰带马;但长刀已斩断马路。
小武的剑也跟着刺出。
血光飞溅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呼!
惊呼声赫然竟是汤野发出来的,小武的剑竟已刺入他的背脊。
瞎子一惊,剑势一缓。
身经百战的百里长青当然绝不会放过这机会,清啸一声,人已自马鞍上冲天飞起。
只听风声急响,光芒闪动,七柄弯刀恰巧擦着他足底飞过。
站在高立身后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完全意外的变化。
他们已将这五个人全都详细调查过,小武非但和百里长青绝无关系,和中原的四大镖局也绝对没有往来。
他生平也未曾出关一步。
他为什么要背叛组织?为什么要救百里长青?
这人又惊又怒,正不知该如何应变,突然已听到自己骨头碎断的声音。
高立的时拳已打在他肋骨上。
高立反手一个时拳,猛击这人的胁骨,这人倒下时,他的人已窜起。
马鞭还未及点燃火药,变化已发生。
他惊怒之下,挥鞭去缠百里长青的腿。
百里长青身子凌空,已无法变势闪避,眼见着长鞭毒蛇般卷来,突然又有银光一闪——
一柄银枪迎上了鞭梢,另一柄银枪反刺马鞭。
马己倒下,恰巧压住了百里长青的剑。
突听一声霹雳般的大喝,宽大坚实的马车,突然被打得粉碎。
四条虎纹黄衣大汉,猛虎般冲过来,两人…挥手,已将地上的死马抬起,反手一抡,夹着风声,向丁干砸了过去。
丁干第二次飞刀刚发出,死马已带着点点飞溅的鲜血撞来。
七柄弯刀竟都打在马尸上。
他还未及后退,一双黑铁判官笔已在等着他。
乾坤笔打穴的功夫,天下皆知。
小武已接了瞎子三招。
两柄剑都快,小武的剑更快,剑光一闪,瞎子前胸衣襟已被割破。
小武并没有追击,因为这时百里长青的剑也已出手。
百里长青挥剑而上,百忙中还向他说了声:“多谢。”
小武笑了笑。
百里长青剑光闪动,刺出三剑,又道:“足下高姓,大恩……”
小武又笑了笑,不等他的话说完,人己飞身而起,窜上了屋省
他知道这地方已用不着他。
高立用的是双枪。
但这时他双枪都已收起,因为邓定侯的百步神拳已逼住了马鞭
他马鞭己无法尽量施展,人己被逼至街角。
少林的百步神拳,果然有他不容忽视的威力。
百里长青的剑法独霸辽东,本就是当世的七大剑客之一。
高立知道这地方已用不着他。
他决心去追小武。
他已对这神秘的少年发出了极浓厚的兴趣。
百里长青好象正在喊:“高立,高老弟,等一等……”
高立没有等,他的人也已掠上屋脊。
百里长青的恩情,他总算已报答,他已不愿再连累别人。
因为他知道“七月十五”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的。
他现在就要开始逃亡!
逃亡,不停地逃亡,直到死为止,这本就是他这种亡命之徒的命运。
但他总算已不再欠别人的。
对他来说,这就已足够!
双 双
(一)
又是黄昏。
远山在夕阳中由翠绿变为青灰,泉水流到这里,也渐渐慢了。
风的气息却更芬芳,因为鲜花就开在山坡上,五色缤纷的鲜花静悄悄地拥抱着一户人家。
小桥。流水。这小小的人家就在流水前,山坡下。
院子里也种着花。
一个白发苍苍、身材魁伟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只有一只手。
但是他这只手却十分灵敏、十分有力。
他用脚尖踢过木头,一样手,巨斧轻轻落下,“喀嚓”一响,木头就分成两半。
他的眸子就象是远山一样,是青灰色的,遥远、冷淡。
也许只有经历过无数年丰富生活的人,眼睛才会如此遥远,如此冷淡。
小武和高立走了进来。
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老人还是立刻回过头。
他看见了高立。
但是他眸子里还是全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高立走过去,他就慢慢地放下斧头。
然后他突然跪下去,向高立跪下去,就象奴才看见主人那么样跪下去。
但是他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也没有说一个字。
高立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就象是在扮着一幕无声的哑剧。只可惜谁也不知道剧中的含意。
小武也只有木头人般站在那里,幸好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了声音。
是温柔而妩媚的声音,是少女的声音。
双双。
她在屋子里柔声轻哼:“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我知道。”
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欢喜和柔情。
高立听到这声音,眼睛里也立刻露出一种无法描叙的柔情。
小武几乎看得痴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也说不出有多么想看看这个女人。
“她当然是值得男人为她做任何事的。”
老人又回过头,开始劈柴,“喀嗓”一声,一根柴又被劈成两半。
她并没有出来。
小武已跟着高立走进了屋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时快。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究竟有多美?”
客厅里打扫得很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旁边有扇小门,门上垂着竹帘。
她声音又从门里传出来。
“你带了客人口来?”她居然能听出他们的脚步声。
高立的声音也变得非常温柔,“不是客人,是个好朋友。”
“那未你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高立拍了拍小武的肩,微笑着道:“她要我们进去,我们就进去。”
小武道:“是,我们进去。”
这句话说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心里正在想着别的事。
然后他就跟着走了进去。
然后他的思想立刻全都停止,以至连心跳都似已停止。
他终于看见了双双——这第一眼的印象,他确信自己永生都难以忘记。
双双斜倚在床上,一双拉着薄薄的被单的手,比被单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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