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台版)》第2章


李素玉咽声答应,却又凄幽幽的一叹。
戴玄云眯着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低促的道:“辰光不早,快近晌午啦,弟妹,约莫你还不曾用膳,我且去弄点吃的,咱们好歹凑合着裹腹,吃过了就上路!”
不等李素玉有所表示,戴玄云已急步离去,他从来都是这样,永不耽误不该耽误的事!
背着手在小花厅里踱着方步,戴玄云心绪很烦,他刚刚接到唐力群派专人从“南旺府”送来的信息,歪七扭八的潦草笔迹间道尽了唐力群痛苦悲怆的情怀;接到恶耗的当口,唐力群正在病中,是不轻不重的风寒引发高热。
而一听到曹世彪的死讯,病情斗然转剧,竟连床都下不来了,在这种境况下,唐力群犹亲书信函,要求戴玄云暂勿行动,一切事情等他病愈之后再共同进行,但是,他的病要多久才能复原呢?
那送信的专差表示,治得顺当,最快也须个把月,如果不顺当,三个月两个月还有得拖的,像这样干等苦熬,戴玄云实在是蹩不住,除了蹩不住,时间的延误对他们而言更是有害无益;聪明人都懂得利用时空的间隙做有利于己的安排,那“白马堂”的仇一青却绝对是个聪明人,戴玄云不愿让他把握住任何可资运用的辰光!
这里,是曹世彪的家,也是曹世彪过身的地方,戴玄云已替自己这位把弟办妥了丧事,既对死者做了交待,现在,就要为活着的人挣一口气了。
门儿轻叩,戴玄云回头望去,是一色缟素的李素玉站在门边,那苍凉的郁白掩裹着她的全身上下,鬓边的白绒花儿漾颤出凄清,凄清感染在她惨白的面宠上,流露出那样无告的孤单与落寞,失侣的苦痛何止又于有形的悲怆?那是一种灭寂,情也死了,意也成灰……戴玄云看在眼里,不觉一阵心酸:“弟妹,你这几天够累的了,怎么不去好好歇着?”
踏进门槛,李素玉的一抹笑也竟那般苍白:“我还好,倒是大哥你该多歇歇,办这些事,真正忙累的人是大哥……”戴玄云道:“我不要紧,只是心里蹩得慌。”
轻轻坐在椅子上,李素玉的双目透视着一片空茫:“力群他……不能来了?”
戴玄云点了点头:“迟不病,早不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躺下活人,你说呕不呕?”
李素玉喃喃的道:“想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生病,知道了世彪横死的消息,他一定很难过,要是赶得来,大概早就赶来了。”
戴玄云坐到李素玉对面,拧着双眉道:“我不是怨他不该病,只怪病得不是时候,其实他又何尝愿意满怀悲愤,满心悬念的躺在床上呢?唉,这条黑龙,病中的日子可有得他消受了……”李素玉低声道:“但愿力群早愈勿药,快点起来,也好和大哥合计合计下一步棋用怎么手法。”
甩手抹了把脸,戴玄云道:“弟妹,我正想与你商量这件事,照那信差的说法,力群的病情本就不轻,在听到世彪的事之后越发雪上加霜,变得更为沉重了,那信差说,只怕一两个月内还好不了,这么长的辰光,等下去难免夜长梦多,另生枝节,对我们来说,除了增添麻烦,没有一点好处!”
李素玉不解的道:“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力群功夫不错,人缘又广,有他当帮手,对复仇之事助益良多,为什么大哥却认为不能等呢?”
戴玄云耐着性子道:“弟妹,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事不可只从单方面看,我给你一解释,你就清楚了——我们若延宕行动的时间,便给予对方进退从容的准备,进,可以先攻击我们,退,则有充分余暇躲藏远飕,我倒无所谓,而力群在病中,‘白马堂’的仇一青如果要下他的手,实是较寻常容易得多,情况一旦由主动变成被动,我们的处境就将大为艰困了!”
李素玉紧张的道:“大哥,他们真会对力群不利?”
戴玄云道:“这是可以想像的,事情既已发生,仇一青当然会做研判,推测形势发展的趋向与可能出头为世彪报复的角色,不用说,他的结论必然认定有两个人不肯罢休,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力群;要是仇一青畏惧了,或许早做隐匿之计,否则,先下手以求自保亦是正常的方式,弟妹,据我看,仇一青退缩逃命的比算不高,准备硬抗的机率较大!”
怔忡了片刻,李素玉忧形于色的道:“我的心里好矛盾,大哥,又想为世彪报仇,又怕大哥和力群遭到伤害……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人活着,除了酸辛悲苦,就没有别的了吗?”
戴玄云肃穆的道:“你要想开些,弟妹,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为了曹世彪,你也要勇敢的活下去,世彪身声九泉之下,亦必然期望你活得幸福,活得愉快;而我及力群,不过是替兄弟尽道义,更无反顾之理,我走后,你务须多加珍重,万勿自怨自弃,就算你不为个人打算,也得替世彪和我们设想……”李素玉泪水盈眶,咽噎着点头:“我知道,大哥,我会记住大哥的教诲……大哥,你真的不等力群了?”
从椅中站起,戴玄云沉声道:“兵贵神速,耽搁不得,我这就上路,事成与否,你很快就会知道结果,弟妹,万一稍息不妙,你要尽快搬移,力群那里也是险地,暂不可去,我如不幸,往后的日子,你就得自己照应自己了!”
李素玉先是抽噎,继而捂面悲泣,不能成声,戴玄云待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僵立半响,终于一挥衫袖,大步离去,昂首挺腰下,连头都不回。
是的,戴玄云自来就是这样,不该耽误的事,他从不耽误!
日头很毒,火辣辣的晒烤着大地,没有风,连吸一口气都透着那等的焦灼味儿,似乎把一股燥热全匀到五脏六腑中去了。
天空有几抹云,轻淡又懒散的飘浮在高处,云聚不成雨,望着那悠悠忽忽的几楼絮痕,不禁令人热得怨叹。
戴玄云仿佛不感觉当顶的火炙阳光,毫无回应于那恼人的燠熬:只管驱策着坐下这匹毛色浑黑的健马发力钻赶,人是一身汗,马也是一身汗。
路前头,就在那株枝叶如盖的树荫下,有座小小的土地庙,小土地庙傍,摆了个卖凉茶的摊子,老远看着顾摊子的老大娘用木瓢掐起黄晶晶的冰凉茶汁入碗供客,戴玄云便不渴也渴了。
咽了口唾沬,戴玄云这才觉得喉干舌苦,热得难受,骑马狂奔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他在想,就算自己熬得住,座下畜牲却不能太委屈,朝前一大段路途,还得赖这四条腿的伙计代步呢。
尘土飞扬中,马儿打了个盘旋停下,戴玄云抛镫翻落,先把坐骑牵到树荫底,自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冲着那头摊子的老大娘吆喝:“兀那大娘,给我也来碗凉茶!”
头发稀疏花白,在脑后结成个小髻的那位干瘦大娘,闻言裂嘴一笑,露出残脱不全的几颗黄牙:“这就来啦,大热天赶路,晒得慌吧?我这凉茶可是头晚上先用井水冰镇过的,一碗下去,包你凉透心底……”接过那碗凉茶,戴玄云正待凑嘴去喝,傍边的马儿却突然喷鼻刨蹄,发出几声低嘶,他转头瞧过去,一见坐骑混身汗漓漓的直冒热气,不由笑骂道:“你这畜牲,约莫也渴得等不及啦,罢罢,便先侍候你解了渴再说,谁叫是你载着我呢?”
说着,他打横两步,将茶碗递在马首之前,马儿大概是真渴了,伸头使饮,涎液滴滴,沾得戴玄云手上碗口全是,那卖凉茶的老大娘神情一变,赶忙阻止:“客人,客人,那碗茶是给人喝的呀,你怎么拿去喂马?这一弄脏了,还能再用么?”
一边说,她一面颤巍巍的抢过来想要拦阻,但却如何得及?只这几步路的功夫,那大碗凉茶早叫马儿长鲸吸水般喝了个点滴不剩,老大娘跺着脚叫:“看你做的好事,人用的碗,你偏拿来喂畜牲,你叫我怎么再盛茶给别的客人喝?”
另两个喝茶的行旅也都放下茶碗,形色近乎冷森的注视着戴玄云——态度不上是不满,竟流露着无可言喻的不善!
戴玄云有些疑惑,亦难免生气,一只粗瓷茶碗罢了,值得这么小题大作?他好歹把自己的火性抑压着,尽量放缓声调:“老大娘,人会口干,马儿也会嘴渴,它是载着我赶路的,虽是畜牲,何妨尽先?至于这只碗,你若嫌脏,我赔给你就是了,大暑天,犯不上这么急毛窜火。”
那老大娘瞪着眼不说话,干瘪的胸膛在灰麻纱的衣衫内剧烈起伏不停,模样竟似气得不轻;戴玄云不禁暗里嘀咕,这算怎么码子事?为了一只破碗,居然像流失了半亩田,就真有这等痛肉痛法?
打了个哈哈,他陪着笑道:“老大娘,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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