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台版)》第22章


好一阵之后,戴玄云才长长吁了口气,音调沙哑低沉,宛如渗合着一股化不开的室翳:“鲁大个去了,但我们还活着,活着就要为鲁大个出这口怨恨,活着便该珍惜生命留存的不易,鲁大个地下有知,想他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一个个这种垂头丧气的德性,大伙要振作起来,挣到最后胜利,鲁大个的死才算死得有价值……”马小七也放下双手,眼眶红睡,语带咽噎:“老戴,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未能与鲁魁准确配合,是我接应太迟……我,我该死,我混帐,我对不起鲁大个碍…”又拍了拍马小七肩膀,曹大宝混言细语的道:“别难过了,我们都是久经阵仗的老手,更都是好哥们,谁也明白交锋混战的当口,情况瞬息万变,任是多大的本领,亦不敢说能已全盘掌握形势,你该做的全做到了,而鲁大个也死得不冤,死得有气概,他独自拼掉了对方三员大将,另缀上几个半调子货,算起来有得赚了……”戴玄云伤感的道:“大个说过,他没有别的,只有一条命,要怎么摆弄,全交给我,想不到一语成缄,他,他算真的把那条命交给我了……”甘为善也沙沙的接上来道:“在开仗之前,鲁大个就再三吆喝,表明了要豁起来干,不拼到死决不甘休,他不是说了么?一夫拼命,万夫莫敌,那一时里,约摸他已打谱拿命去垫了……”戴玄云静默良久,才悠悠的道:“小七,你可以确定你们干掉的人是修长生,后来补行加入的仇滨,以及赵起凡等人?”
马小七点头道:“应该不会错,他们彼此之间,一直是以什么修兄,仇兄、赵兄互称,敌方的阵营中,姓氏不见重复,加上他们的长像,使的家伙来对照,我断定就是他们三人。”
这时,方不去开口道:“我同大宝这一组,一共是狙击他们七个人,领头的有三个,听他们之间的称呼,分别是杨当家,小齐、还有个姓费的,依他们的称谓,只要稍加推敲,便可确定是些什么人物,那杨当家,必然是关外‘大风旗’旗主‘独臂肩山’杨宗,姓杨的也正好是一条手臂,姓齐的,包管离不了‘鹰侠’齐岗,姓费的手使一对形如满月般的净亮圆头铲,大概错不开是出身‘峨嵋’的‘罩魂灯’费杰了,其余四名随行的角色,口称杨宗为当家的,可能是他的手下人……”戴玄云道:“通通解决了么?”
方不去笑了笑:“除了那齐岗,一个不留。”
甘为善插进来问:“怪了,姓齐的和你们沾亲带故?为什么端端放了他一人?”
干咳一声,曹大宝解释着:“姓齐的眼见大势已去,一下子破了胆,当场便求起饶来,模样真叫可怜,你想想他在道上,也算个人物,‘鹰侠’哩,居然当着对头面前摆出这么一付姿态,那等窝囊像,委实令人下不了手……”哼了哼,甘为善不以为然的道:“这叫妇人之仁,姓齐的是自知力有不殆,性命难保,才摆出那种低三下四的熊样,如过反转头夹,换成你们吃瘪落败,他要能饶了你们,我他娘就算姓齐的生养!”
曹大宝呐呐的道:“你不在当场,感受不到那种气氛,英雄末路嘛,设身处地替他想想,也够凄凉难堪——”甘为善冷冷的道:“还设自处地替那些杀千刀的想哩,你怎不想想鲁大个死得多惨,不想想老子跌进泥沼里怎么和人家翻腾挣扎?你会发慈悲,就不可怜可怜我们自家兄弟?”
曹大宝有些难以为答了,方不去板着脸道:“江湖有句老词儿——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我们从不自诏名门大派,更不标榜侠义正道,但我们有血性,有良智,有仁恕的胸怀,这比一干挂羊头卖狗肉,打着侠义旗号反侠义的伪君子要高明坦荡得多;今天我们所做时,是我们认为该做的,不虚矫,不昧心,人就要有人性人味,斩尽杀绝的勾当,我不赞同!”
甘为善正待顶驳,戴玄云已提高了声调道:“好了好了,不用在这桩鸟事上争啦,再争也争不出名堂来,大家倒是趁着今晚切实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力气,准备迎接明朝的第二个回合!”
马小七苦笑道:“还不知要拼上几场,才算有个结果……”戴玄云严肃的道:“依我看,不会再有几场可拼,明天这第二个回合,恐怕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方不去颔首道:“老戴说得对,今日首度接触,双方已是折损惨重,各有伤亡,赶到明朝,再来一次对决,无论孰胜孰败,也就差不多力竭势尽啦!”
略一沉思,戴玄云道:“照我们所知的对方阵势判断,已经有‘生死扁担’修长生、‘不死三郎’仇滨,‘双手锤’赵起凡,加上修长生三员手下全遭剪除,另外‘独臂肩山’杨宗,‘罩魂灯’费杰,杨宗的四名所属亦一概被我们歼杀,剩了一个‘鹰侠’齐岗,约摸早也逃之夭夭,算不上一号人头了,只是我同猴叫天干掉的那几个人,不知是他们中间的谁与谁?”
甘为善皱着一双眉道:“我说老戴,那使马刀的家伙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吃我按沉泥窝子里是没有错,你宰了一个使双刺,一个拿斧头的,另一个叫你踹折了一条腿萎缩着扮了熊,但那用三节棍的泼皮呢?我从泥窝子里爬起来却不曾看到那厮!”
戴玄云道:“我只截开了他的招式,又急着前去救你,再一回头,业已不见鬼影,八成是趁乱跑了人……不要紧,今日不碰明朝见,迟早的事。”
方不去也接着道:“杨宗那四名手下,中了小七预设的埋伏,当场报废一双,剩下两个看样子也伤得了不轻,我和大宝没有再转头回去追杀,却不知那两个还治着不?”
马小七十分肯定的道:“活不成了,我设下的三排连珠强弩,使用的全是特制钢矢,不但上刻血糟,入肉内钻,而且淬有封喉溶血性的奇毒,一朝破肌沾肤,毒性立时蔓延,多则半个时辰,快不须顿饭功夫,便能令人血崩气窒,魂断当场!”
曹大宝道:“这样说来,那费杰还挺识货,竟被他认对了钢矢上淬附的毒性类别,只可惜他认得出毒性,却没有法子救人……”伸手搓揉着面颊,马小七又道:“我和鲁大个也留下修长生的一名手下未加宰杀,理由多少和方不去的道理相同,但论到慈悲心怀,却比他们差了一筹……”甘为善又不大愉快了:“你倒又是为了什么高抬你那贵手?”
马小七低沉的道:“那人瞎了,至少,多半时他是看不见了,在这片恶沼里,我们便不杀他,他弧伶伶的一个人,又有若干机会?”
怔了片刻,甘为善好歹算是闭上尊口,没有再做抗议。
夜深了,雾气更重,而雾气不止是飘浮在沼泽四周,更以笼罩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大伙一时都没有说话,感觉里,全是那么窒郁沉重。
夜一过去,明天便会来临,到了明天,只怕谁也不敢指望能够同样聚合着渡过这么一个夜晚——纵然是这么一个苦闷又伤感的夜晚。
“翠竹园”的大厅里,华灯高悬,巨烛灿亮,然而,照不亮的是那一张张灰暗阴霾的人脸;大热天,空气里却似凝着一股严霜。
大厅的面积十分宽广,这么些人或坐或立的集中在厅里,仍然不见拥挤;人们没有喧哗,没有议论,甚至没有人出声,在如此难堪的沉寂下,假如不曾亲眼看到,谁也不会相信这偌大的厅堂中竟有恁多活人在常胡非烈坐在当中一张大太师椅上,双目发赤,宛似燃烧着一蓬火焰,他的面孔紧绷,额门上浮蠕着蚯蚓似的青筋,颔下的白髯无风自动,模样怖厉吓人。
居亭主人韩卫,是个六十开外,风度气质相当儒雅的人物,他面容端整,肤色光润,举止斯文有礼,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决难料到他也是江湖出身,看上去,更像个退休的士子;现在,这位有着斯文外貌的韩卫,神情木然的坐在一侧,形态间包含着无限的苦,更是些不能言的苦埃在厅中不停踱步的“白凤刀”公孙敬德,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右手握拳,用力击向左掌,嗔目切齿的道:“老哥,此仇不报,此恨不除,我发誓决不圈马回头!”
胡非烈沉痛的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此次因为小徒的冤屈,牵连各位吃苦受累,更屡见牺牲,血肉之情,生死之义,我是承铭在心,朝后对各位如何补报还言之过远,目前业已伐伤死难的友好们,却不能不替他们复仇——”公孙敬德的视线投注向坐在长几傍边,那个神态萎顿的矮壮人物身上:“邵老弟,你确定对方的狙击人手也有折损?”
这位仁兄,便是首度与戴玄云,甘为善接战的五个人之一:“豹尾棍”邵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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