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山庄》第62章


“来,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他兴致盎然地勾勾我的下巴颌。
我扭开头,我是一只猫。在这种悲惨世界的背景里,调戏一只猫绝对不是有品的表现,哪怕你气质再华丽。
他继续捧着阳春白雪般的笑脸,上上下下打量我,直到身后马蹄疾风般靠近,我透过他的肩膀去看,好家伙,十数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驮着十数个飒飒男儿,霸气十足的横扫而来。
勒马扬尘,尘土足足弥漫起半天高,待得尘归尘土归土,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有他手里头呛了灰尘正卟卟卟打喷嚏的猫,“这就是大人所谓的正经事?”
他微侧了下脸,斜眼瞄着这帮子人,“是,让列位久等了。”
“兰殿下已入绝尘庄,让我等寻大人速速赶往。”马上的人硬梆梆十分不可亲,说完这些人马就扬尘而去。
待得尘埃落定,他轻轻叹了一声,“那么,我们也走吧。”
求之不得。我立刻来了精神。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的分割……
绝尘庄。
庄子在一座直插云层的山上。山下的人初一十五外加某些传统节日,就在山脚下插香,母亲们告诉孩子,这山上有座很大很美的宫殿,宫殿里住着仙人……神话传说,名列千种,种种俱是美好幻想。
直到这一天,天崩地裂,自山中飞出魍魉魑魅腐骨百鬼,一昔间黄土埋荒骨,桃源成死城,人们才知道,那山中哪里有仙人,那山里有的只是恶的主宰。那个人一直睡着,睡了很长很长时间,然后他醒了,浅笑间生灵为祭,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通往山上的台阶,我被放下地,他指着漫无尽头的石阶说:“好了,自己爬。”
我爬了几级就趴在那,身子留在下一级台阶,下巴磕在上一级台阶上直吐白沫。我记得绝尘庄有个很神气的大门来着,这位仁兄一幅世外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架式,怎么不走那个正大门呢?
“怎么啦?”
我装死。心想着,你总不至于在这当头丢下我自已走吧,无限期待被人抱上去。
他笑了几声,挨着我坐下来,伸手挠挠我脖子,“那我们就慢慢走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慢慢走吧。”
我侧着脑蛋偷看他,文文雅雅的一个人,很成熟很正派,可是却有一股子灯影之中恍恍惚惚的感觉,像画着一张皮,藏着很深的城府。
这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去绝尘庄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突然说。
“吓!~”我一时不查发了个人音,马上闭上眼继续装死。
他把我举起来,摇了摇,“其实我一点不想去绝尘庄,一点不想。可是他第一次求我,我不答应,他都要哭了。那孩子当年我告诉他他活不久,都没哭过。他从来都没哭过,真是让我受不了。他哭了呢,我也受不了。可是,我真是一点不想去绝尘庄。那里讨厌的人太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子娆那家伙千方百计的还不就是让我出来见他么?他现在就在庄子里,还有一笑,啊!”
我被他摇了半天,脑子里一塌糊涂,失了口,“你到底是谁哇?”
“你猜。”他歪歪头,眼儿弯成下弦月。
这幅模样儿,我怎么觉得那么神似龙儿呢?虽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还是不由自主问,“你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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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说。那口气跟谈论今天晚上是吃面还是喝粥一般无二,家常得不得了。
我惊疑不定,他到是得了兴致,“以前你不愿意跟着我走,到现下无路可走了才挨过来。红尘难留红尘难留,你不信,不信只有无路了。你现在跟了我,又想如何呢?”
这样的话藏尽了暗示,像一只爪子扣在心上,扒开清明慧眼,“你!?”
衣冠磊落,轻睫间浅淡含笑,满目抓不住的流光。他眄睨我,“可不就是我。”
是他!遥迦城中白塔前,他华发满头牵过小龙儿,跟我说,跟我说了什么?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从他手里挣扎下地,立直了看他。
“说了受人所托。认识一下吧,鄙人千真。”说着抿嘴一笑,童子般狡黠,“愿望终是美好的,千真之相为世之本相。然而世间本相除真唯假尔。”
“飞天。”我抬起手,一看是猫爪,又扫兴地放下。“我叫飞天。你能不能帮帮我?”看不明了他面上喜忧,我也不想去参详他的用意,只热切地表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妖不妖鬼不鬼,进不得幽冥入不得人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麻烦你把我送到绝尘庄,越快越好。”
千真支腴浅笑,“是噢,一魂半魄熬不过七天,七天一过烟消云散。是很急很急。”
我一听彻底给吓死了,脑中金钟磅磅作响,“七天?!”掐指一算,估计只有三四天模样,脚下发软眼前发晕,扶着一杆小树枝恍惚着,仅剩的一魂半魄也准备飞了。
千真毫无同情心,“越快越好地上绝尘庄找谁?你那大师兄?哎呀这么说来,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挟制住去跟你大师兄讨价还价?你是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他跟前去吧,他看你那样子搞不好就心软了,赦了天下苍生之罪……”
“我哪有那么大的价值!”心急之下口出真知,脑中一反刍,果真难得的说了句实在话。想起他推开我那瞬身子的飘渺,只是身体飘渺么,连心也是飘荡无根的吧。轻的,不带重量。挥手即去。
“因人而异罢了。谁人的眼中有你,哪怕不过是个影子,也值倾城付命之价。”他的嘴里却诞生出最雍容的浮梦。
我低头想了想说,“勒风眼里没我的。”
拐过弯去,伸出千枝万条垂柳来,蒙蒙柳絮如雪。迎面的飞絮把人的心都搅乱了。
千真边挥袖赶着扑面柳絮,边说:“即知道这个,那又知不知道谁人的眼里真正有你?”
我隐伤地说,“我一看见他,就想着完蛋了,慢慢的果然眼中只有他了,其他人,再看不到了。”
千真听到这里坐下来又不走了,撑着脸作状感叹:“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我那个不听话的关门大弟子,十几年来日日夜夜的要找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大事,比任何一代占星都不务正业。”
我扒着他的袍子立起身来,“你说龙儿?”
“还有谁呢?”
“他是莲华你知道吗?”
“是占星也好,莲华也好,在我眼里,只是个蠢材。”
我心里有些替龙儿不平,“他人很好——他待我很好。”
千真抓抓我的头,“你知道就好。”
听他口气明明对龙儿不喜,但有人维护龙儿,又似心中欢喜无比。开天恩地把我抱在怀里,慢慢往山上行。
“他要找谁?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我心不在蔫。
千真望着我似笑非笑,“你真的不知道?”
这么明戏谑实讥诮的疑问,令人不由怔忡了下,思绪万里滔滔而下,越想越惊奇。
“遥迦城里谁拉了他迈上白塔徒手卸下星云之杖,一昔与天同高?就为这,心心念念的,记了一年又一年。你说是不是蠢材?”
漫漫柳絮密密织就蒙面天网,我埋进千真衣中,一吸气便有软软毛絮钻入鼻中,气闷难耐。
“其实那桩案子后头的乌龙,龙儿现在比谁都清楚。”
在时光阴错阳差倒回了若干年前的那一遭,俺们共同见证了他幼年时代遇上的那位给他指明路的形象无比光辉的女人,其实就是个不小心闯了祸跑到遥迦城想找回绝尘庄路的迷途羔羊。
“那又怎么样?”千真白了我一眼,“他知道后有对你不闻不问,见若不见么?”
我心底一震,哑然无语。
“那些人口中的兰殿下是谁你知道吗?”千真很突然地问。
“我没见过,偶有耳闻。似乎从大师兄手里把皓族皇权抢了过去,很厉害的样子。”
千真摇摇头,“厉害什么?他除了人气比你大师兄高,其余不值一提。但是皓族最缺的就是人气,所有人没有的,只他有。单单这个,就足够他来跟勒风一较高下了。”
“人气?”
“有血有肉的生机,爱欲,恨欲,慈悲,怜悯,莲心。”千真说完仰起头来,他发上衣上结起柳絮,从顶至踵如披了层素色麻衣,“飞天——”
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我仰起面来望他,他那种独善其身的冰冷,难得大发慈悲指点迷津的清锐眼神,刺得我心肝直颤。
“镜花水月美则美矣,终究冰冷且不可撷取。你抽身退一步,看看周围,看看更远处吧。”
…… ……
前方柳絮遮天蔽日。
千真缓缓解下腕上沉香珠,唇间一串梵音,他咬破手指,持珠合掌,血珠落到地上汪开血池,千真长声道:“顺者昌,逆者亡,开。”
血水沸腾,扑拉拉飞出无数异鸟,尖啸着投射入上方白茫茫飞絮里,仿如无数利刃劈开了前方,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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