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花园》第22章


“想什么呢?”纠缠了一会儿,费天澜放开他,手逡巡回来捧着他的脸庞,拇指摸了摸他的耳垂,低声说话,“心不在焉的。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夏麒回答。一出声,才知自己嗓子无端端地有些哑。
“那是不舒服?”费天澜听着,皱了皱眉,探他的额头试温。
夏麒钻出那个怀抱,抻平衣服,好整以暇,说:“也没有。有一点累,想回家了。”
“还没逛街,我想给你买衣服……”
“我不是女孩子。”
“什么?”
“不是女孩子,不用你买衣服买包包送美容卡讨开心。”
“……”费天澜无话了。是被顾忌堵住的无话,是有好些话在心里飘过但全部未能通过安全监测不予出口导致的无话。
沉默维持了一小会儿。在尴尬弥漫前,夏麒用手撑住脑袋,语带倦意地重复“有点累了”。不知道是提醒,还是解释。费天澜听罢,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然后由着他的心意开车回家了。
时间倏忽而过,九月来了。
这是一个异常忙碌的月份,导致忙碌的最重要事件,是费三江的案子终于要开庭审理了。
本来费天澜去了创兴之后,就一直是自己开车。这个月,王叔又围着他转了。且频繁到家里来。夏麒经常看到他们在楼下客厅谈话。
但这是费家和三江集团的事情,他不必知道。至少,费天澜没想让他知道。他连和他亲密接触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晚上回家也不再来打扰他。
彼此没有上个月那种腻歪亲密,也没有更之前的工作抱怨。夏麒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关于三江集团和费家的消息,还是从周怀洛嘴里听来的。
“费家的律师找人还真是刁钻。”周怀洛拧着眉头,显出疑惑态度,“我爸和我哥都让他们找去当辩护人了,说是亲友——奇怪,亲什么友,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和他们家好到算朋友了。我明明记得,在我小时候,我爸提到费三江都嗤之以鼻。”
哦。夏麒想了想,问:“为什么?”
周怀洛的回答意简言赅:“昔日竞争对手。”
周怀洛他爸,核电公司的,那是国有企业。三江集团,私企。后者的业务板块据说是建筑、物业,还有刚搞没几年的高科技领域。
虽然不是很懂,但夏麒想不出这样的两家为什么会成为竞争对手。
“算是私人恩怨。”周怀洛解释道,“费三江在部队时,我爸在社会上做生意,他们经常有摩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爸以前很不爽费三江。但他们家律师居然说,我爸的位置做辩护人很有说服力……可能他们还有别的工作牵扯吧,我不懂。”
他说这话时,表情不解得要焦虑了,就像面对一组与预期不符的实验数据,不像作伪。夏麒姑且相信了他。
由于做了这个辩护人,周家父子也挺为开庭忙碌的。工作之余常去参加费家律师团的会议。有一天,周怀洛下了实验,说要去接周怀琼。因为周怀琼的车被他们家老爷子中途离开时开走了。
“要不要我顺便带你过去?”周怀洛问道。
我去干嘛?夏麒心道,可转念一想,费天澜也在那边——周怀洛显然也是因为这点才问他的,他便没能把“不用了”说出口。
平时费天澜什么也不同他说,他反而挺想知道费家这件大事进展如何的。于是跟着周怀洛一起去了。
那会议在三江集团总部开。
夏麒第二次过来,这回天气晴朗,他才注意到,那栋大楼虽只是一家公司的办公楼,底层却像一家商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费天澜他们就在底层一家咖啡馆里。自家产业,直接包场。
周怀琼出来,费天澜也出来了。
两个人说着话并肩走来,都皱着眉,面容严肃。
人还没近前,周怀洛跨步过去挽住了自己的哥哥。周怀琼紧拧的眉心在那一刻,突然如遇春风,化开了。他转头拍拍周怀洛的头,如同拍一个不懂事但招人偏爱的小朋友。看得出,这个小朋友亲近他,他很受用。
“那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再随时联系我。”周怀琼对费天澜道别。
费天澜扯扯嘴角,笑容透着疲惫:“好。这次事情真的太麻烦你了,有空一定好好谢谢你。”
周怀琼闻言,眉眼微妙地弯了弯,似是意有所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谢法,考虑一下吧。”
这话却像是踩中了周怀洛什么雷点一样,他一下子甩开兄长的手臂。轻哼一声,吭哧吭哧跑到自己车那边去了。
“你弟弟脾气挺大的。”费天澜倒是恰好从中找到一个可转移话题的方向。
周怀琼无奈地笑笑,并不回应什么,只是同费天澜挥挥手,便立刻跟上周怀洛去了。
剩下夏麒和费天澜默然相对。
费天澜一点也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两人沉默地一同等王叔。
过了一会儿,王叔开着一辆颇为豪华的保姆车来。据说是平时接送三江现任董事长的车。王叔介绍的言辞间有些轻蔑,像是看不惯新老板的奢侈做派似的。
他看到夏麒倒是挺高兴,猛夸夏麒讲情义。“关键时刻,你总在。”那语气不胜感慨。
又说今天的会开得所有人精疲力尽,律师要求每一句说辞、每一点证据、每一丝逻辑,都尽可能用到极致。但最终,据林歌的判断,这一审还是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麻烦啊!”王叔慨叹,“违法难,奉公守法更难。”
以前费三江没少打擦边球,那些擦边球如果管事的人允,就是潜规则。不允,就是违法犯罪。现在换了管事人了,自然是不允的。所以整个律师团都在想办法把一切往情理可容、从宽处理的方向拗。王叔口中的“奉公守法难”,只是包装成奉公守法难。
夏麒听得一知半解,仍然瞪着眼睛听,还积极提问:“那如果审判结果不好,还要上诉审下去吗?现在是市里法院,应该还可以往省里…。。。”
“好了,别聊这些了。”费天澜忽然打断他。
夏麒扭头看他,他正别开了视线:“叔,我歇会儿。”
他冲王叔交待了一句,便将驾驶室与后面之间的遮挡板拉了下来。 夏麒看着他的举动,若有所感。没来得及细想,费天澜就压过来了。
“王叔在呢……”夏麒抬臂挡他。
“不亲。”费天澜低低地说,“让我抱抱。阿麒,让我抱抱你。”
他的语气很脆弱,听得人毫无办法。夏麒放下手臂,立刻被被费天澜抱住了。车里空间分明足够大,费天澜却把他往角落里圈。他几乎抵在玻璃窗上,肩膀承受着费天澜的脑袋。
很安静。这人呼吸很轻,似有若无,感觉很久才在他颈脖上荡开一次。
他就这样埋在他颈边,没有做任何别的事。
这个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他几乎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忽然听到他低声喃喃,“夏麒,你真好,我好希望你是……”
后面的话变成囫囵的音调,辨不出词语来,只感觉到某种说不出的眷恋。最后辗转成一声叹息。这叹息很遗憾。
过了几天,正式开庭了。
费天澜不再去创兴建筑上班,也没有安排去工地,行程都在家、三江总部、法院之间来回。单调,漫长,煎熬。每次暂停休息的时候,他都一个人去走廊的角落里抽根烟。
林歌出来见了他,过来拍拍他,以示精神鼓励。
“真奇怪。”他吐了口烟,烟气上飘。他的视线便跟着它向上望。于是下巴微仰,显出一副不堪重负却不得不奋力支撑的成年人模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带着大人特有的苦涩。
“明明只是按说好的话去说,走排演过的程序,为什么这么累呢?”他吞了一下喉咙,喉结翻动,“比对付那群老家伙还累人。等老头子判了,我一定——”
他想说一定要好好轻松轻松,但好像这话在这里不是那么对劲儿。平时完成一件艰难的工作,当然值得去轻松庆祝。可这次的工作是等着老爹判决。换句话说,就是送老子进去。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适合用庆祝的方式释放压力的事。
唉。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把烟踩灭。
林歌懂他,道:“没事。只要人在,就算好事,还是值得庆祝的。”
费天澜不语。垂首看地,脚上无聊地来回碾那个烟头。
“哎。”林歌戳了戳他手臂,“你弟来了。”
嗯?费天澜精神一振,抬起头朝林歌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见到夏麒四下张望,在不熟悉的地形里谨慎而专注地找某个身影。而这个身影,显而易见,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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