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 作者:厚年》第43章


季秉恒笑了一下才移开杯子,转过徐礼的头,把脸凑过去,贴上他的额头,上面没有明显的汗珠,但发枯却是湿的,还好温度还算正常。
“也没有发烧,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距离很近,所以男人说的很小声,像恋人间的呢喃,又透着浓浓的关怀和担忧。
徐礼困的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蓄积了半天的精神,才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热。”然后又懒散地靠在柔软地靠背上,继续他的梦。
男人并不想让这段偶感温馨的时光全部埋没于徐礼的梦想中,所以在徐礼闭上眼后的一刻,男人伸出手抱住他,摇晃起他的肩膀,“别睡了,再睡就迷糊了,醒一醒,起来吃点东西。”呼吸就在耳际,徐礼缩了缩身子,想让揽着他肩膀的手松一点,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整个人都缩进男人的怀里,知道这次是搪塞过不去的,只好强打起精神,琥珀色的眸子没有焦距的看了眼男人,慢慢地说,“没胃口。”
季秉恒不放心,揉着徐礼被打湿了的发丝,又问了一句,“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次徐礼没抬头,淡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也好,飞机上的东西也就那样,等到家再吃,我让他们准备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男人笑笑,低下头,爱怜的看看他,并不强作要求,继续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你别睡了,我们聊聊,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感觉到徐礼的身体有些僵硬,倒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而是这个姿势着实让徐礼不舒服,腰老是那么扭着,被扶手再一咯,让他有点受不住。
索性过去,弯腰一把把徐礼抱起来,整个人都放到自己身上,又帮着调整了合适的姿势,季秉恒才说,“我们好久没这么心平静气的呆在一起了,我都快要不记得了。”口气平静。
确定徐礼还算清醒,男人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你,总有一步之遥。我既无法上前一步;让你接受我;也无法退后一步;重新找回原来的支点;让我静静地看着你;默默地祝福你,我做不到。”
男人低下头,怀里的人呼吸平缓,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回答他。
觉得心底的苦涩全都涌上来,男人禁不住嘲讽地扯开嘴角,自作孽的苦果。
而后强颜欢笑地说,“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你了,就算你现在在我身旁,我也明白,其实你心底早就犹如远在天边。可是我还没有放弃,我不想放弃你,放弃这段感情,我不求再能打动你的心,也不奢望乞求你的爱……徐礼,抹掉过去一切的好与坏,让我们重新回到原点。”
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虚伪、毒辣……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珍惜和不珍惜,都是时间的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在季秉恒知道自己底线在哪里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而他为次,一次又一次的去触碰那个人的底线。
季秉恒是最近才明白,徐礼不爱他的原因。
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铺垫出他成功的道路,明水街的,季氏的,那些曾经鲜活的人儿,现在都已经排成排,摆放在小盒子里。
他们再也不会笑了,也不会说话,更不会出现,这些曾经有梦想有人生的色彩,被他践踏在脚下,任意丢弃。
那些流着泪说爱他的人,还有那个只会淡淡地看着的人,在付出了全部的美好之后,通通被埋葬于时光。
而时光消散在抹不去的诺言,回不去的日子,熟悉的街道,落下的夕阳,等待的人,留下的泪,还有失去后撕心裂肺的伤痕中。
他和徐礼在一段错误的时间产生了错误的感情,得到了错误的回应,又做出了错误的续摊,然,时光难倒回。
他还是他,可斯人已去,心意难回。
在人生不曾经历伤害之前,他足够诚实,哪怕事实会把他拉回现实。
太过自负,也过于骄傲,结果把以后的路,铺成悬崖;把曾经的人,逼到无妄。
如果瞬间能变成永远,把现在都变成回忆,一点一滴。�;
是不是那些伤害就可以被抹去,然后回到最初纯粹的时光,他愿意承担一切恶果,哪怕需要千年万年。
在这份被他亲手扼杀了的感情里,存在太多的牵绊,太多的不舍。
那些旧东西烙上了昨日的欢痕,所以就算是狠下心来,多年后亦终反噬其身,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伤人伤己。
徐礼还是那副怏怏的样子,沉默已经代替了他所有的情绪。
沉默是伤人的利器,亦是伪装。
习惯了沉默,不知道明天在何方。
模糊苍白的面容不会因为男人破碎的声音产生任何改变,事实上他早就眼如枯井,心如沙漠。
男人紧紧抱着徐礼,力量大的有些失去控制,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用令人揪心的语调,低下脸,和徐礼四目相对,他说:“跟我说话,徐礼,跟我说说话,不要这样对我,你说不爱就不爱了,你考虑过我吗?我要怎么办?我不敢想……徐礼,你听到了吗?我不能没有你。”
徐礼恹恹地,耷拉着脑袋,听着所谓的“爱”的告白,在他一无所有,失无可失以后。
他很想说,“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就放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可是他明白,说出去也是笑话,不如不说。
男人想听的,他说不出口;他所能开口的,男人又不愿意接受。
他们就这么互相欺骗,自欺欺人自我安慰,遮住自己的眼,遮住自己的耳,不去看现下的惨烈,不去听绝望的哀号,拼命的告诉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他放弃,他回头,继而接着轮回在沧桑的岁月河流中。
此消彼长。
耗过一天,少过一天。
男人的脸,被哀伤占据,喘着气,说不出的伤心。
季秉恒低估了爱情给予的伤害,也低估了冷漠赋予的灭顶窒息。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无所谓的,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带来的反而是加倍的伤害。
这些伤害侵占住他的五脏六腑,会在无人的夜里,狠狠地肆虐开来,痛不欲生。
这里有他和他,两个人。
但是他就像独自坐在昏暗的角落,因为那个人眼睛泛起一丝迷离,早已封闭在心底最深的世界。
纵是那个世界,只有冰冷,只有麻木。
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触碰不到过往没有丢失的深深疼痛,尽管那里是如此冰冷。
他们都被岁月无情地割裂,点点碎片缠绕在斑驳的指间。
久久不散。
那场遇见,注定成为一场梦魇。
男人嘶哑着声音,垂死挣扎,他问,“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他面如死灰,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不会是终点,而是另一篇幅的开始。
无论得到的是什么答案。
亦或者还是惯有的沉默。
在这时,徐礼却突然奇异般地缓缓醒来,一道道刻在瞳仁中的麻木渐渐消散,像是陈述,他忽然挺起身,转过去,严肃扎实的对着男人说道:“把明哥救出来。”
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补充道,“他出来,我原谅你。”
第 54 章
以为一辈子都等不到的话,在如此意想不到的时间,从爱的人嘴里吐出。
男人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季秉恒忽然间毫无理由地收敛住情绪,不复之前的巨大欣喜,在这即将来临的转机下。
他显得很意外,并且静默了半晌,才简短的说了一句,“好”。
表面不动声色,一颗心却往下沉。
男人知道,这就是爱人苏醒的代价,亦是重温旧梦的惨重。
魏明死在了牢里,死因不明。
这是徐礼出逃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季秉恒突如其来的慌乱,心里像是被什么吞噬着,说不出的滋味。
有些报应的感觉,他说不出话,没有勇气坦白,在得到一线生机之后,告诉徐礼真相。
这是链接他和徐礼之间唯一仅存的契机,如果抓不到,脱了手,或许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明白,徐礼也清楚。
明知无前路,却还要咬着牙硬撑着走下去。
男人竟然模糊地笑了一下,翘起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弧度,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大地玩笑,让他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原来那段情和那个人是如此重要;最可笑的是,当他把两个人都推到悬崖,却被告知唯一可以挽救他的那个人,也早就被他丢弃在路上。
人生有许多种爱,但他却偏偏把它们都变成了伤害。
无一例外。
这是命,也是罪,更是罚!
季秉恒不是没想过,要查出真相,还魏明一个公道。
只是时候未到,以他现在的情况,简直天方夜谭!他是在上面挂了号的,光走私和偷税漏税这两项就够他死好几回,不是为了徐礼他不会铤而走险回来。
老头子因为被当成心头肉的小儿子在医院命悬一线大动肝火,甚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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