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红尘》第72章


岸边草木丰美,海风吹拂,海浪拍打岸边礁石,浪声阵阵。可是这一切熟悉的景物和声音都成了亘古不变的背景,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一眼望见的那个凭栏而立的身影走去。
六月的阳光照在海平面之上,海面漾着金色的涟漪,他的整个身体也仿若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芒之下,恒久而深远。蓝天白云之下,他临海而立,翩然风华。
这时,那个身影动了动,忽然回头看过来。
姚季恒就这样看见了走过来的她,即使在之前收到过她回复的信息,知道她会来,他也在等着她的到来,这一刻真正看着在明媚朝阳下越来越近的她,仍旧深深震动。
萋萋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和他一样凭栏而立,看着眼前的碧蓝海水。
姚季恒也面朝大海,说:“我把她的骨灰撒在了这里。”
萋萋读过那封信,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为什么一大早来到这里。听到他的话,只是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姚季恒反握住她的手。
他们相携而立,看着面前的大海。
此时此刻,记忆穿过同一条时光隧道,回到了他们上一回一起站在这里看海的时候。他抚摸她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早已空荡荡。他的手指在她指头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地松开她的手。萋萋刹那想起那场没有完成的仪式,扭头看向他。
他退后两步,屈膝跪下,执起她的左手,把戒指一点一点地朝她的无名指推进,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再次一字一顿地问:“温萋萋,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水潋滟,海天一色,宝石戒指反射阳光,华彩流光。
萋萋笑,可是却流下泪来:“我愿意,姚季恒。”
在遇见你之前,我经历过一段荆棘丛生的坎坷长路。青春虚耗,年华已逝。遇见你之时,我不再年少,也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可是最终你让我知道,这世间有无限风华,只有爱是此生最大的圆满,而你却是我此生唯一的风景。
这世上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我愿意牵着你的手与你一起走过这趟生命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终于可以打上这四个字了。)
————————————————————接下来是后记——————————————————
人世风尘
在写这个故事的途中,我经常想,这回等正文完结我要好好写一篇后记,因为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正写下正文最后一句话,故事就此停笔,却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仿佛想写下来的,已经都在故事里了。我一向觉得作者好好地写出故事就够了,不要在写故事的途中从文字背后跳出来给出任何直接武断的评判和结论,当然最后也无须自己再来对自己写的故事进行剖析。这样是思想捆绑。因为作者只是写字讲故事的人,至于读者能读到什么,那就不是写字的人能控制的,该控制的。文字是流动的盛宴,思想是自由无局限的,有些人或许会看得更远,看到作者没有直接用文字写出来的。
于是真正要写这个酝酿已久的后记了,一时,头脑空白,不知如何开头。
那么就从萋萋开始说起,从这个故事的萌发开始说起。
其实,最初在《空城》里设定萋萋这个人物的时候,是作为重年的一面现实映照存在的,不单单是一个连接故事情节的角色。写《空城》时我没有想过会单独写她的故事,因为似乎没什么好写的。关于她,在《空城》里虽然笔墨不多,但其实是写出了很多,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最后和见过三次面的姚季恒结婚,在某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自守的放弃。
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长久的等待最终不过是一场烟花,而能够找一个愿意陪自己站在烟花冷却后的灰烬里,仰望黑漆漆的夜空的人有多么难。
是,很难很难,所以她只要找个人结婚生孩子。
去年夏天,我也有过一段漫长的旅行。后来萌发了要写一个关于救赎和爱的故事,脑海里头也跟着出现那个故事的画面,起初是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拉萨街头迎风招展的经幡前。后来几天这幅画面频频出现在眼前,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触动了我,走进了我的心底,我也动笔开始写那个故事了。
然而,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想起了完结很久的《空城》,想到了萋萋和周曲。她们又再次鲜活起来,而且经历过长时间沉淀和发酵,我更深入地走进了她们的人生。
于是,我暂时放下那个已经开头的新故事,在第二天一口气写下了关于周曲的《春城无处不飞花》,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关于萋萋这个故事的人物设定和零碎片段。
萋萋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为什么不能被救赎?
我想,人生还有那么长,萋萋不会永远放弃。事实上,她也没有放弃。
在《空城》里,萋萋对重年有一段心里剖白:“重年,我跟姚季恒结婚是因为他可以给我婚姻,而我也可以给他想要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外面的女人可以给他的,姚季恒知道,我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傻,放弃到手的利益。所以那些东西可以让我和他一起安稳地生活十年二十年,再远一点,谁又知道。可是二十年后,我们也老了,不会有那么多力气去挣扎,也不会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我一定会和他结婚。就算明天有女人找上来,我也会用姚季恒的钱打发掉她。”
我不喜欢重复自己写过的文字,而且很多看我文的也都是一路陪伴老读者,在《空城》里已经知道了萋萋的选择,所以没有在《红尘》里写出这段话。但其实作为一个独立而完整的故事,这段话是需要的,这是萋萋和姚季恒结婚的选择。
于是跟随萋萋在《空城》里头的选择,有了姚季恒这个丰满的人物。这个故事有了主要人物,有了构思骨架,有了主题立意,也有了情节线索,已经是一个完整而清晰的故事,只等着被写出来。
我给这个故事起名叫《浮华红尘》。浮华人世,笑看红尘。
这也是萋萋在遇见姚季恒时的自守心态,然而她遇见他,终究做不了看戏的过客,还是踏进了红尘。
于是他们两个人有了三段旅途:浮世欢,红尘劫,风华尽。象征生命之旅。
这三段旅途在故事里也是以三段现实的旅行来完成的。第一趟的波士顿之行,那时萋萋和姚季恒都以为他们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所以只是浮世欢。第二趟西藏之行,萋萋逃婚,姚季恒觉醒,所以是红尘劫。浮华红尘,劫难重重,他们还是被尘世打劫了。这段旅途是姚季恒的救赎。一直到第三趟的重回波士顿,重到那个古老小城,旧地重游。人世风尘漠漠,世间无限风化都尽。萋萋终于找回了自己,完成了自我救赎。
最终经历过这样三段漫长旅途,这个故事已经是圆满了,生命也是圆满的。
而对我来说,写下这个故事也是一段漫长而圆满的旅途。
在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萋萋和姚季恒经历了世事无常,我也真实地体会到了世事无常。故事情节是早就构思好的,却如此真实地与现实生活接壤,打下了现实生活的重重烙印。所以有一个多星期,我无法为这个故事动笔写下一个字。
我想,作者写出来的故事始终是不能完全脱离现实生活而单独存在的。仔细想想,这几年我写下的故事也或多或少与我的人生轨迹接壤,都是某个时期对人生、命运、爱的深切体会中衍生出来的,于是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现实生活的影子在里面,无可避免。
然而,故事里的人有他们自己的命运。当这个故事停笔,我也走完了自己写这个故事要走的路,圆满抵达的路途的终点,也是我们分离的时候。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路,而我还要继续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前行。
回到这个故事本身。当然这个故事不仅仅只有萋萋和姚季恒两个人物,他们是主要人物,但还有余锋、岳莺、温以泽、夏美茹、季妍等等与他们的人生和命运交织相关的人。这些人又何尝没有劫难。
关于余锋和岳莺,他们的情节不多,其实在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也有想过增加他们的篇幅,这样有了更多更复杂的人物纠葛与情节爆发点,故事会更具可看性。但那样就流于浮华了,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故事最终真正需要的。于是我删除了拟定好的岳莺与姚季恒的整条线索,没有直接写出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只是作为不可或缺的背景寥寥几笔交代。余锋之于萋萋,也多从萋萋的心里角度简笔交代。因为萋萋心里最重的阴影始终不是余锋留下的,而是最本真的血缘相连、家庭破碎带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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