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第11章


但是我已经有一天没有看到阿如了,我担心自己的沮丧又要起来就赶紧回到宿舍里去给她打电话。我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感到自己空空的心又变得充实而平静了。
“我一天见不到你我就想你。”我在电话里说。
我听见她笑起来。“那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了呢?”
“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我说,然后把我看见陈辉和刘亦菲的事告诉她。
“太好了,”她说,“我们终于促成一对了。”[·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我们不要去管别人,”我说,“我们这一对明天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我把电话挂上,心里就变得踏实下来。不管怎么样,我对自己说,从现在到明天中午都是好过的。
第二部分色即是空
但那的确是一段快乐的日子。我们一起奔跑、欢笑,彼此分享着旅行中的风景和见闻,为了同一个梦想而欣喜若狂,而把现在的每一个忧愁、每一个痛苦都当作是梦想的准备而快乐地承受着。还有那种隐藏于心中的秘密的快乐,使我们在任何忙碌的人流当中都可以相视一笑,然后默默地为心中那个理想的世界再添上一种色彩,再增加一件风景和一个可以真心相守的人。于是世界变得简单了,纷乱芜杂的事物在激情的磁场中都有序地排列起来,而我们就是那磁场的中心。
《色即是空》第二章1(1)
我和海燕只到九点多才起来,随便地买了面包和牛奶就坐公交车到石涛家里去。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海燕这还是第一回去。
“你们在一起谈话我会不会觉得很闷?”他问。
“怎么会呢,”我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谈呀!”
“饶了我吧,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两个字就是哲学。”
“没那么严重吧。”我说。
“你不信试试,我可以立马从这车上跳下去。”
我开始笑起来,想了一会。
“他家里有电脑、音响、VCD、还有一个小女孩。”我说。
“多大的小女孩?”
“也许四五岁吧。”
“好了,这下我知道我不会觉得闷了。”他说。
我们到石涛家里的时候他才刚起床,正拿了一杯葡萄酒在喝。
“你好啊,修士。”他向我举了举杯子。自从我把我和郑飞的事告诉他,他就也用起了这个称呼。
“你们吃早饭了没有?”他问。
我们说都吃了。
“你知道,我这里从不准备早饭的。”他说。
他家里非常豪华,甚至有些近似于奢侈。房子是复式的像一幢小洋楼,在楼下大厅的一边是一个家用的小型吧台。石涛这时候就坐在吧台前面拿了一瓶红葡萄酒在喝。我看见那瓶子已经空了一半,近几个月他喝酒喝得特别凶,就是从上个学期他对我说你最好回家住一段时间起。
“你们要不要也来一杯?”他问。
“得了,”我笑着说,“你不要把我们都养成贵公子了。”
正说着就有一个小女孩从楼上下来。
“小明哥哥。”她对着我说。
“我是小明叔叔。”我说。
“不,我就要叫你哥哥,小明哥哥。”
她第一次看见我时就这样叫,我怎么说都不肯改。她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手里拿着一袋饼干。
“我爸爸像猪一样懒,”她说,“他不给我做早饭。等我妈妈再打电话回来,我就要告诉她说他天天要我吃饼干。她回来了会狠狠把他揍一顿。”
我看见石涛冲着我们笑。石涛的妻子是他的学生,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人,上个月出国进修去了,这幢房子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小女孩看见了海燕。
“我叫石家慧,你叫什么?”她问海燕。
“我叫叔叔。”
“哪有叫叔叔的?”
“我就是叫叔叔。”
“你才多大点儿就叫叔叔?你还没有婴儿大。你还没有我的小拇指大。你是个狗屁叔叔。”
“不要说脏活,慧慧!”石涛说。
她冲着我们伸了伸舌头。
“你倒底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海燕就把名字告诉她。
“我屋里就有一个海燕标本,是上回我爸爸在海南买的。样子又丑又难看。你要不要我带你去看?”
他们两个走到另一间屋子里,大厅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从落叶窗透进来的阳光把吊兰的影子投到地上。石涛从吧台上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可乐给我。
“你最近弄得怎么样?”他问。
“还是老样子。”我说。
这是我们的开场白,然后我就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开始了。这便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他每次请我来的原因。我们彼此认识,变得熟识也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是我大一下学期的《西方经济学》老师,但是我记不起他当时课讲得怎么样,因为那时我并不怎么认识他,而且对经济学我也一点兴趣都没有。后来有一天薛杰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去听晚上的讲座,还说是石涛主讲。哪个石涛,我问。还会是哪个,不就是我们的老师吗?去听他干什么,我说。你去吧,我占了两个位子,都已经是最后几排了。什么名字,我想了一会问。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关于现代人的精神追求什么的。我坐在最后一排,只感到背后的人一层一层地压过来。讲座还没有开始,但是教室里已经站了一地的人。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因为我最害怕的就是热闹和潮流。所有的人都去追求潮流,但潮流却并不总是好的。我正这样想,就听见有人鼓掌,然后过道中间的人往两边挤,石涛就从那里被人簇拥着出来。先是主持人对他的简介,然后是他自己的讲演。等到我从那里出去的时候,我就再也忍耐不住地在学校里跑起来。我的大脑被一串串思想点燃了,像烈火一样地燃烧起来,我的耳边仍然响着此起彼伏的掌声和他说的每一句精辟的话。我感到自己困惑而彷徨的心终于让人给打开了整个世界的大门,我终于看清楚了生命世界所曾走过的道路,前人所曾攀登过的悬崖和险峰,一把把火炬从远古的时候就开始点起来,穿越历史的时空,穿越一切蒙昧与黑暗就这样传续下来组成了一条闪亮的火海,于是我知道了我自己将要走的路,将要前进的方向,我知道我就是要将那火炬再接过来,再传续下去,我知道我就是要把自己点燃了好去照亮我周围世界的无知与黑暗……那天晚上,我就是这样想着,被一个个狂热的幻想激动得怎么都睡不着觉。然后我不断地想着他说过的话,想着主持人对他的简介。他从大学毕业后就到美国留学,五年以后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然后回到学校任教。那时候他才二十七岁。两三年后他就不断地出专著和论文,以其观点的新颖和思想的尖锐而曾在学术界轰动一时。他不断地举行讲座和茶话会,与青年学生保持联系,批判那些已经过时的陈腐学说与观点,领域涉及各个方面,不仅有学术上的,还有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甚至还包括法律和政治。他以其无所畏惧和批判一切的精神几乎成为那时学生心中的偶像。三十岁他娶了比自己小八岁的学生,然后开始专心著书。三十二岁升为副教,三十四岁成为全校最年轻的教授。现在,他每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青年教师学习标兵。我当时心里就是想着这些,整晚上都不能入睡。第二天我就去找他。
《色即是空》第二章1(2)
“我听了你昨天的讲座,我觉得非常棒。”我说。
“是吗,”他说,开始收讲义,“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不仅仅是那样吧。”我说。
“青年人嘛,总是急着想在一瞬间就改变全世界,”他说,我们一起从教室里走出去。
“这也没什么不好,激情总是带来创新和意外的发现。”
“但世界不是在一秒钟建立起来的,它当然也不会在一秒钟内就改变。生活应该是踏踏实实的。”
“我生活就不踏实。”我说。他没有说话,我就继续说,“我觉得我有很多思想都和你是一样的。”
“说说看。”
我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起来,着急地想要表达出所有的思想,结果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听明白了多少。我突然停住了,涨红了脸。
“年轻人有思想是件好事。”他笑着说,然后问我的名字。
我说了我的名字。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他说,“不耽误你吃饭吧。人嘛,最重要的当然是填饱肚子。我们有时间再聊。”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我感到非常懊丧,并且还让他以为我仅仅是个有思想的人。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所以在第二次去找他的时候,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感兴趣的不仅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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