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78章


因为,原先安排在同一寝室里那个女老师一直没来。喜欢清静的牛黄与蓉容,就觉得拥有了自己的一方私秘空间,暗自欢喜,简朴的寝室,成了二人卿卿我我的小天地。
一早,牛黄就直接从公司宿舍奔向车站。
作为房地产公司的中层干部,又是党组织着力培养的对象,牛黄在公司一人住着间宽泛的单人宿舍。除了身上盖的,其余全是在公司总务科领的;每月像证性的交5元钱的房租水电费,却又在每月工资表中领12块钱的住房补助金……
牛黄的单身生活过得惬意:虽说周三丫头少于来了,可住在单身宿舍楼后面的黄标小肖夫妇,却经常来玩。
黄标抱着胖乎乎的小子,一脸满意得糊里糊涂的神态,进了屋就叉开小黄标的双腿对准牛黄的洗脚盆就撒尿;小肖呢,常拎点牛黄爱吃的小炒哇炖汤呀和自个儿卤的玩意儿,往木工桌上一放,接过孩子。黄标就和牛黄以茶当酒,边吃边吹……
要是遇上周三丫头也在场地,两对夫妇加上牛黄,热热闹闹的,更是充满了欢乐。
日子水一般流去,不重复也不回头。现在,蓉容回来了,牛黄的全部生活除了工作,就有了全新的内容和意义。周三丫头与黄标小肖夫妇,退而次之了。
再说,牛黄已快满29岁了,“三十而立”,立什么呢?普通人家的子弟,立志容易,立业难,还是就先立家吧……老妈暗地里已催了几次,可蓉容才回来……
到郊区的车,不挤但很少。牛黄等了许久,才慢腾腾驶来一辆有些破旧的公共汔车。稀少的乘客们一一上了车,大多都是一人占了一排坐位,舒舒服服的将一双胳膊肘儿左右伸开,随着车身微微颠簸,享受着旅途的快乐。
蓉容正在寝室里边看书备课边等着牛黄,玻窗上绿色的帘子拉开了一半,开满粉色花萼的枝桠,高高的斜伸在窗畔,阳光映在照在蓉容微微低着的脸颊,像极一副静物写生。
牛黄走近轻轻敲敲窗口棂,蓉容抬起头,见是牛黄便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随手将书本轻轻合上,转身拉开了房门。
猛然走进幽暗的走廓,牛黄感到眼前极度不适,不由得像个老头一般弯下腰,缩头缩脑的盯住脚下,不防就撞在一个软棉绵的身体上。
“哎哟,你找谁?”那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有些故作惊愕的望着牛黄:“这是学校。”
蓉容走快跑出,扶起她,连声问:“对不起,对不起,跌到哪儿没有?”,女人拍拍自己本来就很干净的衣裳:“没什么,蓉容老师,找你的呀?”
“是我的男朋友”,蓉容微红着脸说,又问:“真的?真没撞坏你什么吧?”
牛黄早看清了这个个子不高而单薄的女人,清秀的脸上掛满忧郁,粗糙的双手特别显眼。见蓉容仍然小心地追问不停,忍不住说:“哎,我没使力,你算了吧。”
“什么算了?撞了人家就该道歉,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谁想到蓉容竟像老师教小学生一样,毫不留情的训斥他。
这可是蓉容第一次训斥牛黄,牛黄感到一阵紧张和尴尬,不由得红了脸,赶忙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故意的。”
那女人吭哧一笑:“真没什么,蓉容老师,我想找你借点钱抓药,聪聪又感冒了。”
蓉容就满面笑容的掏腰包:“要多少?严不严重呢?需要住院吗?”,“十块吧,王老师关工资时就还你,可不可以?”,“不着急,不着急的。”
女人接过钱踢踢哒哒的走了,啪,一声很响亮的咳嗽吐痰声传开,随即一片静寂。
关上门后,刚参加工作还没有关上一次工资的蓉容,这才苦笑着摇摇头:“又病了?唉,聪聪真是弱不禁风,这怎么办呢?哦,喝水瓶子里有,自己倒,热吧,呶,去,洗洗。”她取下搭在绳子上的毛巾,扔给牛黄:“院子里有水龙头,用后,记住关紧,节约用水。”
牛黄洗罢脸,返回走廓,看见那借钱的妇女领着一个穿着长衣长裤的少年从门里出来。原来,她就住在隔壁第三个房间。牛黄向她点点头,妇人说:“你们真是好人。”
牛黄进了屋,从明亮的玻璃窗望出去,被妇人扶着的少年纤弱单薄,脸色苍白,唯有一又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显示着某种精明。
“是教历史的王老师的家属,好像是农村人。”蓉容看出牛黄的疑惑,主动告诉道:“走路小心一点,莫要再撞到她,听说,她是很泼的。”
寝室门没关,牛黄看见走廊的水泥地湿润润的,墙角泛着白花花的湿圈儿……
“学校穷呵,老师们住的都是二三十年的房子,大部分还是教室改的。”蓉容轻轻说:“都八十年代了,跟旧社会差不多,比我在农村住的还要差。你吃早饭没有?饿了吧?”
“二两小面,早化成灰了。”牛黄捺捺自个儿肚皮:“真不知怎么搞的?现在越来越吃得了。”,“吃得不好吗?真吃不得你就完了。”蓉容翻箱倒柜的找出半包饼干,再倒上一杯白开水:“先哄着肚子,待会儿我们自己弄饭吃。”
“自己弄?自己怎样弄?”牛黄狼吞虎咽的吞着饼干,转转身子环顾着寝室不解的问。
“有柴有灶有锅哩”蓉容不以为然回答,有些紧张地慢慢关上门窗,拉上帘子。牛黄明白了,将沾满饼干屑的双手,在绳子的毛巾上揩揩,忘情地扑了过去……
多少年了,等的就是这销魂一刻。哦,爱情,爱情真甜美,让人感到天也新地也新。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直撞他们心扉。
“我们结婚吧,结了婚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蓉容悄悄低语,一只手抚摸着牛黄的脸颊:“我快满26了。你呢?快三十了吧?”
“差三个月29”牛黄嗡声嗡气的回答,不知咋的,虽然渴望与蓉容在一起,但他潜意识中有些怕结婚。
“哦,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事?重要吗?这个时候?”
“党支部要我写入党申请,你的意思呢?”
“求上进是好事,你还想当更大的官?”
……
踩着浓浓的暮霭,牛黄跳上了回城的最后一班车。
拧亮寝室的灯,牛黄吓了一跳:周三两眼红肿坐在木床上,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干嘛?加班晚了,不回家了?”周三有自己寝室的钥匙,来去自如不在话下。使牛黄惊愕的是:这厮自从结婚后,像这种不回家的惊险意外,还很少发生。
“‘吵嘴了?”牛黄推开窗子,新鲜空气大股大股的涌进。窗外,夜空广袤,繁星点点。后山坡上的竹林间,不时传来年轻伴侣们轻捷的笑语,一个灼热而平静的九月之夜。
……
“嘿,你到底怎么啦?”见周三抱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一动不动,眼睛呆呆的盯住地下,牛黄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操!你吓我哩?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你也想下海了?”
“水”周三沉重地叹口长气,向桌子上伸出手。牛黄忙将一大盅冷开水递过他。
周三接过咕咕嘟嘟一气,未了,手掌往嘴巴上一抹,将满把的水珠往地上一摔:“牛黄,一切都白忙活了,完了。”
牛黄双手一摊:“什么事儿啊?让我们一向镇定自如的大主任慌成这样?”
“局里作了决定,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全都要调到另一个单位。”
会有这事儿?这可是个大事儿!
牛黄疑惑的瞧瞧老朋友,周三颓丧的坐着,愤懑而失望的交着嘴唇,不像是开玩笑。牛黄也有点慌乱:需知在房地产公司风风雨雨近十年,二人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占据了自己人生的位置,正欲大展雄风,鹏程万里,却又被当头一棒……
牛黄想起三天前赵主席与自己的谈话,难道是假戏真做?
不会吧?赵主席可又是鼓奖励又是许愿的,连自己也听出了她的话中之话,那么毫无保留的对公司一颗即将升起的新星的真诚祝福,不!是带着讨好的为自己后路着想的意思和口气;毕竟,赵主席今年都53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玉透露的”
张玉?就是那个文静稳重的局宣传科张科长?
牛黄猛然记起了这个中年女科长,文革前的北大哲学系毕业生,端庄秀丽,在局里人缘很好。张科发表过几篇哲学论文,平时里与同样喜欢哲学的周三惺惺惜惺惺,相互赏识。
牛黄和周三有时碰巧一起到局里开会或办事,就常到她办公室小坐,谈谈费尔巴哈,黑格尔或康德什么的,有时还客气地小争上几句;不过,喜欢形象思维的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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