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虽然小》第16章


“一定要黄皮肤吧。”
嘉扬点点头,“我答应过母亲。”
珍忽然又搭腔:“麦可,这一切与你何关?”
原来她甚么都听到。
第12章
抵达东京,候车时已有娇小的东洋女与麦可搭讪,知道他是摄影记者更加笑得像一朵花,问他在哪家酒店下榻,又送上电话号码。
嘉扬在一旁骇笑,这比港台女性的胆色又胜多多,东洋一切抄袭自中华及西洋,煞有介事,织成一块华丽的百家布,披在自家身上,连大胆开放都学得似模似样。
三人上车,到旅舍安顿好行李,随即出发采访。
当事人叫德兰妮,在联合国任职,比嘉扬年纪大一点点,五官漂亮,衣时髦,性格也爽朗。
她寄住在当地一所老房子,一早在门口恭候,看见他们三人组,高兴地说:“门牌很难找。”
麦可早已架好摄影机拍摄。
珍伊娜问:“这次来可见过雅子?”
“哪见得到,一入侯门深似海。”
“你有否尝试?”
德兰妮摇头,“我对他们的礼节不甚了了,何必去打扰她,她已经不是我的同学雅子了。”
“你们在哈佛同室?”
“是。”她拿出照片簿。
嘉扬好奇,探头去看,那只是普通大学女生的生活照片:在舞会喝啤酒、打草地网球、身穿睡衣在宿舍温习……
彭嘉扬也有一本那样的照片簿。可是这些照片的主角将来会成为古国皇后。
嘉扬说:“她很漂亮。”
“的确是,高大硕健,平和可亲,又是优秀学生,很多人追求她。”
“可是,她嫁了一个比她矮上四吋的德仁,并且,一起走路时,她不得超过他,也不能与他并排,必须落后三步。”
“这是规矩。”
珍伊娜取出袖珍摄录像机,播放片段,“这是雅子大婚实录,穿上传统礼服,她为甚么眉头紧锁,神经紧张?”
德兰妮一时口快:“穿十多层拖地长袍,她说她怕摔跤。”
珍伊娜立刻问:“这么说来,她婚后你们还有联络?”
德兰妮不出声。
“你们仍有对话吧。”
“雅子是一念旧的人,看,这是她寄给我的结婚请帖。”
像一本小册子般有十来页,白底熨银字,十分精美雅致。
德兰妮微笑,“设计多美,没辜负印刷与纸张都由日人发明。”
嘉扬的声音忽然冷峻,“不,那是中国人的技术,稍后流传到日本。”
德兰妮很大方,不予争辩,“我没有出席,今日倒有点后悔。”
嘉扬看请柬信封,发觉邮票上又印二次大战时具侵略性的日空一字,而不是较温和的日本,她觉得错愕,可怕。
但她不再言语。
“雅子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出身也好,本想有自己的事业,出任外交使节,初初人民对她也有盼望,猜想她或者有可能改善皇室透明度,可是迄今如石沉大海。”
珍伊娜说:“她在这几年内只露面三数次。”
“每次在电视中出现,总是像雕塑般动也不动,双腿并排……以前我们时时盘腿坐地下聊天。”
嘉扬问:“是甚么原因促使她答允这头婚事?”
这时德兰妮忽然幽默地说:“那的确是一头好人家。”
大家都笑了。
“我的资料就这么多。”
“已经很好,谢谢你。”
他们喝了一杯清茶告辞。
“纽约再见。”
嘉扬忽然想回家。
珍对她说:“你可到银座购物。”
嘉扬摇头,“我衣打扮都很随便,有时只用母亲穿剩衣物。”
“那么,去喝杯咖啡吧。”
灵敏的嘉扬忽然明白了,珍是要使开她,“是是,我马上去。”
她在小路闲荡,钻进书店看色情漫画,看得骇笑。
一时想起,王妃与她母亲,其实都好似伊斯兰妇女,自顶至踵蒙黑甲鋈耍宰呦蜃杂芍罚b远而充满荆棘。
她到一间小小咖啡室坐下,叫了饮料,又听到了卜狄伦的歌声。
是著名的“彼时我苍老得多,现在是反而年轻了……”
坐在柜台上一个标致的女郎用普通话咕哝:“这把声音难听死了。”看样子是侨民。
嘉扬不出声。
一个像店主的男子走出来替嘉扬添咖啡。
那女子媚笑说了几句日文。
嘉扬想,一个人活下去总得出些法宝。
喝完咖啡离去,走到大街,只见华灯初上,铺天盖地的活动霓虹光管,一个东京,一个拉斯维加斯,真是世上最多霓虹灯的地方,嘉扬一点也不喜欢。她回旅馆去。电话接通了,未来大嫂周陶芳问:“你在东京?”
“咦,你怎么知道?”
“嘉维找到一架电话示踪器。”
“呵,专门为对付我。”
“可不是,嘉扬,替我买几支资生堂口红回来,号码是零一及十七,各十支。”
“怎么用得光!”
“我用来送人。”
“好,我替你办,婚礼一切都筹备好了吧?”
“对,如大考前夕,我在风眼中休息。”
“我妈呢?”
“出去了。”
又不在家?“她最近心情如何?”
“很沉默平静。”
“工作完成没有?”
“快了。”挂下电话,嘉扬检查砂眼,已经好了许多,手臂上伤口亦渐渐平复,只可惜皮肤比从前粗黑。
麦可来敲门。
“嘉扬,告诉你一件事。”
“请说。”
“珍叫我把你的镜头全部删剪。”
嘉扬一怔,会不会她也听到甚么?
“她警告我,如果给你知道,就开除我。”
“你不怕?”
“我拿救济金生活时都未曾怕过。”
“你也别太欺侮她。”
“她若是十年前的珍伊娜,我可不敢得罪她。”
“世态炎凉。”
“喂,我还有约会,对不起,再见。”
外头有年轻女子等她,高度才到他腋窝,二人高高兴兴寻欢去。这叫做自由?不擅于处理自由比没自由更可悲。
那一个晚上,珍都没有找嘉扬说话。
第二天一早,嘉扬正整埋好行李预备飞香港,珍伊娜走过来,把一张飞机票放桌上,“嘉扬,任务完毕,你可以回家了。”意外得叫嘉扬瞪大双眼。
“接的旅程,我自己会跟,至于薪酬,全数照付。”彭嘉扬被解雇了。嘉扬不想多讲,顺手拾起飞机票。
“你不问理由?”
“不是工作完毕收队吗?”
“你心知肚明。”
为免事情变得丑陋,嘉扬说:“我还有事做,珍,多谢你赏识提拔,后会有期。”
此时此情,说这番话,好似有点讽刺,但嘉扬是真心的。正等于此刻的她本来可以解释:“是老板不要你,不关我事”,那岂非更加火上浇油。她并没有取过那张飞机票,拎起行李开了门就出去。
耳畔还听见珍冷笑一声:“那约翰森是甚么东西!ABC数人物,哪轮得到他。”
一个人总不能一失意就骂其它人不是东西,他虽不是东西,倒也正操生杀大权,脾气不好,真是事业上一大障碍。
迎面碰见麦可,“咦,一早你去哪?”
“珍叫我滚蛋。”
麦可吃惊,“我送你到飞机场。”
嘉扬无奈,“太远了,她或者需要你。”
麦可点头,“嘉扬,你会成功,你懂得替人想。”
“还剩下多少站?”
“香港、曼谷、吉隆坡。”
“祝你们好运。”
“嘉扬…”
“你知我电话号码。”
麦可送她到门口,替她叫了出租车。
嘉扬上车走了。
沿途她闭目养神,不发一声,可是电话响起来。
“嘉扬,我是约翰森,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嘉扬问:“是麦可说的?”
“麦可是谁?”他仍然不记得摄影师的名字,“我与珍伊娜了解过情况,嘉扬,此刻你并非听令于她,毋须离开,你已是我的手下,记得吗?”
嘉扬立刻说:“一组人在外工作,亲密好比恋人,一旦猜疑,必无善果,何必勉强。”
“是,你譬喻得很好,这样吧,你立刻到纽约来见我。”
“我想告三天假。”
“干甚么?”
“回家。”嘉扬十分坦白,也不怕人说她幼稚。
“想家了,”约翰森的声音忽然温和,“你去吧,星期一纽约见。”
一个人走运的时候真是风调雨顺,心想事成,非要把握这机会好好努力工作。
到了飞机场,嘉扬走到柜,取出信用卡买了张头等票,约十个钟头后便可回家。
时间未到,她进贵宾厅喝杯啤酒。
一坐下,就有人过来搭讪,“小姐你好,我请你喝香槟。”
一身酒气,已经酩酊,因是日本人,更加讨厌,嘉扬不去理他。
“你想结婚?也可以,我们立刻到拉斯维加斯去。”
嘉扬正想发作,已有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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