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52章


这一点看,不要说优优杀人,就是优优大姐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忽然一朝动
刀杀人,亦未可知。何况优优年仅二十,性格思想,均未定型,其性格的激烈直白,
也是易于突变和走向极端的一个心理支点。总之一切难说,应以现在的证据和未来
的事实为重,因此不妨慢下最后结论,少做空泛分析。既然公安都说证据不足,那
我们作为优优最亲密的朋友,更不能宁信其有,将她看死;而既然公安又有怀疑,
我们也不宜只信其无,不加防范。
对我的这番左右逢源的分析,信诚先是频频点头,后又一脸沉重。他的理智分
明同意我的论断,感情却又过于软弱,软弱得对现实世界的真实之重,真实人生的
复杂之重,确实有点承受不起。
有了这样周全的分析,下一步应取的对策,也就自然有了。我建议信诚在外面
租套公寓,给优优单住。孩子在这边由信诚姑妈和保姆带着,量无大碍。信诚则两
边轮流住住走走,兼顾孩子和优优两方面的感情,先这样维持一时,待孩子长大一
点再说。
对这样的安排,信诚表示同意,表示今天下午就带李秘书出去找房。并再次委
托我找到优优,做些说服劝导工作。
于是我就在信诚的家里,立即给阿菊拨了电话,家里没有人接,手机也不在服
务区。又拨优优大姐那里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和优优有关的人全都联系不上,
让我和信诚更加狐疑,忧心忡忡。
第二天中午我亲自前往酒仙桥地区,找到了那间志富网吧,发现果然出了意外,
网吧不知何时已经关门。我在门上敲了半天,才有人出来把门打开。开门的正是优
优的大姐,优优大姐是见过我的,便把我让进门去。我看到网吧里除了歪七竖八的
桌椅板凳,电脑屏幕已不见一个,我惊问何故,优优大姐遂将工商查封的事情说了,
并说查封时优优也在,查封后她去了阿菊那里,刚才忽又回来,说过两天要去南方
看看,让她姐夫开车带她,不知去哪里办什么事情,刚走不到半个小时。
优优大姐说这话时,我并未意识到由于这半个小时与优优失之交臂,对后来事
态的发展,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还在那间被抄得七零八乱的电脑屋里,陪优优的大
姐闲聊了一会儿,关心一下网吧被封后他们下步的生活打算,同时问问优优昨天走
前的思想情绪。在彼此你来我往的对话之中,我发现优优大姐不仅依然体质虚弱,
而且头脑口齿明显迟钝。也许是由于命运屡遭打击而精神委靡,并非外人同情几句
所能振奋,所以我草草坐坐,聊不多时便站起身来,向优优大姐要了钱志富的手机
号码,便告辞出门。
走出被查封的志富网吧,我站在街边,打通了钱志富的电话,先通报自己姓甚
名谁,后打听优优是否就在一侧。钱志富先是有些支吾,后又勉强承认优优在侧。
少时优优终于接了电话,正如她大姐描述的一样,情绪异常低落沉闷。我问她现在
正在哪里,她说正在车上。我问她现在要去哪里,她说要到铁路售票处去。我问她
要去南方干吗,她说也许找份工作,也许换换心情,反正她离了谁也不会饿死。我
说凌信诚委托我和你谈谈,谈过之后你再买票不迟。她说不想谈了,也许她和信诚,
彼此并不合适,与其勉强凑合,不如好说好散。我说对呀,既要好说好散,好散之
前总要好好说一说嘛。优优沉默良久,说好吧,我呆会儿去哪儿,我打电话给你。
那天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优优的电话,回家吃完晚饭又看完新闻联播,电话
还是没来。我关了电视,坐在灯下,打开电脑,看着那部不知该如何收尾的小说发
呆。呆了半晌,找出阿菊家的电话号码,拨了阿菊的电话。
阿菊在家,让我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优优也在,而且她接了我的电话。我问她
下午不是说好给我打电话吗,为什么没打?优优说没心情打。我说信试委托我找你
谈谈,你总要让我完成任务,你对信诚有什么话要说,我也可以替你转达。你今天
没心情可以明天,明天我们见面谈谈。你们的关系怎么发展你们自己决定,我只是
负责互相转达。优优想了想,说:好吧,我已经买了明天的车票,你愿意到车站送
送我吗?见了面我们就谈一会吧。
我有些意外:“明天你就要走?去哪里?”
“仙泉。”优优说:“我想回仙泉看看。”
我茫然不知自己的心情,心里却分明叹了一声,但我用顺应附和的口气,表示
了某种赞同:“也好,你出来快两年了吧,回去看看也好。明天我来送你,你是几
点的火车?”
优优说了她的车次,我们约了见面的地点。放下电话我想了很久,不知仙泉还
有什么能够召唤优优,是她那些早不来往的同学老师,还是她家那间业已典让的老
房老屋?还是仙泉体校,那幢象征初恋的拳击馆,和那里传出的呐喊声?
我若有所思地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台晚会,我的视线停滞于光芒刺眼
的电视屏幕,心绪却不知在哪里游移。这时电话铃自己响了,来电话的当然不是优
优,听筒中传来的是信诚的声音,那声音显得异常疲惫。信诚告诉我他现在正在爱
博医院,乖乖下午又发病了,已经送到这里进行抢救。他问我是否找到了优优,我
说没有。凌信诚说:听保姆说优优下午回过一趟家的,说是来取东西,呆了不到二
十分钟就又走了。她后来给你打过电话没有?
我刚刚说了一句没有,电话好像就被另一个人接过去了,那人先自我介绍,说
他是公安局的,姓吴。他问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说在家。他说,现在有些情况想
向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你现在能到爱博医院来一下吗?我说可以。姓吴的
警察说:那就谢谢您啦。
那天晚上我十点二十从家中出来,到达爱博医院并见到吴警察时恰好十一点整。
我乘坐的出租车刚一停在爱博医院的急诊楼前,早已等在这里的吴警察立即从大门
里走出,拉开车门向我询问:“请问你是海岩吗?”
我钻出出租车,点头承认。
“我姓吴。咱们刚刚通过电话的,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吴警察边说边在
前面引路,他没把我带往急救室的方向,而是沿着另一条走廊急步前行,很快把我
带进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中。
一进这间屋子我不免疑惑,我看到屋里或坐或站至少有六七个人,全都不像医
生护士而更像是公安局的便衣,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经吴警察介绍我知道是医院夜间
值班的干部,但惟独不见刚才和我通过电话的信诚。
我问吴警察:“凌信诚呢,他不是也在医院?”
吴警察说:“啊,刚才他心脏出了些毛病,医生们还在抢救”抢救?“我吓了
一跳:”怎么赶这时候他也发病?“
“因为,”吴警察看了一眼医院的那位干部,说道:“因为他的儿子死了。”
第三卷 第四章
?我虽然不是乖乖的父亲,但乖乖死亡的消息给我的震惊之大,也许完全可比凌
信诚此时的悲伤之深。当吴警察口出“死”字之后,我有半分钟时间瞠目结舌,心
撞咽喉。
医院的那位值班主任——吴警察称他杨主任的——向我做了简短解释:“孩子
送来时已经处于休克状态,我们抢救了两个小时,这次仍然和上次一样,诊断为乙
二醇中毒。但这次毒量比上次明显要大。在孩子心脏停跳后我们又对血液做了一次
化验,孩子血液里的毒液大概还有,还有……怎么说呢,大概还有将近半汤勺吧,
成年人都未必受得了,更不要说这么小的孩子。”
吴警察见杨主任的解释告一段落,适时地插话进来:“现在我们初步确认,凌
信诚的女朋友丁优涉嫌杀人,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丁优。据我们掌握,她在北京
有个姐姐,开了一个什么网吧,丁优现在很可能藏在她姐姐那里。那个网吧在什么
地方你知道吗?当然丁优也不一定就在那里,她下午去凌信诚家做案后可能就已经
跑了,已经出北京了……”
吴警官对优优的怀疑我已有预感,但他把这种怀疑说得如此果断还是让我心里
咯噔一声,太阳穴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一句话也不受控制地跳出口来:“她没
走,她还在北京。”
“在哪儿?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吴警察的问话把屋里其他警察的目光全都拉到我的身上,我片刻才像回答审问
似的老实交待:“知道,她在她朋友阿菊那里。”
我说不清我这时对优优是何感觉,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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