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记》第18章


家明一脸怅然,默默无言。
唉!琉璃重重叹气,“假装爱一个人很难,假装不爱一个人难上加难,我看你能撑到哪一日。”
一笑一直没有出现,二人走遍一圈,准备离去。
临走,家明不禁又一次回头,望了望那块孤零零的巨石。
此时,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瞧,像不像漓江上的望夫石?”
“真的有点像哎,可这里标着拍摄地是奥地利呀。”
“也许那里也有同样的传说,一个女子,望啊望啊就望成了石头。”
“可舒婷说,与其在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谁会真的守成一块石?那么傻。”
家明已走远,不知是否能听见。
……
第二天,颜昊天如同承诺的那样,放下手边一切事务,来参观一笑的展览。
一笑开心极了!兴致勃勃地给他讲每一张照片,每一处美景,和彼时遇到过的每一个故事。
颜昊天始终带着宠爱的笑容听她娓娓的讲述,偶尔点头,从不打断。
一笑觉得,仿佛在家里面也没有一下子同他说过这么多话,他实在太忙了。
送走颜昊天,她还始终保持着一脸甜甜的笑容,她的好心情几乎感染了后面每一位听她讲解的观众。
时值初冬,天黑的早。
傍晚,前来参观的观众日渐稀落,离闭馆的时间也很近了,工作人员都在后面准备撤展事宜。
一笑无事,踱步走向自己的展区,想再看一眼那些一路陪伴她的美景。
蓦然发现,那幅大大的夕阳图前面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沈飞吗?他不是原定过两日才能回来?
一笑有些疑惑,缓缓靠近。
真的是他。
多日不见,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只手提箱,像是刚从机场赶来。
他正安静地注视着那一片绚烂霞光,神情专注而认真。
一笑总是忍不住的会被他这样的神情所打动,似乎也忘了他曾带给她多么多的困扰。
不禁走到他身旁,柔声道:
“是不是很美?美得让人心碎。”
场馆内人影已散,一片空寂,声音微微回荡,仿佛幽幽叹息。
沈飞不动,也不答,像是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一笑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半晌,沈飞才开口:
“我在想,你在拍摄这些美景的时候,在想什么。”
许是长途旅行劳累,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能想什么,赶快拍下来好去换钱呗。”一笑状似轻松地回答。
“不,……你在想,多么美,……然后,你希望听到身旁有人说,是啊,真的美。……一笑,你只需要一声简单的附和就不会用心碎形容这般美景,……为何不肯放过自己?”
沈飞一字一句把话说完,终于把目光从画上移开,转向她。
窗外,夜幕已完全降落,室内,暖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沈飞脸上全无往日的神采,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正牢牢地望着她。
那目光似一张网,
她在网中央,
一动也不能动。
一笑只觉从未如此刻一般轻易看懂他的眼,
她曾无数次在镜中见过这样一双眼。
那是她自己的眼睛。
那里面,
是爱,与渴望,
是痛,与挣扎。
……
(十九) 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是一个姗姗来迟的冬天,
可终究还是来了。
申城的冬日,阴冷而潮湿。
白天偶尔露出几缕阳光,落在身上也毫无暖意。
夜晚,湿寒入骨。
一笑的小屋铺有地暖,春意融融。
可心中却有丝丝寒意挥之不去。
她正站在黑暗里,躲在帘后,不时轻轻挑开窗帘一边,向下张望。
那个身影依然还在。
他究竟要站到什么时候?
外面夜色浓重,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而且也能感觉到,他知道她在这里,望着他。
多日以来,就是这样的目光,即使只是一瞥,落在心上,也重似千钧。
她只能闪躲,尽量不去触碰。
他却什么也不说,平日里所有交谈除了寒暄就是工作。
她不知道有多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与她吵吵闹闹,然后一脸得意地笑。
可如今笑容不再,只有那道无法逃脱的目光。
一笑整日都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回到宜园,就早早躲进屋里。
今晚,又是长夜难眠。
在屋中来来回回踱了无数圈后,她信步走到阳台,想冰一冰已经苦恼得发烫的脑袋。
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吸引了她的注意,
循着直觉望去,就看到了沈飞。
他正立在窗下的银杏树旁,隐在黑暗中,可那目光如此强烈,她轻易便找到了他。
一笑被这个突然的发现吓得一怔!
迅速退回屋里,远远离开窗口。
他站了多久?
他在望什么?
从那里看上来,只能看到她偶尔映在帘上的影子。
影子!
一笑慌忙把灯按掉,小屋立刻浸入黑暗。
呆了许久,她才蹑手蹑脚回到窗边,偷偷窥望。
……
就这样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
可每次看下去,那个身影都在。
终于,她狠了狠心,“啪”地按亮灯,披好外衣,向楼下走去。
每一步靠近沈飞,一笑都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努力把慌乱和紧张压在心底。
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笑,语作轻松地问道:
“唔,外面好冷,要不要上来喝杯热茶?”
冬夜里天空阴霾,没有星光,没有月色。
黑暗中,沈飞的眸光却那般明亮,令她无法迎视。
一笑把脸扭开,转身轻声催促:“来吧。”
沈飞不出声,只随在她身后。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放得很轻,仿佛是怕惊动某种一触即发的危险。
进到小屋,一片温暖。
搬来宜园这么久,这还是沈飞第一次进入一笑的房间。
一笑像个热情的主人一样,帮他把外套挂好,又在地上的矮几旁边放好软垫,引他坐下,招呼他吃干果点心,然后又去泡茶。
忙忙碌碌。
“你喜欢喝什么,红茶还是绿茶?”
“要不红茶吧,天气冷喝红茶,加一块方糖,两片柠檬,好喝的不得了。”
“这里的冬天最难过,南方的冷比北方的冷还要难熬。”
“还是可可聪明,只在赤道南北纬20度中间生长,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寒冷,真好,是不是?”
倒完水,泡好茶,把茶壶摆在矮几上,斟满两个茶杯。
一笑再也无事可忙,终于在沈飞身旁席地坐下。
沈飞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笑只好不停絮絮地东拉西扯,填满一屋子的沉默。
因为离的近,可以隐隐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连他的沉默都是冷的。
她仍试图聊些什么。
“你瞧,真是不好意思,屋子有点乱,嗯,东西太多了,没办法。”
“琉璃说,这可能是失忆后遗症,总想留些记忆的证明,所以才喜欢攒东西。”
“呃……好像也有点道理哦?”
一笑只觉脸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可沈飞依旧故我,不语不动,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终于放弃。
她收起笑意,轻声问道:
“沈飞,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回去?”
“等你下来。”
谢天谢地,他终于肯开口。
“那若我不下去呢?你应知道,在这世上,不是每次等待都会有结果,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不会因为等待就会到来。等待一个漫长而未知的发生,又是何苦?”
一笑无比认真地说着这番话。
她希望他明白。
沈飞凝视着眼前那张晶莹的脸庞,那是他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思念。
这种思念盈满他的心,仍在一刻不停的膨胀,涨得他胸口都在发痛。
他想问,一笑一笑,你又是否真正明白?
可他没有问。
“一笑,你有没有种过可可?你知道吗,一棵可可从栽种到第一次结果,需要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而一棵成熟的可可树一年会开十万朵花,可在这十万朵花里面,只有一百朵能够结成真正的果实。所以,你看,种可可的人,最不怕等待。”
只是平平淡淡的陈述,却有着难以动摇的执拗。
又是一阵岑寂。
桌上的红茶热气渐淡,却谁也不去碰。
沈飞看着一笑,像是要把她的影子印在眼睛里。
一笑垂着眼帘,似乎在仔细研究杯中那两片泡得发软的柠檬。
忽的,她起身,不知从哪翻出一副卷了边的塔罗牌,颇有兴致地对沈飞说道:
“你信不信占卜?我的占卜得到过吉普赛人真传,很准的,要不要试一试?”说着,她把牌中的22张大阿卡纳抽出来,铺在桌上,顺时针洗好,又摞成一叠,示意沈飞切牌。
沈飞看着她好一阵忙碌,无动于衷。
“来嘛来嘛,配合一下,若是在荷兰,你至少要交10个欧元我才肯给你算呢。现在免费,不要错过。”一笑起劲地鼓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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