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第5章

乖乖哎，还念起诗来了？！李子睿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活动活动手腕加入战斗。
他无非是想以女人的身份勾搭勾搭，问血型星座，拿分析评判他，问爱好兴趣，拿例子诋毁他，玩心理测试，拿答案嘲笑他，然后渐入佳境等对方上钩了再施以手段调戏之。可聊着聊着李子睿发现不对劲了，两人的势头正在快速逆转，他已经从一开始强劲的攻方默默的转变成被问话被引导的守方，〃天涯在小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下了刚开始时故作低调的伪装皮，大行那淫｜贱之事！
〃……俗话说你们女性喜欢的等级，分别是"一雁、二黑、三紫"。特别是黑色，给女性的印象特别强烈。相反地，白色的，即使再有分量，还是让人感到虚浮。或许稍稍细一点、短一点，但是黑黑的给人精悍的感觉，刺激女性的期待感。性这个东西，可以说从视觉部分开始，黝黑的在实际使用之前，就已经占了极有利的位置……〃
李子睿已经言语不能了，瞪大了眼睛一副痴呆样，哆嗦着想要敲一句话过去，那边未完的重磅炸弹就投了过来，让他顷刻间丧失所有还击之力。
〃……其实更有排名：一黑、二雁高、三粗、四紫、五栏杆、六带疣、七弯曲、八天狗、九腐朽、十包长……小面团儿，你猜猜，我是何颜色，又得几排名？〃
QQ框上的包子头像半天没了动静，唐霄看着它一言未应的默默变灰，在电脑前笑得岔了气。虽说唐霄面上沉稳有度，从台里的直系领导到楼层的清洁工大姐他都能搞好关系，上下属都对他褒扬有加，但其实内里是有一些黑暗因子的，只是他藏得深罢了。眼前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想调戏他？真没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唐霄关了Q，换上正经严肃的皮看起手里的工作材料，那网上的一段遭遇也就是过眼云烟没放在心上了。
李子睿已经懵了，看到翁晓旭那个的包子头像狂闪，下意识的点开了。翁晓旭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要装成我咩？打开Q看到两个我，还以为中毒了啊啊啊……〃李子睿心神恍惚当中直接下了线。
晚上躺在床上，李子睿脑海里还在冒那些话，唐霄也变出了好多形象，坐在车里斯文绅士的，咖啡馆里温柔得体的，医院走廊恐怖狼狈的，电台节目里诱惑性感的，还有QQ上奸邪淫｜荡的……这些形象在他脑海里绕啊绕，绕得他腰疼。忍不住拿了耳机塞了耳朵，今晚睡得早，频率里正是唐霄的说书节目，居然是《小王子》的选段，得，又多了一个纯洁天真的形象了。
李子睿撇撇嘴，握着MP3闭上眼睛，耳朵里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像是安眠的曲儿，李子睿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那天晚上他的梦里又多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只黑不溜秋放着音乐的盒子，不停晃脑袋的企鹅，还有小王子玻璃瓶里的玫瑰花儿……
卷舌音翘舌音
第二天唐霄决定带李子睿进直播间，都是实习生，要机会均等。只是李子睿还需要额外辅导矫正一下。
当初安排两女生先跟节目，也实在是因为李子睿自身有着不好明说的原因。你见过播音员普通话说成那样，舌头都捋不直的吗？除非是方言节目！方言节目那也是标准的方言腔调，跟卷舌翘舌都不按规矩来可不是一回事。
李子睿听了唐霄的解释，眼睛珠子也不往人身上瞅，看着桌上的黑盒子低声抗议，〃我普通话挺标准的……〃
唐霄就掏出张写了字的纸放到李子睿面前，温和的说〃那你念念这几个句子。〃
李子睿捻起白纸，老掉牙的段子，扫阅了一遍清了清嗓子：〃石狮事有事实是个石狮纸，事前树上结了事实是个射柿纸，事实是个石狮纸不吃事实是个射柿纸，事实是个射柿纸倒吃事实是个石狮纸！〃
唐霄觉得自己舌头有点泛酸了。
瞧着李子睿无辜的神情，唐霄站直了身子气沉丹田，温柔地说：〃你听我念一遍，"石狮寺前有四十四个石狮子，寺前树上结了四十四个涩柿子，四十四个石狮子不吃四十四个涩柿子，四十四个涩柿子倒吃四十四个石狮子。"明白了吗？〃
李子睿点点头，一副恍然了悟的样子，也跟样学样的站直了重新张口，然后，唐霄的牙根也跟着一起酸了。
〃你看着我，〃唐霄按了按太阳穴，扣紧牙关微扬起头，〃舌头伸直，舌尖抵住牙齿缝，喉咙轻轻震动，zi…来！〃
〃吱……〃
〃……舌尖绷直，抵住牙齿，zi……〃
〃……吱……〃
唐霄暗自咬牙，靠近了李子睿，让他更方便近距离看清自己的口型：〃zi！！〃
〃滋…吱……〃
唐霄喘了两口气，脸上阴晴不定，李子睿还在怨念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多遍，就忽然被扳住了下巴，唐霄把他的嘴扳到冲自己的方向，然后对着他也咧开嘴：〃zi！！！！〃
〃……〃
李子睿没再吱出声，他脸红了。
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唐霄的五官更加立体匀称，皮肤也很细腻，不像自己额头上还冒了痘痘。李子睿心里乱糟糟的，下巴上的热度和力道让他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在唐霄看得清粉色牙根肉的口腔和几乎扑面的气息里，李子睿因为心跳狠狠加速，感觉头晕了。
唐霄放开面前被自己逼的满脸通红的人，暗暗反省起自己的教学方式。后退了一步，拍拍李子睿的肩，安慰地说，〃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习惯是可以矫正的，我这里有本教发音的图书，给你拿去看看。〃
李子睿还有点晕乎乎的，等唐霄递过来一本书，他才慢慢清醒，眨了眨眼睛说〃不，不用。〃
〃多看看有好处。〃唐霄暗自忍耐。
〃真的不用，唐……唐老师，〃李子睿突然就把手伸到了嘴巴里取下了牙套，复又清了清嗓子，〃石狮寺前有四十四个石狮子，寺前树上结了四十四个涩柿子……嗯，〃李子睿不好意思的笑笑，〃唐老师，我戴着牙套舌头就别扭，所以才，才打结，取下来就好了。〃
〃啊？啊……哦……〃唐霄拿着信纸的手抖了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那就好，那就好……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带你试音，啊。〃
李子睿听话出去了。唐霄坐回沙发椅，习惯的打开门户网浏览新闻，眼角扫到桌上那张绕口令，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李子睿下午被带去试音，第一次走进专业的直播间还有点紧张。房间封闭无窗，玻璃棚外面的座位是留给导播的，而播音员则要坐在玻璃棚里，面对着话筒、显示屏和键盘。唐霄亲自带着李子睿试音，所以导播就免了。关上门暗了灯，唐霄让李子睿戴上耳麦。按下开关，然后，李子睿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只看见玻璃墙壁上虚映着唐霄和自己几乎挨在一起的影子，脸颊上感觉到他因为距离太近喷洒而来的温热呼吸，视觉和触觉都那么鲜明，鲜明到他其他感官都失灵了。李子睿在这奇妙的感觉中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
〃李子睿？……李子睿！〃
〃啊？〃回过神，唐霄的脸近在咫尺，李子睿赶忙又低下头。
〃……都听清楚了？那我现在放音乐，你来念念这篇稿子。〃
李子睿看见唐霄的手指慢慢推动滑动钮，耳麦里响起舒缓的旋律，他深吸一口气，僵硬的念了起来：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嘶……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接着，直播间只剩李子睿咝咝换气声。
唐霄声音低沉：〃……知道你念的是什么吗？〃
〃荷塘月色……〃李子睿目不转睛的盯着稿子。
〃你的逗号呢？〃
〃……〃
〃还有，你的情绪呢？知道文章写什么的？〃
〃爱情……〃
〃什么？！〃
〃不是不是，是写荷塘，还有月色的……〃
唐霄叹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如果要做，就要做好。播音不是吐词清楚念完稿子就了事的，你是要用声音来表达文字的内容和情绪，如果连你自己都没有理解内容，没有被文字的情绪所感染，你怎么再传达给听众？〃
李子睿的脑袋低了低，唐霄重播了音乐，翻到下一篇朗诵稿，〃继续来，录下自己的声音再听，看看有没有打动自己。〃
两个多小时的试音，李子睿走出房间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的汗。下班前，播音员小哲带着他跟了一期《音乐不塞车》，这档节目事先就准备好了每期主题，主持人推荐歌曲播放给听众，然后再略作简评。小哲也跟李子睿对好了词，只需他偶尔附和一两句。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任务，李子睿还是办砸了，声音僵硬，反应迟缓，害的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