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第42章


我抬起看着她,她哭什么?明明被骂的人是我,不是吗?
可我,已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了。我低下头,静静的取过一颗电容,安插在电路板的小孔内,再按着操作规程,用烙铁将它们两端焊住。我一颗接着一颗的这么做着,似乎刚才的那一幕一丝也没有影响到我。直到有一只手,取过我手中的电铬手柄,我才抬头向来人。
“工号A32…0912 邬落叶”他带着一抹笑,读着我工衣上的信息。他伸出手,抚上我额头刚被划伤的地方,一阵刺痛向我袭来。我看着他,那个我离开四个多月的郝陵则。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指的血迹。皱了一下眉,但看向我的工作台时,他向我问:“没做好?”我一笑轻应:“嗯!”,既然都遇上了,我只能如实以对。
他呵呵一笑,像是看到了一场最为玩笑的事情,他示意车间主任过来,指着我的这双手说:“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他抬起头,看了还在那里哭泣的班长,又接着对车间主任说:“她能做这个?”车间主任不明就里的看着郝陵则那阴晴不定的脸,开始紧张不安的看着我。我轻叹:“陵则”
他又是轻轻一笑,像是很嘲讽地看着我:“陵则,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我是不要庆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邬落叶。。。 呵呵!好!好一个落叶无声,我几乎把整个中国都翻遍了,你却躲在这里,做着我的员工。黎子语,哦,不是,应该是郝太太、郝夫人。请问你的老公我,就这么让你痛恨吗?让你宁愿每天这么辛苦的赚个时工,也不愿意回家吗?”
郝陵则的话一出,车间所有工位都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和郝陵则。而站在一旁的车间主任这时,已是面露菜色,额头上汗出了冷汗。郝陵则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回答。
他说,他几乎翻遍了全中国找我,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其实,我离得一点都不远,如果真的要找,也没有可能找不到的。再说,当初丢下我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说什么我逃避他,明明是他丢下我的不是吗?我撇撇嘴,带了一丝的赌气:“当时,是你自己丢下我走的。要不是把我丢下,我能一个人迷了路,晕倒在水田里吗?你明明知道,我那天什么都没带,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回去?如果不是遇到好人把我从水田里救了上来,你以为你今天还能看到我吗?说什么,找了遍全中国,我在村委会的报纸上,连一则寻人启事都没有看到过。你找我?你怎么找的我?”
我原来说这话,只是为了赌气。可也不知道怎么着,越说越是伤心委屈,说到最后,几乎已是泣不成声。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胡乱的往身上一擦。郝陵则见我的泪水,紧紧的皱着眉头,可眼中却扬起了愧疚和我熟悉的暖意。
他伸手出,把我往他怀中一带,把我紧紧的拥在了怀中:“对不起,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下山。对不起,我应该在全国所有的报刊上登寻人启事的。子语,没有早一点找到你,对不起。让你等了四个多月,对不起。子语,对不起,对不起…”
郝陵则的语气带着深深的自责,而我却像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这四个多月来,说的什么离开了郝陵则,他也许会幸福的话,全是假的。我似乎就真的像是他说的,我是故意逃离他的视线,想他因为找不到我而内疚,自责,不安。我把我的缺乏安全感,建立在了他的不安当中。
我不由的紧紧的捉住了郝陵则的外衣,害怕他再一次的转身离去。他松开我,拉开一拳的距离,从口袋里掏出白帕擦过我脸上的泪水,声音轻得就像害怕重了一点,我都会碎了一样地道:“暮觉都不会像你刚刚那样把眼泪擦在衣服上,怎么你还不如孩子吗?”
我吸了吸鼻子,在这村沟沟里生活了四个多月,什么讲究都会忘记。我像是故意似的用手抹了抹鼻子往他身上蹭去,他无奈的看着我的动作,最终苦苦一笑,丢下一行参观的人,拉着我往外走去。
“我们去哪?”我拉住他,他可以丢下参观团不顾,是因为还有其他人可以帮他顶着,可是流水线上少了一个人,怎么开工呢?虽然,我不算一个合格的工人,可是我不想这些员工再因为我而扣工资。
“暮觉在我办公室。”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孩子怎么会在办公室的?黄书呢?我一愣,四个多月没见到他,他是不是已经不认识我了?突然,这样的认知让我害怕去见朝思暮想了四个多月的儿子。
“子语,黄书已经回医疗中心上班去了。这四个月,孩子都一直跟着我。我上班,他就跟着我上班。我出差,他就跟着我出差。所以,回来吧!我和孩子都想你了,想你回家。”
我愣愣的盯着郝陵则,他刚刚说他这四个月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吗?他见我呆愣在站着,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孩子太亲近黄书。所以,我让她回中心上班去了。可是,子语。孩子身体不好,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这几个月,他跟着我东奔西跑,要不是有李叔每天帮我在公司照顾着,我都没有信心能保证他三餐正常。所以,回来吧!我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我其实比任何人都应该要体谅你的心情的。你怎么会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呢?你带着两个人的心在爱着这个孩子,我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否定你的爱呢?只是越爱,才会越怕。别人不懂,我应该懂的。那天我说的话,子语能原谅我吗?”
郝陵则说过,他不会让我掉一滴眼泪的,可是,为什么看到我最多眼泪的人却是他。我因为他的话,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掉的眼泪。他叹息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抱住了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将我拥在了怀中,给了我这一年冬季里的温暖。
“妈妈…”一声清晰的童声,传入我耳中。我像是一愣,但也随即想到是我儿暮觉的声音。郝陵则松开了抱着我的手,鼓励似的看了我一眼,绕过我向暮觉身边走去。我缓缓的转过身,暮觉那小小的身子已经能自己走路,郝陵则蹲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指着我问:“儿子,来看看这是谁?”
暮觉见我,忽然毫不陌生的朝着我呵呵一笑,随即看着郝陵则道:“妈妈… 宝宝妈妈”我的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我快步的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把他抱进怀里。
“暮觉… 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丢下你的。”这一瞬间,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个孩子多少成长的瞬间,我跪在地上,久久的把他抱在怀中不肯放下。
那天,我跟着郝陵则回到了阔别四个多月的家。晚上,等我洗漱出来之后,他已经给我铺好床,把暮觉抱了过来放在床上对我说:“我回客房睡,孩子半夜要是哭了你过来叫我。”我冲他感激的点点头。
我给暮觉掖好被子,静静的靠在床头上。手指划过这丝质的被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套被套是一万多块。如果按我每天只能赚四十几块来算的话,我要不吃不喝一年多才够买这样一套被子。我苦苦一笑,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奢侈惯了,根本就不知道人生疾苦,还整天直说自己的人生悲辛无尽。
我起身走回书房,这里还和沈岩在的时候一样。里面所有的陈设,都原封不如的放在那里。我走到那幅十二缘觉的字前,伸手取了出来。以前沈岩总爱盯着这幅字出神,现在人不在了,还挂着干什么呢?我把它放进字画架,退出了书房。
本想回房,可隔壁投影房传来的声音却让我止了步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声音是沈岩的。我的心,漏跳一拍。我向隔壁走了过去,轻轻的推开房间的门。投影幕上出现的沈岩坐在室外,身上盖着薄毯的样子,我怔怔的看着。郝陵则像是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起身走了过来。把我拉着坐在了放映室的沙发上,按了遥控的重播键
镜头还是沈岩轻躺在院子外面滕椅上的样子,他对着镜头,轻轻的一笑。眼中全是放心不下的担忧和无奈:“等你看到这个短片的时候,我肯定已是不在。我想,依着你的性子必会有执拗的时候。所以,我给他留下这个,等到真有这个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能让你放自己一条生路。”
画面开始出现字幕:“2000年3月24日”字幕一跳,是我第一次走进这房子的样子,十多年前青涩,无知就这样再一次的回放在我眼前。画面里沈岩一直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跟在我身后,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转过头,问着身后的沈岩:“我住这吗?这么大?”沈岩还是看着我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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