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诈骗生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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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熙熙攘攘的车站,我不再把看到的每个男人面庞都幻化为迪克兰•;法雷尔。相反,我在头脑里勾勒出一间考究的酒店房间,我起先进攻的目标在我打电话给他之前就待在里面——工作文件在桌上摊开;他松着领口,手里还攥着一杯威士忌。
穿过寒风凛冽的街道,我想象着他正忙乎一堆数字和幻灯片,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的一刻,接着就在脑子里回放与他进行的对话。当时他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此刻,我来到一家电代处柜台前,目标的话从我嘴里蹦出来:“呃,你好,该是这里吧。真他妈倒了八辈子大霉,”拉长的英国腔。
一切顺利。下一家也波澜不惊。我兜里装满欧元,选了城里一家以往常去的酒店,以陌生名字预付了一间上好房间的租金。当然,我不是非在那里过夜不可,可是我愿意,而且在贝尔法斯特希尔顿过一星期的房租也已经有了。我喜欢回到都柏林,回到这家酒店。火车上的过度紧张已经被远远抛在脑后。
我还想做另外一件事儿。我可以在贝尔法斯特或者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做,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好像离他越近,我的信心就越足。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和当时一样没有道理;不管怎样,接下来就是发生在都柏林那家酒店房间的事。
我泡了个澡,吃了客房服务送来的晚餐,查查国际时区,然后拿起手机,隐藏呼出号码,开始拨号。接电话的是个男的。
我说:“请找迪克兰•;法雷尔。”
我早先暗示过,电话对你我的寓意是不同的。对您而言,它可能只是生活的延展,电话线上不过是些简单的交流。不过可能您也注意到打电话有这么一点好处——撒谎变得更容易了。不管您在电话那头是满脸通红还是双眼充满愧疚的泪花,都没关系。只有声音才会泄露秘密。
这几年来,我打过千万个电话,但是很少用艾略特·卡斯特罗这个名字。不是谎话连篇的就更少了。我拿起电话筒时心里想着要某个东西,放下话筒时多半早已得手了。我很快就知道电话该怎么打,奇Qīsuu。сom书一套又一套的谎言该怎么编。分量最重的其实不是那些弥天大谎,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谎。正是它们为我创造恰当的氛围,好引出那些大瞎话,提出要求。
我曾伪装酒店前台打电话到客房,希望从早报或房价谈到信用卡的详细信息。这次也差不多,向他自称加拿大侦探其实不是重点,关键的是我很快引出下面的内容:
艾略特·卡斯特罗——“此人我想你打过交道。”
卡斯特罗在敦监狱关押的时间——“要我说的话,还不够长。”
丹尼·贝尔——“此人我想你一直有联络。”
Expedia——“此机构我想你一直有联络。”
迪克兰•;法雷尔听起来漫不经心,他一贯这样,偶尔才表示一下同意或肯定,有时嘟囔几句表示他还在听。当我说到多伦多警方将卡斯特罗再次拘留,“……就在本市”时,他一下来了劲儿。
“嗯,太棒了,”迪克兰•;法雷尔嚷道,嗓音变尖了。“那你们要多久才能把他送过来?能早就早点吧。”
“我猜你就会这么说,”我说,丢掉加拿大人的矜持,变得亲切友好。“喏,我想大概六个月之内我们会着手将他递解出境。到时我提前给你打个电话怎么样?”
“好极了,”迪克兰•;法雷尔连声道谢。
“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声,这边的行政部门可是老牛破车。”(我掐头去尾,引用了从一位律师那儿听来的话。)
“噢,放心吧,”迪克兰•;法雷尔笑着说,“我们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然后他又笑了一两声,接着就光顾笑了。
“有什么问题吗?”我语气生硬起来。
“对不起,”他强忍笑声说,“那边天气怎样啊,艾略特?”
我挂了机。我该先告诉您有关电话的另一面的——不管算盘打得多精,有时就是不灵。尽管如此,不知为何我还是从这通电话得到了一点激励。被他识破令我震惊不已,但想想也觉得挺逗的。刚开始我肯定把他忽悠住了,后来不知哪儿出了岔子。总而言之,小花招没把他蒙住,现在得直面现实了。
迪克兰•;法雷尔是个和蔼的家伙,要是在都柏林被抓住,他不会给我小鞋穿。只要我不落法网,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座城市人口超过百万,我要躲开的只有迪克兰•;法雷尔、德蒙特或者——天可怜见——德蒙特受我牵连的老妈。一副太阳镜,一顶帽子,就可以助我逃过这一厄运。
其实几个月之后,我又给迪克兰•;法雷尔打了个电话。当时我人在都柏林一家酒店大堂里,却跟他扯谎说在法国。他似乎觉得很搞笑,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为了听起来更像那么回事,我用蹩脚的法语假装跟旁边的人瞎扯一通不相干的东西。迪克兰•;法雷尔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了,爆发出一阵狂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嚷道:“艾略特,让那个法国人和我说两句,让那个法国人和我说两句。”我又把电话挂了。没办法,电话有时就是不灵!
这通电话也许是不怎么顺利,可是电汇转账诈骗几次尝试都挺成功。我心情愉快回到了贝尔法斯特,第一件事就是把标间升级成希尔顿的总统套间,然后就开始在酒店里转悠。就在此时,我开始往我酒店咨询职业的旧瓶里装新酒。
原先那套说辞已经太陈旧,我希望编造的故事稍稍靠谱一点儿,这样哪怕别人看到我整天屁事不干,也不会觉得太奇怪。我告诉希尔顿酒店那些神情漠然的员工,我祖父多年前在美国开创了酒店咨询业务,如今我继承了这一事业。家里把我送到苏格兰上寄宿学校,我的一口苏格兰腔就是这么来的。要叫我坦白说的话,其实我跟家里这桩生意也没沾上太大边儿。
“喏,”我会心领神会地眨眨眼,“我住过的酒店多了去了,可要说咨询服务,还真没给过人多少!”然后就开怀大笑,服务员们有时也跟着打几声哈哈,然而眼里并没有笑意。我自以为是在跟接待员、服务员、搬运工打成一片,可是,摆出富家子弟的谱,跟这些一小时才拿五英镑的人抱怨闲得没事干,还指望以此为自己赢得友谊,不是缘木求鱼是什么?
我还是赶回家过圣诞节,待了三天。家里气氛每况愈下。妈妈和我聊贝尔法斯特;迪恩和我聊音乐,聊天气,问我到底还搬不搬回来住;而爸爸和我,则只有在大厅里眼看要撞上时才搭一两句话。一听到门铃声我就赶紧躲回卧室,把窗户开个小缝,听清是谁来了才放下心。
重返贝尔法斯特心情好了许多,不仅是因为又把巴特菲尔德的忧虑抛在了脑后,还因为这个城市提供给我的东西,已经超出我对一个基地的奢望。我想要更上一层楼。贝尔法斯特的夜总会圈子已经打进去了,满不错,虽说稍小一点,一星期得跟同样一拨人打好几次照面。点头微笑暂时取代互通姓名,可是我现今的身份还是希尔顿酒店的房客,情形很难有质的飞跃。
我已经在酒店住了近一个月。时间一长,人们肯定会起疑心。捱到一月,正常人都回去上班了。我找到一位房产中介,让他给我在市中心找个上好的公寓。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西服和碰巧露出袖口的劳力士表,立马抓起桌上一串钥匙。
我们步行前往贝尔法斯特市中心的一栋房子,坐落在皇后广场和维多利亚街街角上。我们边走边说,聊这个城市,聊我从事的颇不寻常的行业,这时我注意到身边的许多招牌和窗户,其实就是晚上我混迹其中的酒吧和夜总会,白天显出了原形。我将高踞在它们之上,夜幕降临后就选它一两家伺机出击。
进得公寓,我极力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它那富丽崭新的装潢实在让我喜不自禁。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明晃晃洒满一地。我们穿过一扇落地长窗走到阳台上,望下去是一片片屋顶,再远处,通衢大道纵横交错,风光无限。
“唔,”我心砰砰乱跳,却装做随意四周瞟了瞟,然后说,“就它吧。”
回房产中介办公室的路上,我一直晕晕乎乎,只知道点头傻笑回应他没完没了的戏谑。我心里筹划着下一步怎么走。在他办公室里,我交了保证金和头几个月的房租,然后动身返回希尔顿。收拾家当花了不少工夫wωw奇Q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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