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诈骗生涯》第32章


么不要紧,只要不断买、拼命买就行。也许我心知肚明,只有钱花得干干净净,我才能安下心,脑子才会清醒。当我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里时,玻璃房酒店八十一号房间中还堆着一摞没开封的CD,没揭开书页的书,没剪下标签的衣服。另外还有一张数额不菲的发票——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爱丁堡渐行渐远,我低头看着崭新的蚝式表壳总统型表带劳力士。这是一项熠熠闪光的声明,彰显着我渴慕已久的身份。我曾不惜一切代价追求这样的生活,现在我知道目标已经达到。不瞒您说,这一状况对我的主要影响完全是正面的。我眼见别人如今怎样看我,眼见他们面对我所代表的地位和身份,如何二话不说就退避三舍。至于另外一些人,他们本来就属于我多年孜孜矻矻、务求跻身于其中的那个世界,现在他们视我为同类,为合法,我怎能不感到心满意足,庆幸自己走对了路?
但在这一切背后,还有另一种东西在滋长。
第十二章 绝对孤独(1)
骗子、老千、江湖郎中、牛皮匠、冒名顶替者,到处都是。电影里不乏这类角色,他们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却总能让观众着迷,暗地希望他们别让人逮住;在现实生活中,您成天看到的却是被揪到光天化日之下、声名扫地的混混。随便捡起一张报纸,上面总有关于种种人渣的报道——车贩子从老太太手里买辆奔驰,才给人50英镑;传销者用金字塔销售蒙人;还有一些家伙让家庭主妇装信封,一小时才付她们50便士。
电视节目中,凡是需要坏人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调到那些喋喋不休的消费者节目,您会看到,借助暗藏的摄像机,再加上一点运气,就能揭穿某个黑心地产商或下水道修理工的骗人花招;调到一个日间破节目,您会看到观众突然对某个弱智嘉宾大加挞伐,不定还会有个名叫比尔的建筑商跳出来承认自个儿是异装癖。
看看他的丑态:头戴松松垮垮的假发,涂着口红,声称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快乐过,而他太太则在旁边又哭又嚷:“这不是你呀,比尔,你不能靠谎言过日子啊!”
这些人和我不一样。这类汽车销售员、金字塔传销者、信封奴隶主、地产商、下水道修理工,等等,他们白天在外面行骗,晚上回到家里,还是规规矩矩过日子。要是警察找上门,最多也就是交点罚款或禁止再出任董事而已。对这种一只脚还在正常社会中的人,法律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是朝九晚五的诈骗犯——是我本人稀释后的版本,过的日子也是我生活的稀释版本。建筑商比尔回到家里,可以脱掉那身花哨衣裳,然后说一切是场天大的误会。他显然不是靠谎言过日子。这些家伙都不是。而我却是。
对我来说,不可能某一天金盆洗手,摇身一变成为安分守己的良民。醒着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活在谎言之中;哪怕在梦中,主宰睡眠的依然是谎言。四年多来,我嘴里的每句话都经过精心斟酌,绝不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管在哪里,酒吧、法庭、牢房都一样,最要紧的是不让谎言穿帮,以保护自己。
谎言决定了我的言语、神态和走在大街上的步态。谎言告诉我去哪里,到了之后又该做什么。每当日子过得稍微顺心——比如在贝尔法斯特那段时间——谎言就不安分,非得插上一脚不可。在表面的满足之下,它们总是蠢蠢欲动,伺机惹是生非。
在一个地方待得越久,谎言造成的破坏就越大。当我奔走于英国各地,或漫步在某个异国他乡时,很容易夜复一夜对着那些热切的脸孔重复相同的故事。时间稍长,新鲜感会渐渐褪去,故事不再令人着迷,但要使这些人(甚至包括我自己)相信我的话总不太难。
对于较长时间和我相处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每天都可能出十来个破绽,让人心生疑窦。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真情实况可能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人们会问,这家伙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出事只在迟早间,而一旦发生,就覆水难收了。
#奇#卡罗尔窥见我门口堆的信用卡公司信封,并不是我在贝尔法斯特身陷麻烦的原因本身,但却是导火线。现在,人们风闻了关于我的种种流言,再看我时眼神都有点不对了。周遭气氛日益恶化,基兰几个星期后搬出公寓,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也明显冷淡了许多。在酒吧和夜总会里,受酒精影响,人们和我关系还好;在其他场合,我和多数一度关系密切的人之间就有一道鸿沟。
#书#压力不断增长,而我唯一的避难所就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DJ工作。在昏暗的夜总会里,站在唱机后面赚着合法工作带来的合法钞票,与我的日常生活相比较,简直就是快乐的休假。在那里,没人会质问我,没人会看到阴影之中静静贴在我手腕上的劳力士蚝式总统表。
#网#但我孤独生活中这些鸿沟总还是暂时的,很快我却遇到另一个大转折点。那天我一个人在“信仰”吧台喝酒,几个熟人走进来,看到我在,转身就走。迈克尔注意到我的失望表情,停下手里擦杯子的活儿,恳切地看着我:“艾略特,你还好吧?”
“不好,不怎么样,”我答道。
他当时正要收工,过后我俩就回了我房间,开了几罐啤酒,在长沙发上坐下。他再次问我情况如何。这回我几乎不过脑子就答道:“我,唉,其实是靠诈骗吃饭。”他的反应好像我在说什么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真有他的!
“成啊,”他说。就那样。在我当时的状态下,他本可问出一切,但他就这么让它过去了。
第二天我从惊恐不安中醒来。我为什么这么干?我花了一整天捉摸所有可能——最糟糕的结局,最好的,再到最糟的。我得知道捅的漏子有多大。那天晚上我又去了“信仰”酒吧。迈克尔一如既往地招呼我。奇Qīsuu。сom书我提到万一东窗事发的话他可不可以拒绝作证,他说没问题。
他已经把这事捅给埃德娜了。这没什么,我早料到了。
“她怎么说?”我心虚地问。
“她大笑一气,说多少觉察到你可能在干那种勾当,”迈克尔说道。“她不想知道任何细节,但她说了,别在这里花那些钱。”
“好,”我答道。
虽然情形本来还可能糟得多,但眼下的局面对我来说还是一记重击。艾略特是个诈骗犯的消息似乎肯定了先前的流言。我那一度密切的社交圈子对此事的反应五花八门,独独缺一样:惊讶。
有关我海外公司和高级咨询顾问身份的种种细节其实对双方一直都是个幌子。对我而言,它使人不去追问我巨额钱财从何来,为什么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对聚集在我身边的人而言,它提供了一滩方便的沙土,让人们把头埋进去,以利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
蓝色海岸这段旅程,本该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此行目的地才是肾上腺素的源头,没料到却碰上这么一位司机。我跟他说要去蒙特卡洛赌场,他把这档子事和我的苏格兰口音硬扯到一块儿,一边把肖恩·康纳利叫做“康诺利”,一边展示着他那詹姆斯·邦德式的驾驶技术。
我祈愿在赌场找到救赎。管它是快感、刺激、理性还是别的什么,我非找回它来不可。在绝望中我转向这个新理论,这个新的反叛行为。我要成为一名赌徒。以前我从未赌过,而现在,当我坐在出租车里拼命不再去想每小时140公里相当于每小时多少英里时,我希望赌博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如果什么效果也没有,至少它能让我离开贝尔法斯特。
那天早上不列颠群岛上空特别阴沉,及至迂回穿过一座座山丘抵达蒙特卡洛市中心,一眼看到阳光和目力所及之处的财富,我高兴坏了。司机把我放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前(这是我最后一次由Expedia安排的出行),我入而复出用了不到五分钟。
我在贝尔法斯特的西装要么皱皱巴巴,要么烟味熏天。在这个世界最知名的赌场,今晚我要拿出上佳表现。在梅特罗波尔购物中心,一位裁缝为我配了套行头,据他说,有了这身衣服,赌场里就没人敢小瞧我。在酒店房间用过晚餐后,我准备停当,要以雷霆千钧之势打进阔佬们一掷千金的赌博世界,让众人领教一下我的厉害。
西装有点小,背上紧巴巴的,大腿根处也不太舒服。但除此之外,我整个人还是满体面的。我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抽出万把欧元的一叠大额钞票。我把赌资和护照一起放进外套口袋里。一切就绪,我摆出当年约瑟夫·贾格尔的架势——此人1873年曾把蒙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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