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绝之年》第50章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同君千日终有一别。
江山河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登场。
烟花岛外烟花尽,离合聚散终有时。
等等等等等。
那时候我的心情难以名状。也许我们都知道,谁都不愿离开。
阿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来得及开封的将军,然后拆开一支支地分给我们抽。
我们燃上烟,在这个不到50平米的包间里吞吐烟雾。霎时间整个屋子里烟飞雾腾,我们被呛得睁不开眼以至于热泪盈眶。在这个烟雾缭绕的闷热空间中我们感觉都如入仙境。
我轮流为我的五个兄弟敬酒,拖着即将告别的慵懒的身躯不曾为谁留下什么虔言温语。那个时候我们只知道“干杯”。
最后一杯酒我敬给那一去不回的四年大学时光。我仰起脑袋朝天花板大喝一声然后把杯中的酒哗啦一声扬撒漫天。那时候一颗颗酒滴掺杂着茶水饮料铺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家强装欢笑着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液体,不曾知道那些液体里是否也掺杂着几颗泪水。
最后一杯酒把我浇灌得醉意朦胧。我睁着眼,感觉身体飘飘然欲要腾空飞起。那是我的幻觉。我脑子一片混沌懵懂,喉咙里仿佛哽咽着什么东西把我憋得难受。肚子里杂七杂八的山珍海味搅浑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折磨着我的消化管道。那个时候一种痛不欲生的残忍正在张牙舞爪地将我撕裂。这让我痛彻心扉,就像撕碎的纸片一样绝望地洒落满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又仿若一具尸体正在面临着腐烂,那死亡的埋葬在坟墓中的恐惧令我寒心亦令我惧怕。
晚饭结束后我们好聚好散,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我孤身一人摇摇晃晃地沿着马路边缘蠕动。那无力于抵挡的醉意携着孤独和沉落的痛楚肆意地侵袭我的身心,我难受,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撇撇扭扭。我哭了,因为所有人都要离开我,所有人都要和我告别。我肆无忌惮的失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据说声音极其之难听。路边行人闻声不禁驻足观望。
我时而睁眼时而闭眼地往前走着。忽然一个不留神,我感到身子猛烈地朝地面摔去。那时候我什么都没心思去想,即使我料到这一摔肯定够我受的,但我还是无所谓地扎下脑袋尽情往地上砸。这时候一只胳膊及时地挽住了我,我的身子晃晃悠悠地正立起来。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在我眼前若隐若现地晃动。外轮廓的美丽如同一个仙女。
我抹着满脸的泪水,然后跷起僵硬的嘴角发出虚弱的“哼哼”的轻笑声,含含糊糊地嘟囔道:是你啊,陈晨。
枯绝之年
第七季
尾声前之陈晨 尾声前之老周
尾声前之陈晨
2006年陈晨离开学校之后背起行囊离家出走,毅然决然地踏上南下的行程,漂泊于五湖,流浪于四海。
2006年末她在广州将身上的钱花得精光,然后在一家酒吧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暂作留宿。大约三个月以后她省吃俭用积攒了足够的经费便弃了工作踏上前往云南的路程。
2007年她孤身一人独处云南,一个柔弱的无依无靠的女子拿着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做着赌注毫无防备地穿游于一张张险恶的面具之下。冷漠的面孔下她察觉不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会给她安全什么能把她拖入地狱。
深夜里寒风刺骨,她一人离开旅馆出门散步渐渐地脱离了昏黄灯光的所及之地,她惶惶然地走到一条阴森昏暗的小巷子里不留意之间被人施了迷昏药昏迷过去。当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手腕粗的麻绳牢牢的捆绑起了双手和双脚。她要被人贩子拐卖到什么地方她自己全然不知,她头脑里除了胆怯和惧怕剩下的就是在精心谋划着如何摆脱绳索从这群魔爪中逃出去。后来在一场意外的失火中她趁着那群恶棍们慌忙的急救他们财物的混乱中匆匆割断麻绳逃了出来。
2007年末期,这时候她刚从劫难中死里逃生。她身无分文。最后不得不以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谋生的费用。
在她接触第一个男人的身体之前,她早已将自己的处女膜捅破。她蹲坐在床上闭了眼睛牙一咬心一横紧紧地握着拳头就下了手。那一刻她听到了水晶跌落以至于粉碎的清脆声音,她感到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涌动出来,是鲜血,她捏着溅落到手指上的粘稠的血液,心中的空洞让她不知所措也让她无从梳理心绪。
剧烈的疼痛令她直立不起身子,她蜷缩在被子里,恍惚中内心的深处席卷了一阵阵空虚,她好像失去了什么,是的,失去了她作为女人最纯洁的东西。她疼地流下眼泪,泪水顺着脸颊低落下来,浸湿了枕巾,浸湿了床单,浸湿了搭落在嘴角的几根头发,她无助的抽动着肩膀泣不成声。男人野蛮的身体压盖在她柔弱的身体上,她不敢反抗亦无理由反抗,为了继续生活下去不管采取如何的谋生手段她都要冒死去尝试。尽管她的所做犹如飞蛾扑火。她心里清楚至少现在她还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男人喘着一口口粗气,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她偶尔会从眼缝中看到那男人油腻的身体上汗珠晶莹地滚落下来,她除了习以为常的疼痛别无其他,那男人粗鲁的动作令她感到恶心。这时候她发现她是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人。
2008年中旬,她结束妓女生涯,没有半刻停歇的脚步行至云南西北方座落的横断山脉。那里天气阴潮地势险要。陈晨要自南向北纵穿整座山群。大约一个星期的行程里陈晨先后摔落四次陡崖。最后一次摔得她昏迷不醒,身上的钱随着旅行包一同坠入悬崖消失不见。
陈晨迷迷糊糊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没有坚硬的石头,没有肮脏的泥土,没有恶臭的腥气,没有难缠的蚊虫,亦没有扎满鲜血的荆棘,她发现她躺在舒适的弹簧床上,一张羽绒质的毛巾被柔软地裹住她满是血痕的身体。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在此之前她饱尝了种种陷害暗算和拳打脚踢,那些记忆会令她心酸,而现在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体贴和关爱在她毫无心理准备之时断然涌入了自己的生活中,此刻她感到了幸福。她双手抱着裸露的胳膊安静而从容地闭目做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默默地享受着。
后来她知道了那天她从三米高的陡坡上摔下来,头部剧烈的碰撞令她彻彻底底地昏迷了过去。如果不是有人及时把她送到急诊室她脑部淤积的鲜血肿块很有可能会提早夺去她的生命。
陈晨为了报答救命恩人,把她的身体献给了他。后来她告诉我说他是唯一给她带来安全感的男人,她决心要把自己的余生交给他。
她把毛巾被扯下来,裸露的身体带着血块凝结的伤痕展现在他面前,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给她倒水的男人说:是你救了我么,我叫陈晨,你叫什么。
男人把水杯递给她,说:我不是当地人也是个旅客,登山的时候恰巧看到你躺在山坡下就把你送到医院了,我的家在齐南,我叫周石你叫我老周就行。
尾声前之老周
2008年以前,老周没有得到过所谓真爱。对于老周来说林莹只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高考之后老周上门找林莹,被林莹拒之门外。
你看看你自己衣衫褴褛一副破相,家里又没钱,复了一年的课还他妈考了个这么垃圾的学校,要能力没能力要地位没地位要钱也没钱的像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和我在一起啊,我不认识你给我滚吧!
这句话彻底地将老周打垮,伤心和绝望将老周纠缠得痛不欲生。一气之下他拿着刚开学老爸交付给他的八千块钱学费离家出走,四海漂泊。
2006年底,老周的家人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老周所在学校的教务处打来的,说老周已经拖了半年没有交学费,如果一个月内再不把学费一并交齐就撤消他在该学校的档案。老周的家人心急如同火燎,四下找寻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爷爷多年身患心脏病因着急宝贝孙子的下落而突发心病不幸归西。全家人因这次家庭的变故感到心慌手乱,其父情急之下登了电视上的寻人启事,因此花了全家将近一半的积蓄。
那个时候老周过着浑浑噩噩的流浪日子,对他爷爷的去世一无所知。
他身在四川,见识了这里火锅的十足的辣味。老周将沾满辣椒油的生菜塞进嘴巴里,一股刺心的浓烈的辣味涌上心头,老周吃得吁吁啦啦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身心如同陷落了火海中不停地被焚烧,耳根滚烫,脸颊扑红。那个时候他孤身一人独处南方,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靠拢的肩膀,他仅仅是需要一个女人而已。
2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