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铃人》第51章


他以往都是偷偷在心里对着江河说话的。毕竟,明知道不会有回应,还说出口,有点傻气,像在自言自语。
或许就是自言自语吧。
有些话,骨子里其实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再只是想一想,认真发出声来,好像会显得更郑重一点,更有说服力。至少,更能说服他自己。
“还有,对不起。你给我的坠子被你弟弟拿走了。其实……其实那个太贵重了,我拿着也不好。他想要,我也不想和他抢。”
“……你当初说要介绍我们认识的,老师你还记不记得?”
“你说,如果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会不会不太一样啊。”
“但我肯定还是会喜欢他。说不定还会拉着你说个不停……”
“就像现在这样。”
“我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对不起啊,但我还想再烦您一会儿。”
易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垂下视线,缓缓叹了口气:“你当初说,你看人很准的。那你说你弟弟很好很好,是不是真的?”
在易麒的认知里,江河从来都是对的。
“他那天究竟想要找什么,你知道吗?”易麒问。
他说着,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这个屋子他打扫过无数次,但那也仅限于表面。江河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那些不带锁的抽屉,他以往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看看。
“你当初把这些都留给他不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为了别的原因和我在一起了。我追他,他不喜欢就可以拒绝我。我不死心,就还能硬着头皮继续缠着他。”
“你看现在,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找到,我们还分手了。”
“江老师,我和他分手了。”
“我让他快滚,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你说他是不是傻呀。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被我睡了那么久。”
易麒说完,伸手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又口无遮拦了。”
“你弟弟,他不要我了。”
“……我也不稀罕他。”
易麒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一次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桌前。
“江老师我能看看你的东西吗?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在找什么。”他说着,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了笔记本电脑上,“你既然都留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了对吧?我可以看吧?”
自然不会有人来阻止他。
几年时间过去,笔记本早就已经电量耗尽了。易麒找来了电源线,插上后郑重地按下了开关。
片刻后,提示音响起。屏幕中间出现了账户头像,点击后要求输入密码。易麒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敲击起了键盘。
江河在这方面是个挺懒的人。他在很多地方的密码都是“password”。若强制要求字母与数字混合,那就后面再加个“123”。
按下回车,画面果然开始跳转。
江河的电脑桌面就和他的房间一样,乱七八糟的。易麒随意扫视过去,发现角落里有个文件夹的快捷方式,名字叫“新建文件夹(17)”。
因为总被宋时清唤做小七,他对后面的这个数字有些敏感。下意识打开后,易麒立刻愣住了。
文件夹里,是大量的音频文件和视频文件。只看标题易麒都能立刻认出来,是宋时清早年地下时期的录音和现场。
易麒在一瞬间突然很想给宋时清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让他认真看一眼这个文件夹。告诉他,你看看你哥多在乎你,你怎么还能不喜欢他。能不能有点良心。
然后,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悄悄遗憾起来。
江河当初为什么不和他分享一下呢。见过这些,他后来也不至于会认不出宋时清了。
那他们之间的故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开始和结局。

易麒在江河的电脑里发现了许多大概并不重要,但能勾起他无限回忆的东西。
剧本,照片,视频,还有若干小游戏。
易麒对着它们又哭又笑,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打开看看。
他甚至找到了当初与江河重逢时的那段面试影像。画面中的他看起来比如今青涩稚嫩许多,但目光明亮,说话时语气坚定又诚恳。
他在视频里听到了当时在现场好奇过但并未能知道的,江河同其他考核老师间的私语。
“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很有灵气?”
“是挺不错。江导你中意他呀?”
“等等,我再问他几个问题。”
这个视频被江河十分随意地放在了硬盘分区的根目录下。标题是明显随手打上去的“11111”。
易麒心想,也难怪宋时清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河的这种习惯,可真是给他弟弟添乱。

门外的电视声音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时间过去太久,他的养父母大概已经去休息。他们十分识趣地并没有过来找他。
易麒在看过电脑后又打开抽屉搜寻了一番。
和电脑一样,江河的抽屉也没有分门别类这回事。易麒分别在三个不同的抽屉里找到了他曾经送给江河的三件礼物。
一个领带夹,一个颈椎按摩器,一个钥匙扣。
都是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姑且还被好好收着,让人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得到了重视。
一直找到最后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个看起来十分陈旧但又很干净的纸盒子。
打开后,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贴着邮票盖过邮戳的手写书信。
很厚一叠,至少几十封,邮戳上时间跨度数年之久。
第48章 
宋时清从来就不怎么喜欢过年。
毕竟童年时虽然过得并不快乐,但他也没差过零用钱和新衣服。过年时的所谓热闹对他而言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被迫在外人面前配合钟永兰表演家庭幸福和睦,只会让他觉得压抑。
如今也不喜欢。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必须回家呆上几天。期间,他还要在不被钟永兰发现的前提下抽出时间陪蓝朵儿。毕竟大过年的,让那丫头一个人过,他心里舍不得。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还有无法推拒的工作必须完成。
从某个角度说,和易麒的突然分手,其实减轻了他一部分的负担。但在心烦的时候,也再不能立刻获得治愈了。

宋时清到家那天已经是除夕了。
家里既冷清又热闹。这空洞洞的大宅子如今没什么人住,就算每日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也终究缺乏了那么点生气。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从花园大门一路往里,都贴好了春联和福字,大红色鲜亮醒目,看着还挺喜庆。
这是钟永兰每年的习惯。临近过年,家里必须这样里里外外装点一番。等过了元宵,再让人全部清干净。
钟永兰现在不在家。她在酒店订了席,应该是先过去了。
他们家亲眷不少。以往他父亲还在时,都会做东请着一起吃顿饭。如今他虽过世,但这个习惯依旧被保留着。说是亲戚,但席间人情味少,还总带着点官腔。原因很简单,毕竟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他们家这棵大树下乘凉的,总得巴着点。
宋时清的父亲宋忠东当年算是白手起家。小有所成后,入赘娶了钟家的大小姐,自此事业飞黄腾达。而宋时清最后依旧姓宋,是因为到他出生的那一年,钟家人已经得反过来看着宋忠东的脸色了。
再后来宋忠东堂而皇之把私生子带回家,从来没有人帮着钟永兰说句话。
好在钟永兰大概也不需要。
她在人前永远是志得意满的模样,看起来生活事事顺意,对所有背地里嚼着舌根的人都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乐意接受奉承。
宋时清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做作,心里并不自在。
他在到家后,没有急着启程前去晚宴的地点。一来是为了躲避应酬。二来,他想趁着钟永兰不在家,证明一件事。

宋时清进了房间后,刻意绕了一个大圈。
他走得很慢,还故意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每每到了有家具的角落,都会刻意放慢脚步。
终于,当他走到床边时,一直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某个小方盒发出了轻微的振动。
宋时清把手伸进了口袋,接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心头一阵烦躁,甚至有些来火。猜测被印证,并未带来任何成就感,只让他心中升起阵阵厌恶反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几次后终于能顺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接着,他就这么穿着外套,大喇喇躺在了床上。
衣兜里的小方盒依旧在振。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顺利找到了让那小方盒振动最强烈的位置。
在他的床和床头柜之间的夹缝。
宋时清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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