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洋见到那个过据说也是在“皇后街长大的”的女人一次,那是在十一月,那日,有艳阳,那个女人推着轮椅在容允着修出来的私人码头上来来回回的行走,江海洋坐在船上钓鱼,从他的那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码头上的情景,女人穿着宽松的衣服,她手上推着的轮椅上坐着黑皮肤的消瘦女人。
和他一起合伙开餐厅的朋友告诉江海洋,黑皮肤女人叫做索菲亚,是一名癌症病患者,容允桢把全世界最好的癌症科权威都请到这里来,希望他们为那个女人缓解痛苦。
日光渐渐沉下的时候,码头上来了身材修长的男人,男人来了之后接过女人手中的轮椅,男人脸朝着女人,在风里依稀可以听到男人对着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快的,码头上又来了孩子和狗狗的身影,风里除了男人的说话声音还多了孩子咯咯的笑声,孩子越笑越放肆,于是,女人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栾小花,你给我安静一点!”,随着女人的声音响起,那个急于要讨好女人的男人毫不犹豫的斩断父女之情,抓起孩子做着要把孩子丢到海上去的模样,孩子呱呱的叫着。
更吵了,女人忍无可忍,声音更尖更大:“容允桢,你还可以更幼稚一点!”
日光沉入海面时,江海洋开着船离开那片海域,忍不住的他回头去看,暮色把码头上的人物剪出了可爱的形象,老人,男人女人,小孩,狗狗。
圣诞节前一夜,江海洋在圣莫妮卡遇见了正在度圣诞假期的容允桢,容允桢手里还拉着栾小花同学,江海洋告诉容允桢他在这里和朋友开了一家餐厅。
栾小花和她的狗狗在沙滩上去玩,江海洋把烟递给了容允桢,容允桢告诉他他已经戒烟了。
“我用了很多的办法才让她回到我身边来。”容允桢说,声音满足。
“恭喜。”江海洋说了一句,他猜想在容允桢说的这些办法中一定有一条是栾小花的话:我爸爸把我妈妈的肚子搞大了。
小会时间过去,容允桢说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别人听:她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江海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个声音失落的男人,也只能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当然!”容允桢轻轻笑出了声音:“我会用我所有努力去赢回她的心,小欢的爸爸告诉我,女人们会为很多的细节所感动,我以后要用很多很多的细节去感动她,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走进那座游乐场,多长时间我都等。”
一根烟时间之后,容允桢离开了那片海滩,栾小花坐在容允桢的肩膀上,抓着爸爸的头发折腾着,被折腾得很惨的男人心甘情愿的配合着。
十二月的海风送来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内阁大臣,你有没有为我准备圣诞礼物呢?”
“是的,首相大人!”
“那么是,说看看,你都给我准备了些什么礼物?”
“回首相大人,我给你准备了全套的海绵宝宝玩具,还有海绵宝宝睡衣。”
……
江海洋想,或许,这就是属于容允桢口中所说的细节吧?
那些细节只发生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有些被人们所知道,有些不被人们所知道着。
次日,江海洋收到一张邀请卡,邀请卡来自于容允桢,江海洋可以凭着那张邀请卡参加新年一场特殊的音乐会,一个名不见经传叫做索菲亚的女人将在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举行音乐会。
索菲亚?那个癌症病患?
和邀请卡一起送到江海洋手上的还有一套礼服。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江海洋穿着那套礼服来到了斯台普斯中心。
这一晚,江海洋见证了属于他有生以来最让他震撼的一场音乐会,那个叫做索菲亚的黑人女人用十二分钟的表演让所有来到斯台普斯中心的人牢牢的记住了那十二分钟。
这一晚,可以容纳两万个座位的斯台普斯中心座无虚席,到场的除了来自皇后区的,还包含了各种阶层的人们,坐在最前面的都是洛杉矶的名流政客,很多大牌歌手也应邀前来。
这场音乐会倡导者来自于容允桢,而为大家奉献了这场音乐会的歌者的生命正在倒计时。
从江海洋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容允桢的所在位置,他衣着得体紧紧挨着那个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的女人坐在距离舞台最前面的位置,那女人目光紧紧聚焦在舞台上。
三十位来自皇后区长时间从事地铁卖唱的艺人组成了合唱团,他们有的白发苍苍,有的刚刚成年,他们着统一服装站在舞台上,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距离零点钟声还有五分钟,梳着黑人发辫的黄皮肤小女孩搀扶着身形消瘦的黑人女人来到了舞台上。
短短的几十步距离,那一老一小走了将近五分钟。
黑人女人来到了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站停,小女垂着手站在一边,黑人女人手握住麦克风目光沿着舞台下面黑压压的观众,找寻,最后,目光凝聚在某一处,和容允桢坐在一起的女人伸出手,对着舞台上的黑人女人挥手。
黑人女人对着台下的女人微笑,全场的灯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唯一亮着的是黑人女人头顶上的那束光。
零点钟声响起,新的一年来到,三十位合唱团团员低沉的嗓音缓缓环绕开来。
江海洋想,这一晚之后,相信很多的人会把这一场仅仅只有十二分钟的音乐会当成是一场心灵盛宴。
那个距离离开世界还有一百天的黑人女人用一首《我曾有梦》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一直以来她从不曾忘却她的梦想。
最后的最后,在索菲亚冲击最高音的时候很多人都把嗓子提到了喉哝口,相信,那个时候很多的人的口型都是呈现出O字型。
最后的最后,很多人都相信,那位叫着索菲亚的黑人女人的声音已经穿透了斯台普斯中心的屋顶,冲上云霄,得到天神们的掌声。
最后的最后,人们忘却给予掌声。
泪流满面有着黑皮肤的女人在麦克风前告诉着另外一个黄皮肤的女人:
“欢,我很高兴我一直没有忘却我的梦想,上帝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站在了这里。”
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缓缓的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脱掉高跟鞋,她的脚板踩在了椅子上,她摘下了胸前的礼花,对着台上的人大送飞吻,飞吻之后是很响亮的口哨。
站在椅子上的女人张扬而肆意,透过依稀的记忆,江海洋的脑子里好像有过那样一个模糊的影像,很久很久的以前,紧紧抿着嘴的女孩从他的面前经过,女孩头上梳着黑人发辫,总是把头昂得高高的,垂落在她肩膀上的发辫让她肆意又张扬。
江海洋想,或许,某年某月某日,他和她曾经遇见过,在皇后区的某个街某个道。
只是,女人的举动把那个男人吓到了,男人也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环着女人的身体做了一个圆圈,以防女人摔倒,只是由于紧张那个男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很滑稽的模样。
台下,白发苍苍已经隐退的老歌者站了起来,脱下了礼帽给予了掌声,人们恍然大悟,片刻之后,掌声雷动,他们一起高喊“索菲亚”“索菲亚”。
在那些呼喊声音中,脱掉高跟鞋的女人缓缓的把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手环住了女人的腰,女人的头颅在男人的肩膀上窃动着,江海洋想。
那个女人一定是哭了,那应该是一份喜极而泣,而这一份喜极而泣会转变成为了感激,对容允桢的感激。
感激往往是爱的源头。
江海洋再把目光移到台上,梳着黑人发辫的栾小花在昂望着索菲亚。
江海洋想,很久很久的以后,栾小花长大了,今日的一切一定会变成一组影像,留在她的脑海里,随着逐渐的成长她一定懂得了留在她心里的那组影像记载的一定是:
关于爱,关于勇气,关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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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新年音乐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江海洋在圣莫妮卡海滩上遇见了在晨跑的容允桢,当看到容允桢额头上的创可贴时江海洋很诡异的想起栾小花说的那些话,我爸爸和我妈妈一起睡的时候都会挨揍。
忍住笑,江海洋口气带着不经意:“你的额头……”
“撞到门了!”容允桢迅速作出解答。
撞到门?好吧,好吧,撞到门,只是属于容允桢脖子上的抓痕该不会也是撞到门吧?
“我见到她了,她很漂亮。”江海洋说了一句。
“谢谢。”容允桢做出回应。
几秒钟之后刚刚还和他道谢的男人脸色大变,他看着他的目光里全部都充斥着戒备,他的问题很不客气:“你在哪里见到的她?你和她说过话了?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你和她以前是不是就认识了?”
神啊?这个男人一下子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栾小花,脑路奇特,他礼貌性的一声赞美一下子换来了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容先生,你忘了我也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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