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第46章


“这些话,我不好帮你传,你当面去告诉他 。忏悔也好,发毒誓也好,总之让他学点教训,你要是想揍他,我帮你。”伍子眨巴着眼睛。
阿梨哧一声笑了,脸上红云朵朵。心中的积郁一扫而情,加上少爷主动求好,心情变得如破开沉沉云翳的旭光,和暖而温馨。
他们踩着青石道走,阿梨一路指点伍子看邰府的景致。临走前,阿梨上楼去跟裴元皓打声招呼,接着很快地下来,拉着伍子一起走向府门。伍子目头仰望,裴元皓负手站在雕栏旁目送着他们,那眸子平静无波,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他的身材颀长,已经近暮的光投下,不过是落下一条萧索的暗影。
裴元皓朝伍子颔首,似乎笑了一笑,仿佛在示意,他很放心他带阿梨出去。
伍子行礼告退,也是笑了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融裴元皓。不知为何,心内隐约感觉,裴元皓并不像杨劼所说的那样令人憎恶。
小旅舍。
杨劼的房间似乎比上次更破旧了,矮小断了腿的茶桌,褪了色的窗帘有几处破了洞,风吹帘动,随时会掉下来。房门一开,吹堂风拍打着竹帘,一声又一声击打着阿梨的心。
想是等待已久,杨劼放茶盏的动作僵硬而缓慢。那茶盏更是败色缺口,里面漂着几片黄叶,如杨劼萧萧单薄的身子,落魄到了极致。
“阿梨……”他小心唤着她,声音轻缓而温柔。一瞬间阿梨眼前水光盈盈,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相思,一头栽进杨劼的怀里。
什么忏悔,什么发毒誓,这些都被抛去九霄云外,两个人月要这样相亲相守,她什么都不计较。
伍子默默看着,狭小的房里静极了,只有传入耳际的细碎的喃喃情话声。窗外晚霞如锦,丝丝缕缕透进房内,映着那对相依相偎的人儿。
他感觉自己多余,默默帮他们合上房门,默默离开了小旅舍。
走在回去的路上,伍子的脚步投有来的时候轻快了。心里总是被莫名的东西梗着,没些滋味。
师父的武馆处在城东近郊,商家店铺离得远,一到黄昏就走向清寂。西边几缕晚霞还悬在天的尽头,空气中隐约有稻米香飘过来。伍子感觉饿了,加快了脚步。
这时,听得马蹄敲打石板路的声响,伍子抬眼看去,一辆修饰考究的油毡马车停在武馆附近,慢慢下来一名妇人,鬓间如意青鸾闪光,五彩重瓣的锦缎大氅,被晚霞燃得如火如荼。她盈盈朝他走来,眼睛里极其温柔地漾起一抹笑意。
“伍子,怎么老见不到你?”
伍子见是覃夫人,因为有心事,声音变得冷摸,“夫人,那活我已经辞了,我不再教小少爷了。”
“可你连工钱还没拿呢。”
覃夫人依旧好脾气,细细柔柔地说:“伍子教小儿这么些日子,小儿悟性愚笨,却也学得不少功夫。我想请你吃顿便饭,算是替小儿答谢师恩。”
“那倒不必了。”伍子摆手拒绝,不想多言。
“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覃夫人试图留住他,“这事非你莫属。”
伍子定住脚步,愣了愣,不解道:“什么事?”
“在说这件事之前,先让你听听我的故事。”覃夫人注视着伍子的反应,嘴角终于甸起一弯奇特的弧度。
伍子的脑海中重新浮现那幅画像,有着娇媚却端庄的女子,神秘莫测的覃府,已修缮华美的紫锦楼……他定在那里,努力稳住激跳的心,低哺一句:“你的故事?”
“那就随我上车吧。”
覃夫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手指优雅地落下,握住了伍子的手。
第5卷 又之卷 银笺别梦当时句】 旧爱
覃府在暮落时分早掌灯点烛了,覃夫人院落的小客厅比自天还明亮。膳食已经摆上桌,几名丫鬟佣人摆箸盛酒之后就退立两旁。放眼满桌美酒佳肴,伍子自是毫不客气。酬酢交错之后,覃夫人不断沉默地抿酒,时而抬眼看着伍子,久久没有落筷。
伍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赤霞如锦的烛光映着他年轻略带稚气的脸上,赋予这个屋子少有的生气。覃夫人凝视片到,淡淡笑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她示意屋内的人都离开,亲自将伍子的酒盏盛得满满的,“你是练功之人,要吃好,吃饱。”
“谢夫人。”伍子漫应了一声。
覃夫人这才掂起尖尖的手指,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粥,一面笑说:“看你吃得这么香,这顿饭做得才值。不像我们上了年纪的,吃啥都没胃口,白白浪费银子。伍子,你要是愿意,我天天请你来。”
伍子已经五六分饱了,刚想抬手抹嘴,覃夫人适时递上来湿棉巾。伍子摆摆手,问:“言归正传,伍子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请夫人讲故事吧。”
覃夫人不禁睁大了眼睛,一如既往的微笑,又亲手倒一杯香茗过去,“这是覃家的天山雪莲茶,皇家要覃府茶道新贡上去,我才不愿意呢。你想,皇宫里塞满了珍宝美女,凡是最精致的东西源源不断往里面进,叫咱们百姓吃啥喝啥?我偏不进,偏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分享。”
“大欹王朝对夫人有家仇,伍子明自。”伍子一脸肃然,认真道。
覃夫人放下手中的酒盏,一只手按在伍子的手背上,温热的感觉弥漫开来,反而让伍子手足无措。他想抽手,覃夫人眼圈突然红了,哽着声音,“伍子,记住,这二十年来,我的故事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听过! ”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伍子的手背,每一个字清晰地吐出,仿佛内心有汹涌的浪潮排山倒梅拍打着。眼中更是有水光盈盈,她极力压抑着,唇片不停地抖动。
强悍的覃夫人眨眼之间成了无助悲哀的弱妇,伍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自自主点了点头,百折千转的话语到了唇边化成淡淡一句,“夫人的好意伍子心领了。您真要说,伍子听着呢。”
覃夫人似乎安定下来,她仰头饮下盏中酒,酸涩地逼回了泪,“想想也没什么好哭的。二十年都这样熬过来了,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是,我向来不认命,不相信他们都死了 ”
说罢,她自顾提起酒壶往酒盏里倒,伍子见她神情惨痛,也没去阻止。果然覃夫人一口酒下去,继续道:“夜里我给邰宸烧香去了,咋天是他四十岁阴寿。按我们老家规矩,阴寿要祭坟的,却连个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可恨那个晟阳王偏偏选了这么个日子大摆盛宴,鞭炮声炸得我快疯了!我真想冲进覃府,朝着里面大喊,宸哥,你的二丫头来看你了!…… ”
覃夫人说到这里,泪水猛然袭来,她以手掩面痛哭出声。
伍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您跟邰宸老早认识?”
覃夫人哭了一回,心间仍旧如刀割,却没先前那样难熬了。擦拭完眼泪,她殻ъさ溃骸佰㈠肥俏腋盖椎难樱颐且豢槌ご螅蕉ㄖ丈怼N医憬愠さ梦峦窨扇耍钍芨盖紫不叮匆舶狭僳㈠贰N腋盖自词嵌汲鞘亟畹眯交实坌湃巍:罄锤盖状枪傺希偌鲔㈠方犹嫠奈恢茫⒔憬阈砼涓怂[㈠犯改杆觯醺夜几焊盖椎难迹克墙峄橐欤叶雷岳肟思摇?br /> “于是您逃过了一劫,对吗?”听着这些略显简单的叙述,伍子内心却是热血贲张。
“起初我恨所有的人,父亲姐姐还有邰宸。我隐姓埋名四处漂泊,想离都城越远越好。宣平二年的那场宫变,广肆株连,殃及我全家遭受灭门之灾。我得到噩耗赶了三天三夜路到了都城,邰府已被抢掠一空,我只在府门外面拾到姐姐的一幅画像,都已经破残了。”覃夫人哀哀地回忆着。
伍子恍然大晤,厢房里的那幅画像,竟是唯一可以供覃夫人回忆的物件,怪不得她视若珍宝?那么,除了得到邰宸夫妇的死讯,她还知道了什么?伍子佯装叹气,试探着说:“没想到夫人这次离家出走,竟是跟亲人生死两别,邰家人也没一个留得住。”
覃夫人也是哀叹:“他们要是生个一男半女的,恐怕也难逃厄运。那个时候整个都城乱啊,人人自危,家家闭门。我也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辗转落拓,在北境一带做起了小生意。后来认识了阿小他父亲,我嫁给了他。算命的说我是旺财旺夫相,生意果然越做越大,等到回了都城,都亦时过境迂,物是人非了!”
这样语带颓丧的话,伍子欲言又止,慢慢地转过脸去。外面有轻风,月影摇晃在喜鹊蝙蝠的梨木窗棂上。夜色渐浓,烛火烧得热烈,一桌子的佳肴变得凉了。伍子正眼望住覃夫人,眼前的妇人也是默默注视着他,眸光暗捅,滕胧得变幻迷离。伍子慢慢呷了几口酒,无声地笑了笑。
“我已经听完你的故事。请说吧,要我帮忙什么?”
“帮我找到邰宸。”
覃夫人话语落得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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