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同性恋》第10章


他只是害怕。
也许朱先生一开始就没那么喜欢我,所以他才细嚼慢咽。没那么想吃才会细嚼慢咽。
我还是没有抬头,我还在想要不要给胖子打个电话,手就被烟头烫了一下。朱先生说了一根烟的时间。手上的这根烟把自己抽完了,我两指一捻,揣进了口袋里。然后爬到楼上,鞋架空了一层,牙刷少了一只,衣柜多了几个晾衣架。朱先生走了,不过他带走的东西,更像是去旅行。
我是个乳臭未干的成年人,我突然就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没那么喜欢才会细嚼慢咽”这句,就是突然想到的。
第9章 09 回崇明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翻了个身。才想起朱先生不在,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朱先生已经离开了。才发生的事,我差点儿忘了,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十一跳上床蹭我,我挠了挠它的脑袋,说:“十一啊,今后就咱俩过了。”看到十一,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昨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过。我说:“十一啊,要是你能说话该多好。”十一喵了一声,跳下了床。我知道它是饿了。
光着脚跟着十一来到客厅,十一已经蹲在饭盆前等开饭了。我突然明白了朱先生拎着打包好的饭菜看着我的感觉。朱先生每次都说:“人家是等风来,你是等饭来。”
我踮起脚从冰箱顶拿了盒猫罐头:“今天太阳很好,赏你好吃的。”刚打开猫罐头,我就后悔了。三文鱼的,好香。我用手指蒯了一点尝尝,真好吃。
十一在我脚边叫。手机在桌子上响。我一手拿着猫罐头,一手去够桌子上的手机,顺势窝进了沙发上。看了眼微信头像,是景川。
我们好久没联系过了。景川问:“在干嘛?”我回:“吃东西。”景川问:“吃什么?”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猫罐头,回:“肉。”十一“喵”了一声。
景川停了一会,说:“我感慨咱俩这点儿岌岌可危的友谊,就全靠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维持了……”我回:“你要想肉偿我也没意见。”
景川回了个呕吐的表情。我乐了,问:“在哪儿浪呢?”好一阵,景川回:“医院,输血。”我愣了一下,立马打电话过去,喊着:“什么情况?”景川也喊:“再生障碍性贫血,马蛋,你上次白去看我了,都不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我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吼着:“我上次以为你好了!马蛋,之前不还好好地跟我们吃饭,你还好好工作,老子以为你好了!还传言你和哪个富二代约会,老子以为你要结婚生娃了!操,鬼知道你活生生把日子过成小说,还他妈狗血言情的!”
景川沉默。然后挂了电话。十一被我吓坏了,躲在沙发底下。好一阵,景川微信发了句:“没事,输点血就好了。”又说:“梅子,我没想到,我的这辈子会那么短。你不要来看我。”
我回:“川,我不是个好人,可我希望你好。”发了这句后将手机甩在沙发上。
这是我和景川的最后一次联系。
手机又响了。划开一看,是少爷。我刚好有话要问他,可还没有来得及问,少爷就说:“梅子,你带着身份证下来。”然后就挂了电话。我莫名其妙,但还是拿了身份证手机和钥匙,散着头发穿了件睡衣,提拉着拖鞋下了楼。
少爷看到我下来,烟攒进手心,没有揉。我见少爷的脸色太难看,问:“是不是胖子出事了?”少爷看着我,他手里的烟还没有揉灭,说:“梅子,陈老太走了。”我只觉得脑袋轰了一声,就软了下去。少爷把我抱到车后座,关上了车门。
车使出苏州的时候,少爷才说,胖子是从他爸妈那里知道的。我大舅舅妈想瞒着我,因为他们想要陈老太留给我的酒吧。还说胖子已经回了崇明,怕我出事才让少爷来接我。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话。我缩在后座,不住地发抖。
从上海到崇明要坐船,船轰隆隆地响。我听不见。上岸的时候,胖子来接我们。胖子跑上来一把抱着我,不住地喊:“梅子,梅子,梅子……”
我趴在胖子肩膀上,问:“胖子,一杯倒门前的梅树,还好么?”
胖子猛点着头,说:“好,好。”
胖子一路上都握着我的手,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陈老太已经下葬了。大舅舅妈说,我只能给她上柱香,烧点纸钱。我跪在她坟前,不停地磕着头。不停地磕,不停地磕,不停地磕……
大舅舅妈被我吓傻了,说我疯了疯了,说我跟我妈一样是个疯子。磕着磕着,我就睡着了。陈老太没有托梦给我,她一定是在记恨我不回来看她。她一定是在跟阎王爷告状,说我不孝。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杯倒里。胖子和大舅舅妈在吵架。胖子的爸爸老白扇了他一巴掌,把胖子扇傻了,把我扇醒了。
老白一向脾气不好又死要面子,扇了一巴掌还不过瘾,抄起做包子的擀面杖就抽,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人家家里的事,用得着你个小兔崽子管啊!下葬你就一个劲儿拦着,分家你还要管!哪儿轮得着你个小兔崽子说话!你给我滚回家去,再在这哼哼一句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老白抽人跟杀猪似的。老白杀猪的时候不准猪叫唤,抽人的时候他儿子不会叫唤。老白不是兔子,胖子也不是小兔崽子。胖子是个傻子,站在那给老白抽。
我跑上去抱住胖子,老白没刹住又抽了一下,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老白没有错,他只是不想管闲事,他只是不想得罪人。老白不会离开崇明,就像我和胖子不会留在崇明一样。
这时少爷打了个电话,大概意思是让电话那头的人报警、找律师之类的。然后跟我大舅说:“陈老太遗嘱是将这酒吧留给梅子,如果你们再硬来,我们就走法律程序。我请了律师,也可以帮你们请一个。”
我没说话,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大舅舅妈骂着害人精、白眼狼就走了。一杯倒就剩下我们仨。我窝在沙发上,胖子被少爷扒了,在抹药酒。那是陈老太珍藏了好多年的泡蛇药酒。
我们在一杯倒里窝了两天,然后有个流浪汉进来要酒喝。看到我们仨的情况,问了句:“接客么?”我们都没说话。流浪汉就自己在吧台找酒喝。
这鼻子真灵,一找就找到了一杯倒。喝了一杯,没倒。又喝了一杯,还没倒。我们仨懒得再看了。流浪汉喝上瘾了,说要买了这酒吧。可他没钱,就一辆车,骚浪红掉漆的牧马人。少爷给那车估了个价,亏。然后我们就换了。
手续办完以后,少爷开着车带着我俩在崇明浪。胖子坐在副驾驶,我窝在后座。少爷开车很溜,但是很稳。我看着车窗外的树一棵棵往后蹿,说:“胖子,我忘了看了,一杯倒门前的梅树,还好么?”这是我到崇明后说的第二句话。
胖子痛哭流涕地看着我,说:“好,好。梅子,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我说:“老白抽你的时候,我也以为你哑巴了。”
少爷说:“脑子不好使,该抽。”
胖子脑子是不好使,我脑子也不好使。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都得问。
我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胖子瞅着我,张张嘴,又瞅瞅少爷,才说:“你手机发了个定位给我,在仁和医院。我回电话给你,可没人接。我以为你出了事,就叫上少爷一起去了医院。到了就看到你躺在病床上。”
我说:“你们见到他了么?”
胖子摇摇头,说:“医生说,我们到之前,他就交完医药费走了。”又说:“梅子,你……?”
车过了个坑,颠了一下。胖子就没再问了,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我看着窗外的树一个劲地往后跑,一个劲地跑。叶子都快跑光了。叶子是会跑的,老曲好像说过他有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就叫叶子。
老曲口中的朋友都是萍水相逢。萍水相逢的朋友,信誓旦旦地歌颂着鱼水之欢。叶子是老曲萍水相逢的鱼水之欢,也是他自己建筑的国度中一片不会开花的叶子。
叶子本就不会开花,叶子就是叶子,它长在树上,树会开花。梅树也会开花,一杯倒门前就有棵梅树,它年年开花,它和我一样大,也22岁了。梅树22岁了,还没离开过一杯倒;陈老太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崇明岛;大舅这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崇明岛。大舅姓叶。
少爷就一直开着车,胖子像个诗人一样,淫唱着:“少爷,我们就一直开下去吧,等到车油耗尽时,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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