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神弓》第44章


对“五、十以学《易》”的想法大同小异,汗颜不已。幸好还有“孔子在斋闻《韶》”,只可惜《法王出京》那一段手民之误,齐、齐不分,读者看得一头露水,请原谅。
我一直希望能够把前作重新修订,就是这原因。不过出版社老板认为:“不如拿时间来多写两本。”
他付版税给我开饭,我听他的话。
二、八
张君宝和《魔神复辟》的徐渭却真有其人。其余人物则是我创造出来的。
徐渭就是大名鼎鼎、以滑稽突梯闻名的徐文长,名满香江的经济学家张五常对他的书法赞叹不已。徐渭是一位苦命人,考试不得志,命途多舛,投身幕僚,主人又造反,押错注码,结果连命也赔上了。
我在《魔神复辟》以这位苦命人来做引子,正是章回小说以真入假的写法,正如金庸《碧血剑》中的侯朝宗一般的作用。
二、九
这系列故事的背景是明代最后的一百几十年。详细的年份不可考了,我也没有费神去查考每段故事有没有时代矛盾之处,相信是有的。不过,明末以至清人的诗词文章,我没有在书中引用过——除了一次,在《魔神复辟》,赵四公子用一首诗考较贺兰客奴(当时赵不知道贺兰客奴是如雾假扮的西贝货),那首诗,是钱钟书的新作,四百年前的明朝当然没有人可以猜得出来。
结果作法自毙,因为剪贴出错,将钱钟书的另一首七律也剪了进去,变成了非驴非马的十二句,徒惹识者所笑。
两首诗的真面目如下:
绝世人从绝域还,妙手丹青肯长闲。江南劫尽无堪画,一片伤心写胜山。
白骨堆山满白城,败亡鬼哭亦吞声。熟知重死胜轻死,纵卜他生借此生。身即化友尚斋恨,天为积气本无情。艾芝玉石归同尽,哀望江南赋不成。
这两首诗都是钱钟书写文革的。他当然配得上自称“绝世人”。“江南劫尽无堪画,一片伤心写胜山”,感人之极,怪不得他要自况“妙手丹青肯长闲”了。
三、现实
三、一
古龙和倪匡大情大性,温瑞安自己就是一个武侠,他们都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浪漫派,天生是武侠作家。假如他们要打工,“为五斗米而折腰”,肯定活得不开心。
金庸不同。他理智,他洞察世情,他是个商人。商人锱铢必计,日日要做妥协,天天要管理下属。所以金庸笔下的人物性格,也比较理智、比较合符现实人性。
写武侠小说和写鬼故事一样,首先要订立游戏规则:书中人物武功可以去到多强?是还珠楼主的飞仙剑侠、是金庸梁羽生的新派武侠、还是我是山人的方世玉洪熙官技击武打?
涉及魔界,游戏规则就更复杂了:魔界妖人自然要有魔法,魔法的威力却又不能大大凌驾于武功之上,否则魔界早就统治了整个武林,小说再写不下去了。
游戏规则无论怎样订订立都可以,总之要能自圆其说,不能犯驳。
三、二
武侠人物究竟是怎样赚钱的呢?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笑柄。
我尝试解答这问题,在我的作品。
玉皇朝是黑社会,向商铺收保甲金,各门各派年年上缴年费,富户地主例如山西马家(马文才的家族)自然也少不免要捐上大笔的“政治奉献”,道理跟宋美龄的爸爸宋嘉树资助孙中山搞革命是一般无二的。
中国古代盐税极重,私盐盛行,盐帮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是一个大帮罢了。漕帮就是清帮,以河运官粮为业,成立于清代中叶,我把它的年代推前了二百年。
赵四公子是世家子弟,风翩翩是贪污高官,高半人是敛财名医,霹雳庄、铁火堂是开兵工石的大实业家,武当派的财政状况在《后羿神弓》描述得清清楚楚,王冲天更是连锁店的创办人。在我笔下,没有“不劳而富”不愁钱用的大侠。
我是个现实的人。
四、后记的后记
十九世纪的法国大文豪福娄拜说过:“作家应该和上帝一样,把工作做好,然后闭嘴。”他的名著《包法利夫人》我在中四时看过中译本,足足看了一个月才看完。前些时我看它的法文原著,足足看了一个月——看完了十页。我和他沟通不了,我也不听他的话。
金庸每本作品都有一段后记,古龙的作品写了不少前言,我都爱看。
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和黄玉郎的《龙虎门》常有“谁比谁武功高”的疑问,甚至写过信去问。我想,读者是喜欢跟作者沟通的。琼瑶的自传《我的故事》我一读再读,张爱玲我最爱的是文集《流言》,至于温瑞安、梁望峰,更是将沟通成为滥觞,足足占了每本作品的五分一篇幅。
所以我写了这篇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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