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第1215章


但只有他自己和隆庆知道,一气呵成,并不是水到渠成,他的节奏被打破,念力被耗损,揽雀尾的右手想要扶山阿,终究还是欠了一分。
隆庆站在礁石上,面无表情看着他,双脚稳定如生根。
宁缺端在河水里,右脚还没有落到礁石上,摇摆难定。
黝黑的铁弓,抵着幽黑的桃花。
湍急的河水在这一瞬间安静了片刻。
然后,轰的一声巨响!
隆庆脚下那块黑色礁石碎成无数碎末。
恐怖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扑涌而去。
河面上出现一道清晰的有如犁出来的深痕,那是水面被切开的痕迹。
那是宁缺被震飞时,双脚在河面上留下的痕迹。
他像块石头倒掠过河面,重重地砸到山崖间!
烟尘弥漫,大地震动。
河水重新开始流动,依然如前一般湍急。
隆庆站在河水里,黑色的神袍上有很多灰尘与河水,浑身湿漉,头发散乱披着,脸色苍白,唇角淌出一道血水,看着极为狼狈。
然而他的眼睛却是那样明亮,明亮的有如星辰。
因为他看着河对岸的山崖,烟尘已敛,那里出现一道黑黑的洞口。
没有人知道,宁缺究竟被砸进山崖里有多深。
隆庆知道宁缺没有死,但他知道自己在这次硬碰硬、没有任何花俏、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纯粹较量念力和境界的对冲里,获得了胜利。
这很重要,所以他露出一丝微笑。
片刻后,山崖里传来宁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但还算稳定。
“用这么多忠心的下属耗我的念力,然后再来偷袭……未免太过无耻了些,我看你现在微笑的模样,似乎还很得意?”
宁缺走出山崖,看着河里的隆庆说道。
他的前襟上满是血水,不是被铁弓震出来的,而是咳出来的。
隆庆看着他微笑不语。
那些饿狼般的修行强者,不待命令,越过他的身畔,向着对岸的宁缺杀去。
河畔再次杀声震天,天地气息被剑与刀与箭切割成无数碎片。
隆庆根本不会给宁缺任何冥想恢复念力的时间或者说机会。
铁弓的声响再次压倒滔滔水声,开始收割生命。
一切仿佛都和先前一样。
但其实一切都已经不一样。
宁缺的动作依然稳定,却更显生硬。
他的神情依然平静,眼眸深处却有谁都看不明白的情绪。
那些修行强者明显被隆庆的秘法所控制,或者至少说被赋予了某种限制,眼睛变成灰色后,实力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增长,但意志却变得极其可怕,真正把死缠烂打发挥到极致,如果没有被杀死或者打烂,便会给宁缺造成麻烦。
在很多人想来,只要境界实力够高,便可以杀死世间所有敌人,却没有想过,只要是人那么总会累的,而念力总会有枯竭的那一刻。
宁缺的念力逐渐消耗,还未枯竭,但已有征兆。
便在征兆出现的那瞬间,死寂的气息再次出现在怒河两岸,水里石下那些耐寒的厚皮鱼都被冻僵,隆庆再次来到他的身前。
一朵黑色的桃花盛开,扑面而至。
宁缺没有闻到淡淡的花香,也不会欣赏幽美的黑色花瓣。
他盯着黑色桃花后的隆庆,正在揽雀尾的右手,没有强行收回去握铁弓,而是顺势后扬,于寒风凛冽里,握刀铁刀刀柄!
呛啷一声!
锋利的铁刀出鞘,岸畔的寒风为之一顿,然后撕裂!
他看也未看那朵轰向自己面门的黑色桃花,只是盯着花后的隆庆。
铁刀凛冽,越过黑色桃花,斩向隆庆的面门!
他很清楚,如果任由局势发展,自己可能被活活耗死,就算杀死隆庆所有的下属,隆庆掌握先手后,自己也很难活下去。
怎么看都很难活。
那么,只好一起死。
他看着隆庆。
发出邀请。
……
……
(今天还有,慢慢写着,下章什么时候更出来,不是很确定了。)(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零二章 盛宴(下)
不能同生,便要共死,除了形容生死不渝的情侣,有时候也会用来形容不共戴天的仇敌,只不过那种时候一般会改个说法叫你死我活——而事实上当杀红眼睛,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往往最后都会一起去死。
宁缺没有理会轰向自己面门的那朵黑色桃花,直接一刀砍向隆庆的面门,发出一起去死的邀请,却不是真的想和对方一起去死,而是坚信隆庆不肯随自己一起去死,那么必然要避,那么他便可以扭转整个战局。
对此他很有信心,因为他出身草根,自幼便在生死之间挣扎,比谁都明白只有不怕死才不会死的道理,而隆庆出身高贵,好不容易才重新攀至人生巅峰,哪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便放弃所有?
就算隆庆当年自深渊里爬起的过程里明白了很多道理,对死亡和失去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也应该清楚,论起身体的强度,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宁缺更强,这种蛮横的互杀,他不可能占任何便宜,那么他也应该退。
不管怎么想,隆庆都应该退,应该选择避开自己的铁刀。
宁缺这样认为。
于是当朵幽幽的黑色桃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坚定而肯定地破风而起,挟杂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天地气息轰到自己的胸间时,他很是不解。
剧烈的痛楚从胸口传来,向四周散开,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力量,直接让他的肋骨断裂,鲜血不停地涌出,他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的一片。
在最后还能避免同归于尽的那个时刻,掌握着主动权的隆庆没有选择避让,而是沉默地继续攻击,只是不知为何黑桃落在了宁缺的胸间。
轰的一声巨响,宁缺的黑色院服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鲜血狂暴地溅射,他的**、鼻孔以至眼睛耳朵,都在不停淌血。
同时,宁缺的铁刀也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重重地砍在隆庆的额头上!
极其恐怖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戴银面具,但他的脸上仿佛戴着件无形的面具,正在不停地抵挡着刀锋的切割,极其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隆庆的面容瞬间苍白,眉眼扭曲,显得极其痛苦。
一声厉啸从他薄薄的**间迸出来!
无穷的天地气息被他召至,通过黑色桃花向着宁缺的胸腹间轰去!
宁缺已经变成血人,被染红的眼睛,却还是那样的冷静。
他承受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铁刀上!
锋利的刀锋,向着隆庆的面门再进一分,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隆庆的啸声变得更加凄厉,如荒原上的野狼嚎叫,又像是某种哀鸣。
他的眼睛变得灰暗无比,他的眉毛随风而飘,他的容颜在狂喷的气息间,竟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要变成另一个人!
宁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却依然沉默,继续落刀。
隆庆的啸声持续,面容不停幻化,竟仿佛可以随时变成无数个人!
随着他的变化,一道恐怖的力量覆盖了他的脸,生生地挡住了铁刀!
……
……
一朵黑色的桃花落下,一道黑色的铁刀落下,生死虽然没有立见,却都站在了悬崖边,这个过程看似很漫长,实际上很短暂——怒河两岸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前去帮助隆庆,二人已分,战局已分,自然胜负亦分。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河水如倒瀑般向天空飞去,震起数道百丈高的水帘,水里满是青苔的石头,翻滚着碰撞着,然后碎裂。
左岸河滩上出现一个极深的坑,宁缺倒在坑底,浑身浴血,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隆庆站在坑外,神情肃穆,满脸鲜血,宛如魔神。
“你以为我怕死?”
隆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弯下腰咳出两口血,然后厉狠地再次站直身身体,重复问道:“你以为我怕死?”
“背叛自己的信仰,生不如死,我现在体内有无数种念力,彼此挣扎冲突,我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你以为……我会怕死!”
他对着宁缺愤怒地吼道,像是在**什么。
“可你还是怕死。”
宁缺扶着坑边,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依然没有倒下,已经与境界实力无关,只在于那口气。
如隆庆所言,他的浩然气已然化作清河郡那场快意的风,但那口气还在。
隆庆没有想到他还能站起,说道:“佩服。”
此时河畔还有数十名修行强者,没有死在铁弓之下,还有战斗力,在二人简短对话的时间里,都涌了过来,举起手里的刀剑攻向宁缺。
今天这场战斗看似是宁缺与隆庆之间的事情,实际上那些境界远不如他二人的修行者在其间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所谓附骨之蛆,不过如是。
宁缺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鲜血,手掌下落的过程里,自胸腹间掠过,蘸满了更多的鲜血,然后伸到身前的空中,散开五指。
血水顺着他手指的弹动,化作无数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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