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第171章


可是他依然不理会它。又让它觉的很没趣——它好歹也算个圣兽,平日里才懒得理会世人。同谛悼、辱收之间不需要言语就可能交流。可是它难得同他说了两次话了,到底有没有在听?忍不住想去碰碰他,叫他留意下自己,可是那样一团软软的明暧,它居然有些不敢伸出蹄去,怕那一团气似的灵魂一碰就散了。
然而想想它又觉得自己真是在这地宫中呆傻了——不过就是一团虚无的灵魂,那会爪子一扑就散了!这地方,当真是不能待了。它本来就够沉寂寡言,再住下去了,真要傻了吧。不如换个形态,连同住的地方也换换的好。
纵是如此,它依然只是伸过头去,微微有些好奇的嗅了嗅他。——那样明暧的灵魂,也是干净得不带一点邪异的味道的。同样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似乎被它一吓,那团光芒往旁边一闪。
它不满的再跟进去一些。他却不躲了。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徒劳,慢慢的回复成蜷缩的模样。失了母体的庇护,只能依照着模糊的记忆,保持着胎儿的姿势,无精打采的仄仄浮在烈焰之中。纯白的光华,时明时淡,却终是淡淡的凝着。
“很快就过去的。”它于是凑得更近些,虽然不能插手,但它可以为他隔开一些滚滚而来的热浪,让他能够安谧些。这对它来说,这算一时兴起也好,算特殊的照顾也好,也没什么大碍。它不过是在谛悼来接手之前,安抚一下那小小的灵魂而已。
然而直到所有的生灵魂灵去往弱水,他依然在半空里浮着,偶尔轻轻的动一下。而她的灵魂,带着那般的怨毒与憎恨,也一直在一侧徘徊。
——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再次出生!它听得到她无声的愿望!
“你去转生呀?”它忍不住又嗅嗅他。照样是理也不理它,这次他干脆动也不动的任着它嗅。
谛悼?辱收一如既往的沉默,异常沉默。而谛悼那个平日里总喜欢装人,最是喋喋不休的家伙却也没有半点声响。它有些惊奇,就连谛悼也不能奈何他去往转世吗?
或许不是他自己不愿意转生吧——毕竟那力量有一小部分,是出自于灵魂。一般的血脉,难于维系。
不如自己送他去,借助相匹配的血统,让他出生吧!
“不如我送你去转生!”那念头一闪,却没有被一如既往的打消。
然而能窥透它心意的神邑,也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它不由得胆子又大了些。再想神灵先前既然默许了那般血统的孕育,那么再让他出生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如此念头一起,它也不用多想,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挟起那团小小的光华立即呼啸而去。一方面舍弃了自己的形体,也算是对他的守护一族有个交代。随便也去给自己找个新的身体好了,也算是打破一下它千万年平静无波的寂寥时光。
如果神祗无法亲自更改命运的变数,就让它小小的代劳一下。下一次,总不至于连出生都来不及吧。
如果可以再出生一次,希望可以被爱,能够幸福。
长空万里无云,碧草连天远。颛瑞只觉得日子还是一样的单调,不过还有他在一旁,四野又是纯净和然的气氛,总算不至于无聊。
日复一日的过着,事情倒不如它所想所愿一般的一蹴而就,要让他出生,总得等到个合适的血统——帝王的血统。做为最接近于神的半身的血统。那样的机会总会来的,只是等待的时间长短而已。
问题是——它是带着他随着她一道回来的,邑珂沉入了神殿封印。它一时好奇靠得近了些。一不小心把它也禁锢了。那神殿是承自辱收的能力,向来同它不相上下,它如今失了实体,又是悄然而来的,自然不敢太过于惊动了,只得在神殿方圆百米内活动,只有等着他出生之后,它再重回地宫去——根本出是了地宫,又入天牢!
而且他也还是一样的不大理会它。虽然一再的告诉自己他没有什么太清楚的意识,自己堂堂颛瑞不能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再说他还连小孩子都算不上。它还是会觉得无趣,很无趣。可是有时看着遥遥的弱水之侧,它却一点也不想回去。
要不就永远都不要回去了!这个念头一闪,再看看自己飘到一边去的那团柔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儿也算是他的半个故乡,他分明要活泼得多了,不再如开初一般总缩在它旁边,一点点小响动,都要引得他既好奇又紧张。如此一来,更是不大理会它了——或者还是回去的好。
颛瑞在心里头愤愤的打算着,犹疑不及。他却似在这浩野清风里全然的放松了下来,朝着有人声的地方越飘越远。明知道没有它的力量,他再怎么飘飘荡荡也不可能离开这座神殿,它终还是忍不往的去追了。
它没有实体,而他又只是一团明暧的光泽,不动用念力的话,就算是追上了也抓不住他,可就当如此,它也还是颇有些不甘心的凑了上去。几日里熟了,他也不躲,乖乖的任它靠近。而他却还只顾专注着一边。
他是明暧的一团,而它的力量浸染了重重的恐惧与诅咒的憎恨,使得原本丝绸一般的柔软皮毛透出隐隐的黑沉沉的、本非它所愿的色泽来。与那般的明暧交织着,光影一般的泾渭分明着——它自己尚不觉得,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异常的扎眼。
这还差不多!它虽有些不满。也只得接受了。
或许是有什么庆典,比起平日的冷清,人要更多一些。它懒懒扫了一眼,也懒得去理会,只是盯紧了也不让他到处乱跑。
反正一般人是不会看到没有实体的它们的。
然而不经意间,却有道视线似乎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它的身上。看到它了吗?
那是将要成为他的父亲的人,帝王的血统,居然能够看得到一团虚无的自己?看得到那淡淡的灵魂?
可是颛瑞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那样的透明的淡碧色眼睛,冷淡里有一丝微微的惊讶,还隐隐藏着一丝厌恶,漠漠的投向了它的方向,却又越过了它,落在不可知的远处。是在看它吗?
然而不等它确定,一旁有人同他说了什么,他随即答了两句,走了开去。
时光还是日日夜夜的流过。寂然无声,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它也就把那似乎是看到了它的一眼丢开不去理会了。它依然伴同着他,在神殿周围飘飘荡荡,夜里静看着镜山弱水,白日里看着偶尔的人来人住。偶尔它说两句话,他不知听到没有,从来也无法开口回答。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以对。平静而安稳,让它有时候不禁想,比起要它重现人世,一直这样子下去也好。
他渐渐的有些意识,依然明暧,可是也越来越不肯安安分分的呆着,整天好奇的东张西望。
终有一日,那团光泽化成个隐约的身体,模仿着对它伸出手来。
少无聊了!颛瑞一撇头,他最接近的终是小孩子天性,学着想要人抱抱。
可是那团光泽却很固执的在它面前,固执的伸出虚无的‘手’来。要它‘抱抱’。
拗不过他,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靠近过去,举起前蹄来想所谓的拥一拥他,然而却如同穿过空气一般的,穿过了他伸出的手,穿过了他柔和的光芒。
它不由得一怔,一个游魂,它现在也只能算一个虚幻的怪物——他是一团灵气,而它没有实体,就算是彼此重叠纠缠,也无法真正碰触到对方。他没有可以让它碰触的身体,而它也没有可以碰触到他的手指。
那样明暧的光泽依然在前面,固执的伸着手,不屈不挠的等着。而它也不甘心的一再的伸出蹄去想要碰到他。却只一是次次的落空在空气里,
他终于沮丧的放弃了,回复成一团小小的光泽,浮在一边无声的闹着情绪,任它想凑近安抚一下,总是飘飘荡荡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仍是明暧柔和的一团,既不靠近,也不走远,仿佛在无声的控诉。
它有些不安的陪在他身边,他既听不大懂,而它也口笨舌拙的不知道怎么去哄。只得无声的随着他去闹了两天别扭。它这一段时间说的寥寥数语,已经比它之前无尽的岁月里所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了。
幸好他的沮丧没有持续太久。它一直等待的血脉终于延续。他总算是将要有了新的身体。虽然还不及出生,他似乎也感受得到,几日里不由得又兴奋起来。
他将要有新的身体,等到他开口学语,会伸着手,追着喊着要人抱抱,笑容是否依然会是现在一般纯白明暧,而不是像现在即使委屈也无法出声鸣咽一句。可是那时候——它依然没有可以触碰他的手指。
它也是真的该再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了,可是千万年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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