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别样楼春》第87章


明楼惊觉回神,默默伸出手臂,将她牢牢实实环于胸前。
“怎么了?”不祥的预感越加强烈,汪曼春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你又瞒了阿诚什么事?”
“没有。”
明楼幽幽吁了口气,静静拥着怀中的软玉温香,轻轻抚摸那如丝的秀发,只恨不得用尽一生的爱宠缠绵。
“那是我们的说辞有漏洞?”汪曼春凝神细思,试图将整件事的细节从头到尾再重新梳理一遍。
“不是。”
明楼捧住她的小脸让她直视自己,一字一顿认真道:“曼春,我要你今晚过江回根据地。”
“为什么?”
汪曼春大惊:“中村将军那里我并没有破绽。就算不能再回76号,佟雪鸿死了,我正好可以取代她成为特高课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们还可以一起潜伏。”
“我知道。可是,曼春,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明楼缓缓道,小心翼翼伸掌贴上她的小腹:“我不能让我的妻儿,处在这样危险的位置上。曼春,你必须回解放区,为了我们的孩子。”
“不!不!”她一个劲儿摇头,神色坚决:“我不走!师哥,我不会离开你!”
“曼春,你冷静地想一想:以我们在上海的处境,等孩子出生了我们该如何保全他(她)呀?若是日本人施压要求我们把他送到日本去,我们怎么可能拒绝呢?”
汪曼春埋头沉思半晌,咬牙道:“你真担心他们会拿我们的孩子下手,那等他生下来,我们就把他秘密送到香港交给大姐,对外说孩子夭折了。有秋田先生在陆军医院,这不难办到。”
“曼春!”明楼痛呼:“你舍得吗?”
汪曼春早已泪珠盈睫,却还是倔强地点头:“和你一起并肩战斗并不仅仅为了爱情,这也是党中央交给我的责任和使命。”
明楼不语,只红着眼睛将头深深抵入她的肩窝,依恋地一下下蹭着。就这样沉默相拥良久,痛楚压抑的喉音自她锁骨处闷闷传出:“不,曼春,我不能容许。”
“你先天不足,心痛病怀孕生子本就比常人危险,决不能再去出生入死!曼春,我说过,上海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答应师哥这一次,乖乖回根据地去,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不,不要逼我。”她流着泪摇头:“我不受你指挥,你也无权命令我撤离。”
“曼春,算我求你好不好?”
他突然控制不住爆发了:“不为孩子,只是为我!因为我实在不够坚强,无法承受失去你,甚至思及这种可能性都已经无法自制。曼春,你不知道……不知道这段日子我……”
他哽住了,一径紧抱着她重重吸气,艰涩而低哑地在她颈侧耳语:“对不起,我自私,懦弱。我是真的,真的,冒不起这个险了。”
汪曼春整个人都化了。从未想过这样柔软的,求助的,甚至带着些羞愧的私心乞求,竟会出自这个坚毅如钢铁,理智到决绝,接近神一般永远清冷自持无往不胜的人口中。一字,一句,像一股股喷涌而出的炽热岩浆,火烫地灼痛地烙烧在心房。
这一刻她知道,她已别无选择。
他们所做的工作,意味着必须摈除情感,时时保持冷静,缜密思考客观分析。作为中央特派员,她自然可以坚持留下,但这只会加重明楼的心理负担,对他,对党组织,增添更大的危险。
“如果,你一定要我走,”她咬牙强抑着撕裂般的心痛:
“那你要答应我:今后无论出什么事,除非阿诚自已离开,否则,让他永远跟着你,决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把他强行推开。”
一滴又一滴水珠打湿了衣领,明楼大半边脸埋在她颈间默默点头:“好,我答应。”
夜半的江风永远是冷冽的。岸边的小船已经等了很久。
“曼春,不早了。”明楼重新为她将披肩细细裹严,将她的手拢入自己双掌间揉搓。
“我本来,已经为回归做足了准备。”
汪曼春迎风闭上眼,不甘又无奈地苦笑:“现在走了,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回到你身边。”
“说什么呢?”明楼微嗔,握她的手紧了紧:“抗战必胜。我还欠你一个婚礼一纸文书。”
汪曼春一味忍泪,忽觉指上一凉被套了什么,垂眸看去,沉沉暗夜里,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在月色下反射出柔和的暖晕。
“曼春,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但我明楼此生,定要堂堂正正明媒正娶地迎你进明家的门!答应我,好好活到胜利,等我来娶你。”
“好,我等。”汪曼春含泪点头:“多久我都等。”
她想了想,却又将戒指取下交还给他:“但我现在不收。师哥,我要你好好留着它,记得这是你欠我的。无论多么艰难绝望,你要活着,我等你拿这枚戒指来娶我!”
他一把将她牢牢抱住,紧得恨不能把她嵌进身体里。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那一夜,涛声呜咽,如泣如诉。明楼独立江畔遥望对岸,一直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BE 预警!
好吧,我坦白,这个后记才是我最初拟定的楼春大结局。但一来顾及大家情绪,二来还想继续写其它故事,考虑再三,决定把它放在番外里自成一体。在此提醒一声:不适者请自行略过,精神损失概不负责。
第68章 同归
明楼曼春,终此一生,未能再见。
七个月后,汪曼春在皖南事变的炮火中诞下一对双胞男婴。是夜,七号首长叶风在突围战中壮烈牺牲。
产后三个月,汪曼春奉命北上,携于曼丽抵达北平,入华北政务委员会内务署。待哺婴儿送至香港,交与明镜抚养。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八月底,明楼明诚撤离上海飞抵重庆。蒋/介/石携戴笠、郑介民亲临机场迎接,颁发嘉奖令,晋升明楼少将、明诚中校军衔,授青天白日勋章及中正剑。
未几,于曼丽受组织安排重返军统,和阿诚一起协助明楼工作。
同年冬,汪曼春历经波折回到苏皖解放区,随即遭受隔离审查。
1948年岁末,明诚曼丽结成伉俪。从此风风雨雨不离不弃,相伴一生。
解放前夕,明楼随保密局赴台,却执意将阿诚和曼丽留在了大陆。
二人坚决不肯,终为明楼一句话打动:“曼春的事,总要有人出来帮她作证,说清楚。”
只是当时何曾想到,就连他们自己,日后都说不清楚了。
这大概是明楼算无遗策的一生中,唯一一次失算。
1955年春,潘汉年案,牵连甚广。汪曼春、黎叔、阿诚曼丽、明台锦云,接连入狱。调查期间,程锦云因承受不住压力与明台划清界限,并提交了大量揭发检举材料。27年后他们的问题才得以彻底澄清。
同年,台湾,保密局改组为中华民国国防部情报局,明楼任中将执行长。
1957年,因叛徒出卖,明楼为掩护王天风等十二名同志紧急撤离而被捕,于台北马场町河堤秘密枪决。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明楼面带微笑站在刑场,整个人都是金色的。
他说:春天来了,我终于可以回家。
他终身未娶。
收殓时,特务们在他的衬衣口袋,拾出一张浸润鲜血的照片。照片上只有一双紧紧相握的手,简单素净的指环在交缠的指间静静发光……
那一天,距离汪公馆玉兰花下的初遇,整整30年。
经蒋/介/石亲笔批示,明楼的骨灰尊他遗愿,于基隆港撒入东海。
其历年来荣获的军功章嘉奖令,连同授勋军服,并入灵柩,以隆重军礼厚葬。
一个月后,消息传回上海。
当晚,因汉奸、通敌罪等种种历史问题失去自由十二年之久的汪曼春,解衣为带,吊死在地牢。
她死的时候,连月光都没有光顾一下。她死在黑暗里。
她的死被定性为:拒不悔改,自绝于党和人民。
没有人为她鸣冤。甚至,没有人给她收尸。能做这些事的人在天上或狱里。
她的遗骸,和那些早被没收充公的私人物品一样,不知所踪。
她留下的唯一遗物,是枕下一张不知年月的破报纸。除了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人像,已完全看不清楚眉目样貌。
报纸发黄的毛边空白处,还能依稀看到一行干涸的血字——
爱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光荣。
第69章 沉笺
明楼遇难同日,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的王天风,被福建沿海一个不知名小村落的渔民所救。随即,以台湾特嫌送至村民兵大队。当晚,刑讯致死。
“叔,今天的月亮真好。”
“嗯。”
“叔,这海滩上好安静。”
“嗯。”
“一个人都没有。”
“嗯。”
“叔,这袋子越来越沉了。”
“闭上嘴,用力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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