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睡梦之子》第21章


,影剑怫然而起。
气势如虹,剑光如影。
潜影踏着步子,蜿蜒而上,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身上刺骨的伤痛仿佛全然消失,健步如飞,力量似绝壁上的瀑流。
“喝!”十三条龙一齐喝道,吼声直冲殿穹,鎏金大红柱略略颤动,墨色的影子绕过屏风,朝自己奔来,众龙互相暗示,然后各祭起兵器,上挑下刺左砍右掷,刀剑铳鞭锁戟相互叠加,配合得天衣无缝。
“喝!”又一叱,几乎可以震碎人的心脏。
孤影寒剑,割水断流!潜影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杀戮。剑影挑起,寒气仿佛要冻结整片水域,或者说,接近剑刃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细小的冰棱。向最近的龙直刺,贯注全力,手微微颤抖,凝结在剑尖的是戳穿九霄之气。
铛!——喀!
火龙侧身,影剑擦边而过,只削下几片龙鳞,向前方飞去,再一看,墨影笔直精准地贯穿一条苍龙的胸膛,深深插进翡翠屏风,周围尽是血色的裂纹。喀——喀——屏风乍碎,玉璧震裂,整间宫殿笼罩穿人骨膜的轰鸣,碎片携血色到达每一寸方的海水。
“吼!”饕餮怒啸,顾不得阵型扭动庞然身躯赤手而上,只见水中黑袍一抖,饕餮颈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正在此时,他身后忽然感到一阵寒流,潜影一脚为轴,华丽旋转,剑影回环,眼前立刻一阵朦胧的红雾,紧随其后耳畔就响起了长戟落地的清脆声响。
北海血色弥漫,先是狴犴的、苍龙的、饕餮的、椒图的,然后是虫八的、睚眦的、螭吻的和潜影自己的,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谁了,血液从龙泉宫的缝隙漫散到整个北海,一望无际的暗蓝海水泛起了紫波。
这个时刻,谁也顾不得什么,平静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北海又一次成了屠场。
另三条苍龙一齐从三个方向奇袭潜影,龙爪所到之处,黑袍即刻破烂,袍下的手回敬一剑圆舞,顿时开出三朵血莲。这时,昏厥过去的默语眼皮有些跳动,然后睁开,刚刚从地面爬起就感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红雾,她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不曾见过的屠戮,那感觉就像身体浸在北冰洋中被一把不很锋利的刀子慢慢地剜着骨髓,她吓傻了,刺鼻的腥气满满地堵住鼻孔。对面,狻猊、蒲牢、虫夏正相继倒下,兵器落到地面撞击出清冷的声音,尽是悲壮。
影剑最后一个对准的,正是火龙。
四面皆是尸体,火龙也即将如此,影剑高举。
扑通!
潜影惊了一下,火龙——居然跪在自己面前!蚯蚓一般卷缩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可潜影的意识已经模糊,哪听得到他说什么。无疑的是,潜影厌恶杀戮,纵然他一直用狠辣无比的外表掩饰自己,不过几百年来他却一直在做着自己无比不愿的事,原本是掉入了某个陷阱,后来也逐渐有了自己的理由和珍视的东西。
此刻的他心情很复杂,冲天的愤怒、对火龙那卑贱的求饶的厌恶和一种莫名的同情在搅一起。但他明白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他对自己纠缠不休,他联合北海龙众欲置自己于死地,他长年祸害黎民,他不值得同情,尤其是他在麒麟崖下所犯的那不可饶恕且无可弥补的罪孽,他想起了曾经听到的娇吟,记起了西厢一战中偶然间看到了默语那结满伤疤的乳背。那么,就让这个罄竹难书的恶棍去死好了!
但动手时,他又一次手软。放虎归山,比为后患!他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决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尽力打消自己的犹豫,于是……
然后,剑从他手上轻轻滑落。
视线变得模糊,头晕目眩,双腿发沉,历经多次生死之战所留下的伤一起攻来。
砰!
倒下了。
几乎没有反抗。
带着复杂的满足。
眼睛闪过一道光,嘴角咧开一定弧度,虽然那不能称作笑容。
第十八章 滴血盟誓
新雪萦冬,遍野皆白,荒芜的地界在簌簌的雪花下燃起了嘻闹声,完全不同于三界中的任何一处,耳畔飘来奶气的童声,哼唱着流传很久的歌谣:
我愿做你的影子,从此忘记我的名字,忘记我的存在和意识。
我愿做你的影子,为你放弃我自己,被你踩在脚下,都是苍天的恩赐。
我想做你的影子,陪你走过辽阔的天地,风吹不走,雨打不透,始终在你左右。
我想做你的影子,自愿放弃阳光的问候,围绕在你的四周,确定不是逗留。
我要做你的影子,从春分到冬至,永远失去光明和自由。
我要做你的影子,朝暮出现在你的眸中,你却看不到我的样子。
做你的影子,是上苍的赠与,哪怕孤孤承受风销海蚀。
做你的影子,是人生的奇遇,一路走到最后永不回首。
我愿做你的影子……
眼前浮出了一些嬉戏的孩童,这歌谣大概是从他们父母那里听来的。这是最近才在修罗中传开的,对于这些永远见不得光的修罗来说,光明和自由的重要是难以想象的,然而却总会有某一个人或妖或其他什么会令他们抛下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东西。这些还处于懵懂时期的孩童仍在玩耍,他们是新的希望,他们将带领整个种族与天界开展争夺从不被人所重视的光明与自由的圣战。他们将并肩作战,然后在牺牲的同伴的尸体前一齐哼唱这首歌谣。好多孩子围成了一个圆圈,其中,有一个名字叫做——依。
忽然,耳边的歌谣乱了,眼中的世界变得扭曲,很乱很乱,渐渐,画面定格下来,意识也渐渐清醒,眼皮半睁,对面似乎有两个影子,潜影走出了梦境,也意味着他已经走出了死亡。
“嘿!他醒了!他醒了!”
刚恢复意识就听到吵吵嚷嚷。
“潜影,你还好吧!”
潜影想要回复这投来的关心,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发不出声。
“你刚才说什么‘影子’之类的,挺好听的。”他终于看清,上面是默语歪着的脑袋,孟眠蹲在一旁。他耳朵恢复听力,怎么,我刚才……他细细回想起往事。
“不过从你口中吐出来还是有点耍!倍苑铰袅艘桓鲂α场?br />
潜影想要坐起,然后抽出剑狠狠地骂了一句“想找死吗?”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用眼神示意孟眠和默语将自己扶到那边树旁。靠着粗大的树干,贪婪地吮吸尽递来的一片巨大树叶弯成的瓢中的水,用唾液再细细润湿喉头。狐疑地瞥着四周:一片寂静山林,许多植物都是闻所未闻的,远方有一颗直穿苍云的树,绿得灵异,叶与杈间结满含蕾而不放的血色花,承载这些植物的黄沙做的地面。“这是……”
“花花世界,我的家乡。”默语说。
原来,你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他一眼便看穿了这个瑟缩的封闭的世界同怅阔的昆仑山一样寂寥。那么,你,也是活在孤独之中,他终于看透默语的笑,难怪……
“潜影,”孟眠看着他,“你说过我曾经是你的同伴,那么当初我们一起来过这里吗?”他像是在确认默语的答案。
潜影摇摇头。
“那就怪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呢?”孟眠迷惑地看着周围,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从北海仓皇逃出,在默语指引下,孟眠背着潜影跋山涉水才来到这个隐蔽的地方,被所有人忽略的沙漠中的森林,刚到林边,他就有种特殊的感觉,心房中良心也对心魔宣称,“这地方,我是来过的,只是记不得其他事了。”
潜影回忆着,在混乱而断续虚幻的意识中搜寻每一点滴现实的感觉,大概也差不多猜到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历程,应该会很艰难吧。如果那时候他处于清醒,就一定会急愤地嚷道,“别管我,或是想死?”然后逼迫那两个人抛下自己。
潜影的气息趋于平稳。
默语跪坐在他身边,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鼻翼的微漠的张合,终于,一直提着的心可以放下了,才想起裹紧破成一条一条的衣衫,孟眠的衣服也是一样,答案就在潜影数不清的伤口上。潜影也注意到了,身体还没有行动的能力,他想骂她一顿,可是瘦弱的双肩上托着的娇小面容和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却抢先一步,不知为何,一秒钟,无尽的泪水一齐从眼角涌出,她呜呜地哭,才想起宣泄自己的担心和忧虑,这也许能让他彻底从重压中走出来。她将头不自觉地靠在潜影肩上,锁骨微擎,袒露在沙上的尽是血泡的嫩足一抽一抽,随着她泪水的频率。潜影原是最受不了女人哭的,可这次,他无力躲开,也可能不想躲开,他用无声来安抚这个女孩。
“我要你……答应……答应我……泣……泣……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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