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第63章


自打迟玉在咖啡书店当起了店员,荀慕生就成了盛熙广场的常客。
那书店大小适中,装潢别具一格,卖书,也卖工艺品,还有个饮品消费专区,走的是森系小资路线。
配合书店的整体风格,店员们的着装也很有味道,无论男女都是宽松的棉麻长袖薄上衣加九分广脚裤,做事时胸前系上围裙,看上去舒适又凉爽。
迟玉个子高,腿尤其长,肩背总是挺得直直的,这套工作装穿在身上,比其他人高挑精神许多——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荀慕生戴着有色眼镜的主观看法。
他喜欢看迟玉穿成这样。
以前在仲灿传媒时,天气再热,迟玉也得穿着衬衣西裤或是深色T恤去上班。
迟玉没有车,又时常需要出外勤,乘地铁时还好,若是挤公交,几站下来,衬衣T恤难免被汗弄湿。
夏天穿衬衣最不舒服,荀慕生深有体会。如果能穿着宽松轻薄的棉麻衣裤去开会谈生意签合同,他也想这么干。
如今迟玉不用穿着衬衣满城奔波了,书店冷气充足,人在里面待着几乎不会出汗,店里事情也不多,就算是在高高的书架旁爬上爬下,也最多弄脏围裙,绝不至于裹一身汗。
迟玉入职不久,被领班安排在店门附近的畅销展台。书店在一楼,临着中庭,位置绝佳,斜上方是一家高端甜品店,荀慕生就在那儿看迟玉工作。
拜书店的异形装修所赐,从甜品店往下看,几乎能看到除饮品消费专区之外的所有位置,靠近大门的畅销展台更是不在话下。而从书店往上看,就只能看到甜品店的深色落地窗,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况且一般人受习惯影响,身在高处时会不由自主往下看,身在低处时却很少向上瞧。
荀慕生不太繁忙时就在甜品店待着,思绪放空,目光追随迟玉的身影,看他抱着一撂书跟在领班身后走来走去,看他手忙脚乱地帮顾客寻找想要的书,看他一动不动站在书架边发呆,看他趁没人时拿一本书斜倚在木梯边,安静地翻看……
近来总是焦躁不安,只有看到迟玉,翻涌的情绪才会平复下去。
于他来讲,迟玉就像一支镇定剂。
可有的时候,又像一针兴奋剂。
迟玉当过狙击手,敏感性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在展台边转着转着,就突然转身抬头,似有所感地看向甜品店的方向。
两道目光隔着落地窗相交,荀慕生看得见迟玉眼中的疑惑,迟玉却碰触不到他炽烈的眼神。
每次迟玉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都能体会一次心跳骤然加速的感觉,但迟玉不会看太久,不过几秒就会撤回目光,然后怔怔地站一会儿,旋即恢复如常。
他不知道迟玉心里想着什么。
叶锋临是唯一清楚他行踪的人,有次问:“你就不怕他突然上来?书店和甜品店那么近,你躲都没时间躲。”
他摇摇头,“我倒是想他上来。”
“你……”叶锋临斟酌着用词,“你就打算一直在上面看着?上次咱们出来喝酒,你不是说……”
荀慕生轻咳一声,笑容发苦,“你不明白。”
叶锋临止住话头,未再说下去,只往他肩上拍了拍。
兄弟推心置腹,但爱情这种事却难以感同身受。
叶锋临管不了,陪荀慕生坐了一会儿后问:“柯劲是怎么回事?”
听到那个名字,荀慕生神色一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成天跟着迟玉转,鬼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
柯家的小子经常往书店跑,一来就缠着迟玉,不知瞎聊些什么,不然就跑去饮品消费专区,赖好一会儿才出来。荀慕生看不到那一块儿,只要迟玉离开他的视野,他便克制不住满心的躁郁。
有时那个中日混血化妆师也会来,两人一齐将迟玉拐走,有时是在盛熙广场随意逛逛,有时是去做造型拍照。
荀慕生没那么多时间跟着迟玉,迟玉当模特时,他多半在公司忙得抽不了身,只碰巧看到过一次。
那次的拍摄地点正好在他常去的甜品店。
柯劲大概是将整个盛熙广场当成了自己的地盘,看上哪家商铺,打个招呼就去取景。那天荀慕生下班后又开车去盛熙,刚走到甜品店门口,就听见一阵不同寻常的吵闹,靠近一看,立马闪身躲在门外。
迟玉一身行头都没换,仍是书店店员的打扮,站在聚拢的灯光中,双手端着精致的托盘,正冲镜头微笑。甜品店走的是极简现代风,与书店那套棉麻工作装格格不入,但迟玉的出现好像在两者之间搭了一座桥,反差明显,视觉上却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荀慕生在门外看了许久,离开前拿出手机,偷拍了三张,其中一张设置成手机桌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叶锋临面前。
叶锋临无可奈何地想,你还说柯劲成天跟着迟玉转,你自己难道不是?
但这话叶锋临没说。荀慕生要做什么,旁人没有立场干涉,甚至连催促的资格都没有。
有些事需要时间来理顺、想通。
而想通了,还需要时间来打磨。
时间是个好东西。
叶锋临叹了口气,心想——但时间也很狡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来耗。
各凭造化罢了。
荀慕生偶尔想起周晨钟的话,“他心里有你”。
这话似蜜又似毒,细细品来,辛辣得让人眼眶灼热。
当初他不知道迟玉有多严重的心理疾病,满心认为迟玉欺骗了自己,将几近绝望的迟玉关了三天,险些要了迟玉的命。后来迟玉走不出来,各种治疗都没有效果,周晨钟无计可施之下,才寻求他的协助。
他却硬着心肠拒绝。
迟玉在见义勇为后渐渐好起来,他一份力也未出,如今想着“他心里有你”这句话,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那时有,如今恐怕也没有了。
更何况周晨钟说了“有”,却没有说有多少分量。
毫无疑问,在迟玉心中分量最重的是文筠。
荀慕生没当过兵,却在部队大院长大,身边亦不乏披上军装的兄弟,能想象出迟玉当年与文筠有多要好。
对迟玉来说,文筠才是最重要的人,重要到他宁愿抹去自己的痕迹,也要以文筠的名字活下去。
荀慕生想,自己那点分量,与文筠一比,大约可以忽略不计。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份感情破土而出之前,他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吃文筠的醋?
而事实正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他嫉妒得发狂。
他想见迟玉,想守着迟玉,想告诉迟玉——我非你不可。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出现在迟玉面前。
对这个承受过太多伤害的男人,他胆怯了,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又害怕被淡漠地拒绝。
文筠不在了,却像一座巍峨的峰峦,立在二人之间。
要越过这座峰峦,谈何容易。
更难的是,还有互为替身这道坎。
简直如鲠在喉。
所以他不敢贸然出现,只能悄悄看着迟玉,麻木地欺骗自己——再等等吧,他现在过得好就行。
但人非草木,哪能一个姿势等到死。何况柯家的小子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迟玉遇上那姓柯的,脸上的笑容都会明朗几分。
荀慕生一身的骨头就像被一把小小的锉刀研磨一般,终是忍无可忍。
说什么迟玉过得好就行。
哪里行?
迟玉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工作清闲,不愁生计,周围也没有赵禹之类的奸邪同事,周晨钟说他精神状态也在慢慢好转,一些药该减已经减了。
可不是过得好?
但看着柯劲与迟玉交往渐密,荀慕生心火顿起,再也克制不住。
所以哪里是“他现在过得好就行”,分明是自己患得患失,却硬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书店到了一批新书,迟玉一下午忙着分门别类上架,一会儿弯腰,一会儿搬木梯。荀慕生在甜品店看着,心尖又痒又痛,反应过来时已经给王轲打过了电话,让王轲预约按摩。
迟玉的伤已经好了,书也不重,还有推车给托着,不至于影响恢复。但荀慕生看着仍觉不是滋味,预约好了按摩又不知怎么开口,磨蹭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见见迟玉。
如果迟玉愿意随他去做按摩,那再好不过。如果迟玉不愿意,那今后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临近5点,他离开甜品店,下楼时忐忑难安,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般紧张过了。
行至书店门口,迟玉已经不在畅销展台附近,大约是去员工间换衣服,准备下班了。
荀慕生下意识紧了紧手指,喉结上下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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