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号》第139章


因而,这到底属于谁的回忆,没有答案。
年轻时,我总想做点有色彩的文章,聊以慰藉那些寂寞的春光。
于是,我便胡乱写了好几篇,都是些心情的短杂记,几乎不能映入人眼。
但可贵的是,此些文字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感受和体会,或许因为懵懂,才所以胆大。回忆起来,兴许是为了应付老师布置的作业,有时也是发自内心的冲动,记下了那些闲事和处境,尤其是对景对物,和对人的细致描写,可谓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然而,当时的做法,我从不会理睬有无意义,抑或自问有用无用,想写便写,不想写便不写,丝毫没有一丝强迫的威胁。当然了,还有另一重要的原因,是有读者(同学)愿意看这些晦涩起来又支离破碎的词句,不料日后,竟也成了我写作的动力之一。虽我想之所不说,全未是若此。
到了现在,我竟丢了少时的任性,换来几分娴熟,总感觉其中尚缺斤少两。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就像活人被密封在棺材里,不但伸展不开手脚,而且毫无希望可言。这是一种无形的束缚,终要将人闷杀,绝无可怜一说。故而往事历历在目,回忆却要迷迷糊糊,我想生活就是不能太过认真。
尤其是涉及到具体的人事物,虽不能全真,亦不能全假,只能微微的加工、雕琢,用心磨合,然而手段不能是粉饰,更不能是诋毁,基本的精神和价值观等最核心的东西,是一贯都不能丢掉的,还要使它们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和发挥,方才算得上好的文章,有意义作用的文章。
因此,关于南坎子所饱含烟云往事的模凌回忆,既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
正文:
多年以后,鲁小福终于想明白了一个概念,关于地势。
一直,南坎子是个十多户人家的同姓村庄,却在过年过节时,分开四到五个宗祠祭拜先祖,幸而还有一个总领全局的大宗祠,维系着那一缕似乎已经藕断丝连的族脉血缘关系。
一座座砖瓦房沿着斜坡,从上往下,凌乱不规则的盖在边远的橙黄土地上,天空蔚蓝,视野清澈,沿着遍布农作物的菜地延伸而去,田里的油菜花如黄金般灿烂、生气多姿,像极一张张铺开的淡黄色毛地毯。这一片土地上,对应的天空,不曾有过什么改变,而在此孕育成长的村下人儿,却是换了一代又一代。
鲁小福手里拿着一大块黑铁,噢不,那不是黑铁,有个西洋的名字,叫做单反照相机。他从一户村舍走到另一处大王宫庙,沿途依然惊异地看见、听闻,铁锅、铁盆、铁钳、铁炉在厨房响起锃亮的喊叫,木板上的铁钉子和螺丝嘎吱嘎吱地拼命想挣脱出来,甚至那些早就丢失的东西也从那婆娘找过多次的地方兀然出现,乱七八糟地跟在了归乡旧人的神铁后面。
可见,世上硬的东西很多,铁就是其中之一。
在鲁小福出生的那个年代,铁器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不说铁锹、铁钎、铁铲等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的物件,就是那耕地用的锄头,才算是最常见的箍铁农具。
众所周知,在南坎子村,紧靠双手勤劳致富者,为数很多,但其中最为劳力又辛苦的行家,真非鲁小福的阿爸阿妈莫属了。然而,天道酬勤,世上事总归是几许公平,多劳多得,不劳不得,虽然发家致富的方法多如牛毛,而敢于选择农林渔牧畜同时涉猎者,仅此一家,无余匹敌。
炎热的夏季一来,农户们的晚饭大多都是在骑楼下享用的,或者在开阔一点的宅院,敞在天井之内。
“阿爸呢?”鲁小福问他阿母,循例的坐着矮凳,看着碗筷。
“先吃吧!你阿爸去农地浇菜了!”福妈也坐了下来,手上已经拿起了碗筷。
在鲁小福的眼里,菜地里的作物好像每天都要阿爸去问候。自从种上它们之后,给人的印象就是天天都要挑水浇灌它们,好像它们是沙漠里唯一的绿洲植物,稍微断去了水源就会立即死掉,然而浇灌、除草、施肥等繁琐农事岂是小孩子能完全搞懂的,何况鲁小福的阿爸还要喂猪、养鱼、放牛,天天如此,一日不得休停。
这时的太阳,全未下去西山,晚霞果真绚丽多彩,余晖尚且照耀着人间大地的角落,留下一丝丝的闷热。同时开饭的村户,远不止福家,还有很多家。然而到了这种时候,总喜欢来回撺掇,捧着一个瓷碗走动的村妇,只有苏四婶子了。阳光洒在她丰腴的身体上,竟可以没有一点反光,依旧显得黯淡。
“福大嫂,吃饭呢!”苏四婶大摇大摆的从一边走来。
“四婶啊,过来坐下一起吃吧!”福妈也是客气得很,知道来人在南坎子村可不是一般的公众人物,尤其是她的那张伶牙利嘴。
鲁小福已不是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碰见这个老熟人了,故而对苏四婶的光顾很是不以为然,便一直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苏四婶问,“福大叔呢?刚才我还看见他进门呢!”
虽然福妈嘴里说着话,但也嚼着饭菜,停了一会才解释着说,“大福啊!今晚去菜地了!也差不多回来了吧!”
得知一家之主不在现场以后,苏四婶脸色一变深沉,凑近了福妈耳边,悄悄的低声说着什么。
一旁的鲁小福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又嗅到了什么不妙气息,便停下了手中沾满油污的碗筷,一双小眼盯着她们看。
“是不是来告状的啊!”鲁小福心中暗想,感觉大事不妙,很快便想好了托辞。
“我吃饱了!”
“站住!”
这时,眼见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即将发生,苏四婶赶紧从矮凳上起来,向鲁小福丢出了一个暧昧难懂的眼色,迅速消失了。
“今天下午你去哪了?”福妈盯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非常严厉。
“没,没去哪呀!”鲁小福情知早晚瞒不住,心里直打哆嗦……
果然!枯枝沾凉水,痛打不留情,站定不动的鲁小福,被阿妈用来当作柴火的细小树枝无情的横扫在脚上,那铅笔大小的“刑具”,用力抽起来也少不了疼,感觉比起用棍棒“行刑”还要火辣辣的灼烧。
“怎么了?”福爸终于回来了,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看见呆若木鸡的鲁小福站在那里。
福妈见丈夫回来,立刻一顿数落,似乎是想趁着黑夜尚未全部笼罩村庄之前,用一丝苟延残喘表明自身的存在。她怒道,“这孩子,不得了啦!敢逃课了!”
“你为什么逃课?”福爸问。
可能是因为摆放的倾斜度不够,福爸刚刚放到门旁一侧的铁锄头先是探出头来,然后长长的锄柄顺着墙壁不断的往下滑。鲁小福虽然看见了即将倒地的农具,也想跑过去扶一下,但他终究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它,像底座被爆破后的废弃烟囱稳稳的倒了下去。福爸也听到了响声,只是没有回头去看,反而是福妈走了过去。这次,鲁小福看得很清楚,原来刚才是阿爸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将锄头呈L形竖放在门侧,而且还不怎么靠墙,而阿妈将它扶起来后,按照√形重新放了回去,才绝不会再掉出来了。
鲁小福尚且静若处子,纹丝不动。
“还能是什么,除了贪玩,”福妈转过头,脸上的怒意一丝未消,“他还敢干点别的什么吗?啊!”
受了训斥,鲁小福自然脸色铁青,还不敢还嘴,显然他早已做好了再次挨打的准备。
“是去玩了吗?”福爸用他那起了老茧的双手,蹲下来不停的拂拭着儿子裤腿上的枯树渣,在极小的范围内扬起了轻微的尘。而此时,福妈坐回竹制的矮凳上,眼睛依然瞧着低头不语的鲁小福,还有自己的男人。
“不敢撒谎了么,还不就是去玩水!四叔老早就看到你们了!”福妈愤气的说。
仿佛原形败露,又恰巧东窗事发,鲁小福的头埋得更低了,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算是默认了一切。煎熬的等待着未知的惩罚,他也心生不满,尤其是对四叔婶一家。
“下次记住了!不要贪玩,不要逃课,要好好读书,长大后不要再像阿爸这样……你长大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想做有出息的人,现在就要好好读书,你明白了吗?”福爸并没有责骂自己的小儿子,反而是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许多读书做人的道理。
“嗯!”鲁小福十分艰难的点了下头。
“完啦!就这样吗?”福妈质问道,非常不满意丈夫教育儿子的方式方法。
这时,福爸已经坐下来,准备用饭,而对于妻子的质问,面无表情,拿起碗筷就是吃饭喝汤。?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