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126章


头。至于草头二字,葫是大蒜,芦是蒲苇,会义指事,迥然不同,不如无草头最切。当日崔豹虽未言其所以,却已用过。”兰言道:“玉老先生请罢!将来我们再写这两上字,断不‘依样葫芦’一定要改‘新样壶卢’的。”
蔡兰芳掣了地理双声,忖一忖道:“妹子虽想了两句,但一有普席之酒,一无普席之酒,若取吉利,却无普席之酒。”兰言道:“且把吉利的交了卷再讲。”
兰芳道:
“黄河王嘉《拾遗记》黄河千年一清,圣人之大瑞也。
本题双声,‘千年’叠韵,敬锦心姐姐一杯。”兰言道:“普席之酒却是何句?”
青钿道:“我猜著了:莫非虞荔《鼎録》‘寇盗平,黄河清’么?”兰芳道:“并非《鼎録》。是《吕氏春秋》‘吕梁未发,河出孟门’。”兰言道:“这句却有‘吕梁’、‘孟门’两个双声,既如此,我们普席各位半杯。”
言锦心掣了花卉双声道:“妹子并无好句,不过搪塞完卷。至于以上所飞之句,处处入妙,却有一比:
荷花李延寿《南史》此步步生莲花也。
重字双声,敬闺臣姐姐一杯。”青钿道:“且慢斟酒!这部《南史》,正令虽未用过,我记得刚才红英、尧春二位姐姐以琴棋二字打赌,曾用李延寿《南史》;
并且红英姐姐曾借‘李’字说过元元皇帝一个笑话。姐姐误用重书,只怕要罚一杯。”井尧春道:“春钿姐姐记错了!我用的是李延寿的《北史》,并非《南史》。”
青钿只得饮了一环道:“我今日闹的糊里糊涂多吃了许多酒,总是‘湖州老儿’把我气的。”
闺臣掣了时令双声道:“兰芝姐姐:天已黄昏,所谓‘臣卜其昼,未卜其夜’。
请赐饭罢。妹子就用‘黄昏’三字交卷,以记是日欢聚几至以日继夜之意。”青钿道:“‘黄昏’二字,虽是对景挂画,就只可惜是个俗语。”闺臣道:“‘日至虞渊,是谓黄昏。’见《淮南鸿烈》,岂是俗语。”春辉道:“他才把酒干了,倒又想吃,真是好量。”
忽闻远远的一片音乐之声,只见丫环向宝云道:“各灯都在小鳌山楼上楼下分两层挂了,请小姐先去看看,如有不妥,趁此好改。夫人恐众才女过去看灯,未备花炮,觉得冷淡,现命府中女清音在彼伺候。”众人道:“即已挂齐,我们就同去走走,少刻再来接令。”一齐出席,离了凝翠馆。
宝云道:“兰芬姐姐如把这些灯球算的不错,我才服哩。”兰芬听了,甚觉不懂,只得含糊应道:“妹子只能算算天文、地理、勾股之类,何能会算灯球。”
董花钿道:“我们今年正月在小鳌山看灯,那知转眼又交夏令了。”只闻音乐之声渐渐相近,不多时,来到小鳌山,原来三面串连大楼二十七间,只南面一带是低廊,楼上楼下俱挂灯球,各种花样,五色鲜明,高低疏密,位置甚佳。兰芬道:
“怪不得姐姐说这灯球难算哩。”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本卷结束) ……
第九十三回
百花仙即景露禅机 众才女尽欢结
话说兰芬道:“怪不得姐姐说这灯球难算,里面只有多的,又有少的,又有长的,又有短的,令人看去,只觉满眼都是灯,究竟是几个样子?”宝云道:“妹子先把楼上两种告诉姐姐,再把楼下一讲,就明白了。楼上灯有两种:一种上做三大球,下缀六小球,计大小球九个为一灯;一种上做三大球,下缀十八小球,计大小球二十一个为一灯。至楼下灯也是两种:一种一大球,下缀二小球;一个大球,下缀四小球。”众人走到南边廊下,所挂各色连珠灯也都工緻,一齐坐下,由南向北望去,只见东西井对面各楼上下大小灯球无数,真是光华灿烂,宛如列星,接接连连,令人应接不暇,高下错落,竟难辨其多少。
宝云道:“姐姐能算这四种灯各若干么?”兰芬道:“算家却无此法。”因想一想道:“只要将楼上大小灯球若干,楼下灯球大小若干,查明数目,似乎也可一算。”宝云命人查了:楼上大灯球共三百九十六,小灯球共一千四百四十;
楼下大灯球共三百六个,小灯球共一千二百。兰芬道:“以楼下而论:将小灯球一千二百折半为六百,以大球三百六十减之,馀二百四十,是四小球灯二百四十盏;于三百六十内除二百四十,馀一百二十,是二小球灯一百二十盏。此用‘雉兔同笼’算法,似无舛错。至楼上之灯,先将一千四百四十折半为七百二十,以大球三百九+六减之,馀三百二十四,用六归:六三添作五,六二三十二,逢六进一十,得五十四,是缀十八小球灯五十四盏;以三乘五四,得一百六十二,减大球三百九十六,馀二百三十四,以三归之,得六十八,是缀六小球灯数目。”
宝云命玉儿把做灯单子念来,丝毫不错。大家莫不称为神算。又听女清音打了一套十番,惟恐过晚,都回到凝翠馆。
青钿道:“闺臣姐姐要用即景‘黄昏’二字,可曾有了飞句?”闺臣道:“我因刚才禅机笑话们有所感,却想起葛仙翁一句话来:
黄昏《抱朴子》谓黄老为妄言,不亦惜哉!
‘为妄’双声,‘亦偕’叠韵,敬红珠姐姐一杯,普席一杯。”兰言道:“闺臣妹妹这两句,因世人不信人可成仙,特引此书为之提醒,虽是一片婆心,但看破红尘,能有几人?莫讲成仙了道,略把争名夺利各事看的淡些也就好了。我看贤妹仙风道骨,大约上了小蓬莱已行了元妙,日后飞升时倘将愚姐度脱尘凡,也不枉今日结拜一场。”闺臣道:“姐姐说我日后飞升,谈何容易!这才叫作‘望梅止渴’哩。”闵兰荪道:“你们只顾说这不中听的话,岂不把笑话耽搁么?”
掌红珠道:“姐姐莫忙。适因‘成仙了道’之话,倒想起一个笑话:一人最喜饮酒,并且非肉不饱,每日惟以赌钱消遣。一日,遇见仙人,叩求长生之术。
仙人道:‘看你骨格,乃有根基之人。我有仙丹一粒,你拿去服过之后,即可长生不老。但有几件禁戒之事必须牢记,设或误犯,虽服仙丹,也是无用。’此人接过仙丹道:‘请教所戒何事?’仙人道:‘只得七个字:戒酒除荤莫赌钱。’此人思忖良久,把仙丹退还道:‘这有何趣!’兰言笑道:“以此而论:放著现成仙丹还要退回,你若教他苦修,岂不难么!”
红珠掣了饮食双声道:“今日蒙兰芝姐姐赐饭,明日还不能出门哩。”兰芝道:“这却为何?”红珠道:“当日北齐皇甫亮曾对文宣有句放,妹子说来,姐姐就明白了:
酒浆李百药《北齐书》日醉,一日病酒。
‘一日’、‘一日’俱叠韵,敬春辉姐姐一杯,普席一杯。”兰言道:“今日的酒,真是络绎不绝。又有两位令官监酒,丝毫不能容情,大约座中未有不是尽欢尽量。明日病酒这话真真不错。”小春道:“只要有了云台山的葛粉,怕他怎么!”
春辉道:“妹子因古人造字有象形之说,意欲借此行个酒令,但大家都是急欲回去,如不高兴,我就说个笑话,好接前令。”兰芝道:“天时尚早,好姐姐,你把象形酒令宣宣罢。”春辉道:“我说一个‘甘’字,好象木匠用的刨子。”
兰言道:“果然神像。此令倒还有趣。”玉芝道:“玉儿:这个字怎么写?”玉儿道:“金旁加个包字。”玉芝道:“只怕有些杜撰。”玉儿道:“此字见顾野王《玉篇》,如何是杜撰。”题花道:“你刚才说那八个弟兄都有绰号,我也送你一个绰号,叫做‘知古今’。”施艳春道:“我说一个‘且’字,象个神主牌。”
褚月芳道:“我说‘非’字,好象篦子。”紫芝道:“倒是一张好篦子,可惜齿儿太稀了。”妩儿道:“我说‘母’字,好象书吏帽子。”书香道:“我说‘山’字,象个笔架。”秀英道:“我说‘西’字,象个风箱。”小春道:“我说‘伞’字,就象一把伞。”红蕖道:“我说‘册’字,象一座栅栏。”紫芝道:“我说一个‘出’字,象两个笔架。”春辉道:“这是抄人旧卷。”尹红萸道:“我说‘皿’字,象一顶纱帽。”印巧文道:“我说‘乙’字,象一条蛇。”柳瑞春道:“我也说个‘一’不,象一条扁担。”众人道:“这两个乙字都好。”春辉道:“诸位姐姐如不赐教,请用一杯,好接令了。”紫芝道:“姐姐如吃三杯,我再说个顶好象形的。”春辉道:“我酒已十分,再吃三杯,岂不醉死么!”紫芝道:“或者题花姐姐说个笑话也使得。”题花道:“笑话倒不难。但说过之后,你的字设或无趣,并不贴切,却怎样呢?”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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