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不爱你》第55章


我无声地看着,很久之后还是起身跟过去,靠坐在他的办公桌上,问他姓吴的什么来头。
他没回我,我又问了一句,他总算开口,声音从文件下冷冷地泄出来:“用不着你管。”
多么熟悉的对话!我看着他,忍不住冷笑:“你们 ‘唐家人’的确用不着我管。可苏家人还是宁家人,我总有资格问吧。”
唐闻秋掀开那本文件,抬起头来看着我,眉头紧锁,眸光深敛,看样子是吃惊不小。可他不是早知道我跟苏锦溪的关系吗?
“怎么,我说的不对?苏锦溪是不是你唐家人,我不知道,可他跟我一家亲难道不是事实?”
唐闻秋目光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还在猜测我说话的可信度。可这原本就不是多难发现的事,偏偏我们都愿意自欺欺人,才瞒了这么多年。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转过身去,声音平淡冷静,“锦溪跟你说了什么?”
我对着他的背影发笑:“他发病的时候你质问我跟他说了什么,现在又问他跟我说什么。唐闻秋,其实你该问问你自己,你在紧张什么,又怕什么。”
他转过椅子面对我:“你说我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头道,过一会儿才说,“我很早在王妈那里看过一张全家福,苏锦溪也在里边,那时候他大概只有十四五岁。我一直没想明白,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站在那里拍全家福,而我跟我妈…玛丽萨却不在,大少爷,你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什么全家福。”
“是吗?”我并不意外他会矢口否认,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好笑,“大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正常。不过你总能告诉我,苏锦溪…我是说我亲爱的大哥…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难过,明明他还有机会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唐闻秋脸色不出意外地阴沉下来,目光狠戾地盯着我,警告道:“不知道就闭上嘴,别再让我听到同样的话。”
他以为我怕他,可是如果没有顾忌,我又怎么会怕他。我倾身朝他靠过去,对着他的脸冷笑。
“你不想听,还是根本不敢听?拔掉他的呼吸机或者给他注射安乐死,你觉得我会意外还是感动?你不是一向擅长做这种事吗唐大少?”
“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唐闻秋气得不轻,血色淡薄的嘴唇微微发着抖,可是转眼他又恢复他强势的一面,“我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唐大少何必抬举我,我哪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过一会儿我坐直身体,无所谓的耸耸肩,又嘲讽道:“再说了,苏锦溪尸骨未寒,我是不是其实还该对你感激涕零,要不是你深明大义,这么多年总算对我怜悯一次,恐怕现在躺下的就是我。”
唐闻秋抬手捏了捏鼻根,松开手后面目平静地看着我,语气不无讽刺:“你以为我那是救你?”
“不管是不是,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我。”
唐闻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宁少忘了吗,我早说过,你就是因为太天真,才不适合做生意,生意人从来只讲利益。”
“我知道,你天生就是生意人。”
他不置可否,嘴角象征性地弯了弯,似笑非笑道:“就是这样,什么对我有利,我就做什么。苏锦溪既然要你活着,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病到这个程度,累了想解脱,那我便依着他。这样简单的事能让他满足,我何乐不为,而且,他会永生记得,我唐闻秋对他并无愧疚。”
我望着问心无愧的唐大少,对他脸上明显的嘲讽,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他习惯高高在上,习惯看我在他面前自作多情后再溃不成军,仿佛那是他作为乏味的生意人难得的一种调剂和乐趣。
我原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我再不会为他的言语举动有一丁点儿难过。可事实却是,人心肉长,再怎么武装或是伪装,也不会真练就铜墙铁壁。
它只会随着时间推移,每一片肌肉纤维都由原来的柔软一点一点变得坚韧,可是真要真、枪、实、弹打过来,它一样缴械投降。
我胃里翻腾得厉害,恶心的感觉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我低下头,闭上眼睛,等着胃里那股子难受劲终于过去,才兀自舒了一口气。
我从桌子上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唐闻秋,恶毒地笑着:“说得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事实,你手上沾了多少血,真以为洗得干净?”
唐闻秋视线落在我脸上,他没有反驳,他只是沉默着,像陷入了沉思,也许他是在想他这辈子到底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漫长的死寂过后,唐闻秋靠回到椅子里,紧锁的眉眼竟难得松懈下来,苍白到几近透明的眼皮往下耷拉,成功遮去他眼底的讥讽。
“宁少倒是看得明白,我们唐家每一双手都沾着血。所以你这些年忙着跟唐家划清界限,也算是明智之举。”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从休息室出来给林凯打电话,他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估计没少吵架,嗓子都是哑的,听我说要去看苏锦溪,匆匆挂了电话赶过来。
“谈得怎么样?”
他丢给我一瓶水,自己也拧开一瓶仰脖子灌下去,又说:“王小姐跟你关系挺好啊,把我当仇人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林凯居然懂,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再问。路过洗手间,我拐进去洗了个冷水脸,看到身上皱巴巴几乎能立起来的衣服,心情更加烦躁。
林凯忘了要给我拿衣服的事,见我问才想起来,拍着头慌慌地跑回去取,没一会儿拿了一套衣服丢过来,喘着气说:“太忙都忘了这一茬,先将就一下穿我的,放心,肯定都是干净的。”
哪里是我将就,倒可惜他价值不菲的真丝衬衫,配我身上的破旧牛仔裤,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你去看锦溪他知道吗?”林凯问我。
“这也需要汇报?”
林凯耸耸肩,言语间颇是无奈和惋惜:“你懂的。这几天最好谁也别去惹他,不然真是撞枪口。不过也不怪他脾气不好,是谁都不可能好。苏锦溪这一走,恐怕再没谁比他更难过。”
我懂。
我当然懂,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就像唐闻秋自己说的,他早把苏锦溪当成他唐家人。他们是“一家子”,跟我和苏锦溪的“一家子”意义不同,所以他的难过跟我的难过也肯定不同。
林凯找来人带我们去看苏锦溪,可到了门口他又临时变卦,让我自己进去。我想他是受不了这种场合 ,而我越是到这一刻却越是平静,又或者是麻木。
我见着人了。跟病房里最后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因为没有病痛的折磨 ,他看起来更安详一些,像是睡着了。只是这一觉再不可能醒过来,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他这个人。
我久久地伫立在那里,一个人。第一次这样认真地仔细地看他的眉眼,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跟我相似的地方。然而并没有。他的五官更像唐闻秋,如果他是女的,他们或许称得上夫妻相。
也是第一次这样毫无偏见地面对他,试着去理解他那时候面对我时的心情。他是否有哪个瞬间其实很想跟我相认,他是否有一肚子关于“我们’的话想要告诉我,他是否因为我对唐闻秋的感情所以怨恨过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从前不肯想不屑问,以后却再无从问起。
有人过来小心提醒时间,我深深凝视,在心里与他告别。
突然想起那天梦里,玛丽莎说过的话。这一世的缘分,无论好坏,断了便是断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期待下一世。
说的也是,谁知道下一世他还是不是愿意认识我这个人,跟我做一对手足情深的兄弟。
离开苏锦溪出来 ,林凯大概等不及已经不在那,长长的阴冷的走廊里,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以及身后沉闷的关门声。
那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却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没有再见到唐闻秋。晚上和林凯一起守灵,倒是听说他还在这里,脾气坏得一塌糊涂,简单的工作汇报听不了两句就摔电话。
“他需要睡一觉。”林凯无奈地叹气,“可是没人帮得了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苏锦溪既是唐闻秋的心病,也是他的救命良药。现在药没了,他的病根只怕再难拔起。我也无能为力。
漫漫长夜,我和林凯只能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打发瞌睡。
他问我什么时候知道我和苏锦溪的关系。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盘托出后林凯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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