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骑兵》第63章


骑兵团的战绩得到了中共平原分局、行署和军区的表彰。地委、专署、军分区也组织各种活动慰劳骑兵团,人民群众杀猪宰羊迎接凯旋的战士。在地方政府和民兵的帮助下,受伤的军马也得到了较好的救治和补充。
更重要的是,姜庄之战沉重地打击了日伪军的士气。几天后,孙殿英派人向八路军“道歉”,不但从豫北撤走部队,撤销了设在滑县的副军部,还把他那“不懂事的兄弟”杨副军长也免了职。这么一来,豫北残留的各路伪顽失去了主心骨,有的放弃据点,龟缩到县城里;有的赶紧派人向抗日政府联络示好,有的干脆就把帽子一丢,请求八路军收编……余下的日伪军收缩到县城一隅。从此,共产党八路军在滑县的各乡镇畅通无阻。
第三十一章当连长了(1)
刘春雷的右胸部中弹,流了很多血。他头部的伤势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主要是因为撞击造成的淤血肿胀,多敷几次药就好了。那敷料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金黄色、黏糊糊,涂得满脑袋都是,难怪夏武杰说他的头像南瓜。
刘排长能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夏武杰躺在他旁边的床上。这小伙子在冲锋时把腿摔断了,虽然左脚打着绷带夹板吊得老高,精神却是十分好,张牙舞爪、咿里哇啦地说个不停,姜庄打援战斗的情况全是听他讲的。
大刘一开始还弄不懂他的话怎么那么多,可过上几天自己也明白了:外边是春天里来百花香,自己却躺在床上不能动,不找人闲聊天又能干什么?
伤员住院的这个军区三所,实际上就是军邮队旁边的那个休养所,刘春雷等于是离开半个月又回来了。当初在军邮队的时候,他很少到休养所来,因此也不认识什么人。有一天刘春雷躺在病床上和小夏找不到话说了,就想起魏二民,托人把他叫来。
魏二民果然水平高。他一进屋,这病房就成了个小俱乐部,嘻嘻哈哈地,弄得隔壁的病友和路过的护士都来看。有个小护士也站在门边咯咯地笑,大刘觉得她有些面熟,想起就是在濮水边洗衣服的那位,却又记不得她姓什么了,于是就搭讪着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蔡志兰。”小蔡护士显然没认出大刘。
“她叫‘菜篮子’!”夏武杰得意地揭发。
“你们愿意,叫我‘菜篮子’也行。”小护士倒是挺开朗。
魏二民这时也认出小护士了:“哦,你是贵州遵义的!”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前两年我见过你的。想想看?在什么地方……”魏二民正准备拿出他那一套江湖骗术继续忽悠,却见小蔡脸色突变,眼眶红红地跑了出去。这到底是说错什么话了?大家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赶紧把休养所的周所长请来询问,才知道蔡志兰原本是个爱国学生,年纪很小就离家参加抗战,前几年在国民党军队干过,进过集中营,吃了不少苦,所以提到以前的事情难免会难过。
“不过,没关系,”周所长说:“小蔡同志哭起来快,笑起来也快,过一阵就好了。”
还真是这样,几个人还在商量如何赔礼道歉,小蔡护士又跑了回来,指着老魏和大刘咯咯直笑:“骗人的,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军邮队!”
这以后蔡志兰就经常到大刘的病房里来,有时还把家里情况和自己的经历讲给大刘听。她依然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病房里也因为有了这女孩的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刘排长和夏文书很长时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住大病房,而他俩却住在这比较安静的小房间里。小蔡说:“这是给高级干部和立功伤员的休养房啊!”
“我们立功了?谁说的?”
“咯咯咯,自己立了大功都不知道,真傻!”
小护士觉得和两个傻瓜在一起聊天也挺开心的。
躺了半个月,刘春雷能够起床走动了,可邻床夏武杰的脚却依然吊得老高,动弹不得。眼看着先前要死不活的大刘如今四处转悠,始终精神气儿十足的小夏简直嫉妒死了,发誓说下次打仗宁愿伤脑袋也不愿意伤脚趾头。
能走动就能看见更多有趣的事情。休养所里有伤号也有病号,休养员也来自各个单位,有的军事干部在游击战中把生活规律搞颠倒了,白天睡大觉,夜晚来精神,天一黑就点起油灯到处邀人下棋、打扑克。可是玩不了一会儿就要到院子周围转悠一圈,回来以后还嘀咕:“边上没岗哨,心里不踏实。”
医院规定,所有的休养员都不许带武器,这是防止有谁情绪激动或者生病以后脑筋糊涂,擦枪动刀的,发生伤害事故。可偏偏就有个病号不习惯,他在敌后作战时间长了,非要摸着枪才能睡着觉,折腾了好几天都改不过来,最后没办法,只得弄了把榔头垫在枕头底下。他握着那铁疙瘩立刻就打呼噜了。
第三十一章当连长了(2)
6月中旬,骑兵团政治处周家鼎主任带队到军区学习,顺便到三所探望伤员。
周主任通知大刘:因为一营长黄斌和一连长匡永盛调到军区工作(后来他俩去了东北),组织上决定由四连二排刘春雷排长调任骑兵团一营一连连长,一连(黑马连)是个有着光荣传统的红军连队,希望他能带领红一连把革命荣誉发扬光大。
当连长不当指导员,这挺符合大刘的心思。他心里高兴就想着要归队。周主任见他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也同意回头派通信员来接。骑兵部队流动性大,如果没有人接应的话,找到驻地很不容易。
说到通信员,周主任还讲了个有趣的事。
姜庄战斗后,团里给“公鸡”也记了功。因为刘春雷不在,李树茂就把战马骑上了。前些天团里宣布了一营一连长的任职命令,一连的通信员小吴立刻跑到二营去拉马。这小吴是刚从公安大队分来的新兵蛋子,年纪不大,胆量可不小。他直接找到李树茂说:“把我们连长的马还给我。”
李树茂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说:“这可是匹灰马,你们一连的战马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不黑的我不管,反正这是我们连长骑着立大功的马。”
新任一营营长张存有(1949年牺牲)正好从旁边经过,于是就被拉来当仲裁。张营长评判道:“说是灰马不错,说是浅黑也可以。”
“你这指导员真够滑头的,”李副营长哈哈一笑,把“公鸡”还给了小吴通讯员。
张存有是大刘在二连当战士时的老指导员,偏袒部下当然是情有可原,可实际上,李树茂自己也乐意把“公鸡”送给刘春雷。
李副营长不愁没有战马,打二十二团缴获了敌人团长的坐骑。那也是匹好马,从钢印上看曾经是日本军马,灰色底子带着白色斑点。听说它原来的名字叫“军长”(因为孙殿英军长是个大麻子),挺响亮的,李树茂也就决定沿用老称呼。于是,这以后骑兵团的宣传队有了个新段子:“李树茂,装备好,营长骑着‘军长’跑。”
过了两天,通信员到休养所接连长来了。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背着驳壳枪,挎着大马刀,全身上下公文包、挎包、水杯、手榴弹挂得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是个新兵。骑兵的马刀比较长,真要挎在腰上就会拖到地上去,非得用手提着才行,所以一般老兵都是把这些东西搭在马鞍上的。只有刚上马的新兵爱显摆,才会全部披挂起来。
小伙子的名字挺文雅,叫吴立然,可做派却像个老行伍。见面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好似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大干部。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开口就是一大通,弄得刘连长直纳闷: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通信员把上级的命令传达完毕,携带的文书交代清楚,然后就表决心谈计划抒发革命理想,最后问:“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指示。大刘心说,能讲的都被你讲完了,我这个连首长还有啥好指示的!
“要是现在没任务,我想回家看看我娘,可以吗?”
“可以的,反正今天走不成了,明早回来就行。”
吴立然一溜烟走了,夏武杰拍着巴掌大笑:“这小孩真是个人物!不当政委可惜了。”
过了不久,小吴又陪着母亲来到休养所。和老人家一交谈才知道,吴立然的父亲是参加过京汉铁路大罢工的老党员,很早就牺牲了,留下孤儿寡母在郑州艰难度日。1940年,听说豫北来了共产党,母亲就带着子女一路跋涉来到根据地。三个孩子先是由组织上安排在学校读书,后来都参加了革命。现在,老人家自己在被服厂,大女儿在兵工厂,老二就是吴立然,还有个小女儿在行署电台工作。
到这时候,刘连长才明白为什么小吴说话显得挺有水平,敢情真的是受党教育多年啊!
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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