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第6章

“妈……行吧，我就来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赵远巍慢腾腾地把饭菜放到冰箱里才下楼开车去目的地。等他到科技馆时，表演已经开始了，外面没几个人，赵远巍倒是轻轻松松进来的。因为场下的灯光都关了，场上的全息投影主色调是蓝黑色，所以看人是看不清脸的。
这时候还第二个节目才刚刚开始，是F大的音乐剧，讲的是未来人类驰骋宇宙并利用宇宙资源与外星文明发生冲突的故事。赵远巍找到那个给他留着的空位坐了下来。
易品注意到自己旁边这个空位置的终于认主了，这个亲友到底是来了，不过这人没看台上，而在看手机，手机灯光不亮但能照出这是个男人的轮廓，对方似乎意识到易品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易品视线赶紧转向舞台，假模假式地说了一句：“年轻人真有想法啊。”
赵远巍也继续看手机，冷不丁冒出一句：“嗯，是挺有想法的。”
易品没想到这人会接他的话，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脑子一抽扯出一句：“您刚刚在看手机吧。”
赵远巍说：“你信不信我可以一心三用啊。”
“啊？……那个，”易品感觉就像高中被老师抓包早自习睡觉一样窘迫，“……呃，对不起。”
“所以最好不要盯着别人，尤其是陌生人。”
“哦……。”易品觉得这人的语气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听到过。虽然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让他觉得熟悉，但刚得到敲打的易品也不敢再看他了，而是认真地看表演。
F大的音乐剧接近尾声，人类和外星生物两败俱伤，*星球被炸得千疮百孔，各个星球原住民丧失家园，太空中漂浮着大量战舰和武器残骸，人类所属的太阳联盟和另一方的猎户联盟签订和平发展协议，至此，各星球开始重建工作。表演学生在全息投影结束之时退回幕后，舞台幕布拉上后一片黑暗，易品知道下一场该是他女儿出场了，不禁抓紧自己的衣角，双眼注视舞台，等待幕布拉开。
舞台上二十来个人依次站好或坐好，围成一个圆弧，中间放映的是全息影像，没有F大那样壮烈的景象，只是一只大型钟表的齿轮在转动，旁边则有着古装的人进行铜器冶炼，然后变化，人们在制作各种木制品，再变化百十号人在一个大熔炉旁各自工作，拉火箱的，添炭的，打铁的……纸张、□□、航海技术、水力织机、蒸汽机、发电机……阴极射线、光电效应、原子轨道、计算机、核弹、半导体、二极管、集成电路、细胞流动模型、克隆、转基因……这二十来人中有拉提琴、弹钢琴、吹号子……乐声随影像变化而变化，每到一个时期旋律和乐调就换一种风格，易品不是专业的也听不出高超的地方在哪那些地方还要改进，他只是跟着音乐看影像，不禁感慨：“真棒！”不仅感叹，他还激动地拍了一下右手边的椅子扶手，这一拍，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他拍到的不是木头，而是人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那个……我女儿这场出演，就有点……”
“你女儿？难怪……算了。”
虽然之前挺尴尬，但一聊到孩子易品就不一样了，也没有之前的顾忌了，“那个，你也是来看孩子表演的？”
赵远巍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他只是想起他哥在自己儿子的事情上一激动起来也会不停地拍打身边人的背，而且力气奇大，“我来看我侄子的表演，也是这场。”
“哦，还挺巧。”易品看旁边这个人不再说话，也闭住了嘴巴，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手脚。
☆、相亲
“嗡嗡——嗡——”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易品拿出来一看是女儿打过来的电话。
“喂……”
“爸，你看了我们的表演吗，我在台上都看不到底下有人，一片黑。”
“看了看了，很棒。”
“诶，我们都还有点担心呢，我上台前手心都是汗，下了台后背都湿了，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你们都很优秀，我还和旁边一位叔叔聊了，他也说你们很好，不用担心啦，现在开了空调的，出了汗记得穿衣服，不然容易感冒，后台有开水吗，打点水暖暖，还有，之前让你带的水果也拿出来和队员一起分了吧……”易品这话匣子打开就收不回来了，一直叮嘱这叮嘱那的。
“知道了，我们正在分呢，我穿了外套的，不过后台没有开水，只有冰水。”
“啊，那你千万别喝，虽然这是夏天，喝冰水对胃不好，去买瓶常温的矿泉水吧。”
“嗯，知道知道，爸我挂了啊。”
“好，挂了。”
“嘟嘟嘟……”电话那头挂断之后易品才把手机收起来。赵远巍这时说：“女儿？”
“嗯，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非要我操心。”说这话时易品是笑着的，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赵远巍笑了，说：“当父母的都是嘴上说抱怨，背后还不知道笑得多开心呢。”
“……你很了解嘛，你也是父亲吧。”易品觉得今天这个人很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而且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
对方停顿了一会，说：“不是，就是看得多点，以前这样大的时候，我爸妈也是这样。”
“啊，对啊，当父母的……”
音乐会结束之后，台下的灯光亮了，易品也看清了自己旁边这个人，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差点把自己吓死。
天哪，自己居然和赵远巍聊了这么多，难怪会觉得这人熟悉，一时间，易品也不知道该怎么来了，是打招呼呢还是装不认识呢？
赵远巍显然已经不太记得他了，灯亮了之后看到他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沉思，就问他：“怎么了？有事吗？”
“欸，没有。唔……我们见过，之前……”易品犹豫了一下，想到同学聚会估计还得见面，又补了一句，“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说你像我一个高中同学吗？……那个，你应该就是我那个同学，你是赵远巍没错吧。”
说完易品就后悔了，天知道他是脑子抽掉了居然全说出来了。赵远巍明显愣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好像记起来了，前不久见过两面吧。”
“嗯。”易品说话都有点颤，他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叫什么？抱歉，我一时想不起来你叫什么了。”赵远巍半带歉意半尬笑。
“易、易品……容易的易，品、品德的品……”
“嗯，我记住了，”赵远巍说完看看手机又说，“八月二号还有个同学聚会，到时候再见，我先走了。”
“再见。”易品看着赵远巍往出口走去的背影，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呼——”
过了一会儿他也收拾好去了后台门口，易景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接过女儿手上的提琴，说：“回家吧，绣儿。”
易景绣却觉得自己老爸这充满沧桑的疲惫不堪的声音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马上就发觉出不对的地方，心想她爸这是遭打击了吗，之前通电话的时候那么兴奋来着，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挽着易品的手默默地走着。
赵远巍是一脸的郁闷，被喊来看表演就算了，居然还被拍了，手臂都红了，痛得让他想起当年他哥得知大儿子得了小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时，拉着自己手激动地狂打的惨痛记忆，至于那个高中同学……没印象啊，是叫易品来着吧。
一出科学馆大门，赵远巍就看见他哥靠在他那辆巨型SUV旁，“你小子开车来的，我就不载你了，星源酒店506包厢，记得来啊！”
“哎。。。。。。一定要。。。。。。”赵远巍还想反抗几句，话就被打断了，他哥摆摆手，潇潇洒洒地说个“再见，咱们都等着你呐，人都安排好了”，扬长而去。
赵远巍早猜出来这是个局，还是个他必须跳进去的局，他们哪里说的是个简单的家庭聚餐啊，分明就是双方洽谈，只是不知道又是哪家的没嫁出去的姑娘。
抵达“庆祝地点”，赵远巍刚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一张巨大的圆形桌，一边坐着他爸妈他哥他嫂子，还有他那俩侄子，另一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个年轻姑娘，姑娘旁边空着一张椅子，显然那是留给他的。
“爸妈，哥，嫂子，这是。。。。。。”赵远巍礼貌客套地询问，总不能拂了他爸妈的面子吧。
他妈笑容满面地介绍说：“远巍呐，快坐小锦旁边，这是小锦你还记得吗？这两位是你张伯伯张阿姨，你小时候一直在他家玩呢。”
赵远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