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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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卡蒂利纳(公元前109—公元前62),多次起来反对西塞罗。恺撒开始曾参与其谋反。
②典故出自希腊神话:阿盖隆的儿子被压在大岩石下面,后被大力神救了出来,化身为猫头鹰。
“对啦,老师!”格兰古瓦蓦然又说。“刚才我们从那些狂怒的流浪汉中间穿过,来到堂前广场时,您那个聋子在列王柱廊的栏杆上把个小鬼的脑袋砸得稀巴烂,法师大人是否注意到那可怜的小家伙呢?我视力不好,看不清他是谁。您知道会是哪个吗?”
陌生人不答腔,可他猛然停止了划桨,两只胳膊像折断似地低垂了下来,脑袋耷拉到胸前,爱斯梅拉达听到他一阵阵的叹息声。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种叹息声她曾经听到过。
小船无人驾驶,一时随波漂荡。不过黑衣人终于振作起来,又抓紧双桨,重新溯流而上。小船绕过圣母院岛的尖岬,朝草料港的码头驶去。
“啊!”格兰古瓦说道。“看呀,那边就是巴尔博府邸。……喂,老师,瞧那片黑压压的屋顶,屋角千奇百怪,那儿上空,云堆低垂,云朵稀稀拉拉,污秽不堪,月亮在云里就像被压碎的鸡蛋,蛋黄溢流。……那可是一座漂亮的府宅。有座小礼拜堂,拱形小屋顶,精雕细刻,装饰富丽。顶上有个钟楼,玲珑剔透。还有一个花园,叫人赏心悦目,里面有一个池塘、一座鸟棚,一道回声廊,一个木槌球场,一座迷宫,一处猛兽房,许多花草茂密的小路,叫爱神维纳斯都感到心旷神怡。还有一棵流氓树,因为某位著名的公主和一位多情而才气横溢的法兰西大司马曾在这里寻欢作乐,所以被称为色徒。……咳!我们这些可怜的哲学家,我们比起一个大司马来,简直就像卷心菜和杨花罗卜比之于卢浮宫御园。可是,说到底,这又算什么呢?人生,对于显赫人物和我们这种人,都一样是善恶掺杂,鱼目混珠。痛苦总与欢乐相随,扬扬格总与扬抑抑格相伴①。……老师,巴尔博府邸的故事,有必要讲给您听。
①指希腊、拉丁古诗体的韵步。扬扬格为二长韵步,扬抑抑格为一长二短韵步。这里意指好坏、长短相伴。
结局是悲惨的。那是在一三一九年,法国最长的国王菲利浦五世的统治时期。这个故事的含意是,肉体的欲望是有害的、恶毒的。邻居的老婆,不管其姿色多么诱人,逗得我们心头上奇痒难忍,也不应老盯着她看。私通是十分放荡的念头,通奸是对别人淫欲的好奇。……呃哟!那边吵闹声更响了!”
圣母院周围的喧哗声确实更厉害了。他们倾听着。胜利的欢呼声可以听得相当清楚。突然,教堂上上下下、钟楼上、柱廊上、扶壁拱架下,许许多多火把齐明,把武士的头盔照得闪闪发光。这些火把似乎正在四处搜寻什么。不一会儿,远去的这些喧哗声清晰地传到这几个逃亡者的耳边,只听见喊道:“抓埃及女人!抓女巫!处死埃及女人!”
那不幸的姑娘一下子垂下头来,用手托住脸,而那个陌生人拼命划起桨来,朝岸边划去。这时候,我们的哲学家正在暗暗思量紧紧抱住小山羊,悄悄从吉卜赛女郎身边挪开,她却益发紧偎着他,仿佛这是她仅有绝无的庇护所了。
显然,格兰古瓦正处在进退维艰的极度困惑之中。他想,根据现行法律,小山羊再被逮住,就得被绞死,那可真是莫大的遗憾,可怜的佳丽!可他又思忖,两个囚犯都这样依附着他,这未免太多了:最后,还有,他那个同伴巴不得照看埃及姑娘呐。他左思右想,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就像《伊利亚特》中的朱庇特①一样,在埃及姑娘和小山羊之间权衡得失利弊。他噙着泪花,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低声咕噜道:“把你们两个全一齐救出去,我可没有那个能耐!”
①在《伊利亚特》中,众神有的站在围攻者希腊人一边,有的站在被围攻的特洛伊人一边,唯有朱庇特迟疑不决。
小船震动了一下,他们知道船终于靠岸了。老城那边,始终喧嚣不止,令人毛骨悚然。陌生人站起身,向埃及姑娘走了过来,伸手要挽住她的胳膊,扶她下船。她一把推开他,紧紧攥住格兰古瓦的袖子,而格兰古瓦一心照料着小山羊,几乎一下子把她推开去。于是,她独自跳下船去,心慌意乱,连自己要做什么,要往何处去,全都茫然。她就这样糊里糊涂,木然地站了一会儿,望着流水出神。等她稍微清醒过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陌生人一起待在码头上。看来格兰古瓦趁下船之机,已经牵着山羊溜走了,躲到水上谷仓街的那片密密麻麻的房屋中去了。
可怜的埃及姑娘一看只有自己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不由得浑身直打哆嗦。她竭力想要说话、要叫喊、要呼唤格兰古瓦,舌头却在嘴里动弹不了,连一丁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霍然间,她发觉陌生人的一只手搁在她的手上。这只手冰冷而有力。她顿时上下牙齿咯咯直打冷战,脸无血色,比洒在她身上的月光还惨白。那个男人一言不发,紧拽住她的手,迈开大步向河滩广场走去。此时,她迷迷糊糊感觉到命运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再也无力抵抗了,任凭他拖着,他迈步走,她拔腿跑。这里,码头的地势是沿坡而上,可她却仿佛觉得是沿着斜坡往下滑去。
她朝四下里张望,却不见一个行人。河岸一片荒凉,听不到一点儿声响,感觉不到有人走动,唯有塞纳河一水之隔的老城那边喊声震天,火光通红,在那阵阵高喊声中,可以听得见要处死她而嚷叫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巴黎城在她周围四处扩散开去,只见黑影幢幢。
然而,陌生人依然缄默不语,照样急步前进,一直拖着她往前躜。她眼下行走的地方,在她记忆中想不起曾经到过。
在经过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前,她奋力挣扎,猛然挺直身躯,使劲高喊:“救命呀!”
窗子里面住着的那个居民听到喊声,打开了窗户,穿着衬衣,提着灯,出现在窗前,愣头愣脑地望了一下河岸,嘀咕了几句她听不明白的话儿,随即又把窗板关上了。最后一线希望也熄灭了。
黑衣人一声不哼,紧紧抓住她,越走越快起来。她不再抵抗了,紧跟着他,精疲力尽。
她不时集中一点力气,问道:“您是谁?您是谁?”由于石板路上高低不平,跑得她气喘吁吁,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对她的问话,陌生人毫不答腔。
就这样,他们沿着河岸走,来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广场。月色微明。这是河滩。只见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黑黝黝像十字架的东西,那是绞刑架。她认出了这一切,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
那男子停住脚步,转身向她,掀起他头上的风帽。她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张口结舌,说,“呃!我早料到又是他!”
正是教士。他看上去并不像个活人,而是他的幽魂。这是月光映照的缘故,因为在月光下,我们看任何事物,都像见到其幽灵似的。
“听我说,”他开口道。这种阴郁的声音,她好久没有听到了,不由得战栗起来。他继续往下说,语气急促,断断续续,气喘吁吁,说明他内心惊惶不安,颤震动荡:“听我说,我们就在这里了。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是河滩广场。这里就是一个终点。命运把我俩彼此交给对方。我即将决定你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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