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第480章


歌舞团上下人等,在凤菲和董淑贞的率领下,全体在广场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道别,目送项少龙登上新太子田健和吕不韦的马车。
旗帜飘扬下,齐兵队形整齐的驰出听松院,为三人的舆驾开路,声势浩荡。
由百骑御卫护翼的队伍驰出大街时,人民夹道相送,也不知是为曹秋道打气,还是因项少龙的“勇气可嘉”而叫好。
包括项少龙在内,从没有人想过曹秋道会输。问题只是项少龙能否侥幸不死。
这辆马车特别宽敞,座位设在这车厢尾的位置,可容四人并坐,而项少龙这位主角,拒绝不得下,自然就坐到田健和吕不韦中间去。
近年来,他罕有与吕不韦这大仇人那么亲热。感觉上很不自在,只望马车快些出城。
他先向田健这新太子道贺,田健笑得合不拢嘴。吕不韦插入道:“刚才老夫才和太子讨论治国之策,太子提出管仲在《牧民》篇中所说的“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耻”,确是真知灼见,有健太子登位,大齐之盛,可以预期。”
田健喜不自胜的道:“治国常富,乱国必贫。可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项少龙忍不住问道:“太子有什么富民之策呢?”
田健呆了片晌,沉吟道:“强兵和富国是分不开的,不强兵,国家就没有保障,不富国,兵就强不起来,此乃千古不移之理。”
项少龙心中暗叹,知他根本没有治国良方,只是因循管子之论,尚于空言。
他来临淄虽时日不长,但只从仲孙龙的存在,已知齐国表面繁荣,却是贫富悬殊。这是君主纵容贵族与商贾图谋资财、争相开设赌馆青楼和放高利贷的后果。当然民智不齐,教育不够普遍亦是重要原因。可是田健无视这种情况,空言强兵富民,令人可笑。
小盘之所以远胜他国君主,正因他能真的体察民情,又有李斯这等智士之助。凡事都从实际出发,不是空谈理论。
吕不韦大拍马屁道:“太子之见,可上比管仲齐桓呢!”
田健连声谦虚,其实心却喜之,已照单全收了。
此时快到城门,聚集道旁的人更多,有人大叫道:“曹公必胜,曹公必胜!”
转瞬便生出连锁效应,千百齐民同声喊叫,令人心神震荡。
田健露出不自然神色,没再说话。
吕不韦偷偷观察项少龙的神情,见他容色波平如镜,笑道:“少龙你的镇定功夫非常到家。”
项少龙心中好笑。
这就像一队球队在客场踢球的情况,主队占尽地利人和,若自己受不住喝倒采的声音,这场球就不用踢也输了。
微微一笑道:“一个剑手若受外事影响他的斗志,怎还有资格出战?”
吕不韦两眼一转,装出忘记了某件事般道:“差点忘了告诉少龙一事。老夫与太后和小毒商量过后。已派人到邯郸把抚育储君成人那对张氏夫妇请回咸阳,好让他们能安享晚年,照时间计,他们该已抵达咸阳!”
项少龙心中大恨,知他是故意于此时提出此事,好扰乱他的心神,使他因担忧而不能集中精神应付曹秋道的圣剑,用心歹毒之极。
幸好仲孙玄华因要试探此事,已先一步说给他听。否则骤然证实心中所想,说不定真会乱了方寸。
田健露出注意神色,可知早有人曾向他提及这事。
项少龙故作惊讶道:“仲父定是没有先向储君请示了。”
吕不韦呵呵笑道:“我和太后的用意是要给储君一个惊喜嘛,怎可事先说明?”
项少龙叹道:“若仲父问过储君,就不用多此一举:政储君早差人把张氏夫妇接回咸阳,只不过连太后都瞒着,没有张扬吧了!”今趟轮到吕不韦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鞭炮声中,车队驰出城门。
李园、韩闯、郭开、徐夷则、龙阳君、仲孙龙父子、闵廷章等和一众齐臣,早聚集在城门外的旷地上,组成了送行团。
马车停下。
项少龙首先下车,接受众人的祝颂,齐臣当然不会祝他什么“旗开得胜”“一战成功”诸如此类的话。
扰攘一番后,在仲孙玄华和闵廷章的陪同下,由八名剑士穿上礼服,持灯笼前后映照,再往稷下宫驰去。
仲孙玄华肃容道:“送上将军入宫后。我们须立即回城,此乃大王应师尊而下之严令,要待师尊放出火箭,我们方可到稷下宫一看究竟。”
项少龙讶道:“难道稷下宫现在除曹公外再无其他人吗?”
另一边的闵廷章答道:“正是如此,据师尊所言,他这不情之请,皆因怕有其他人在场,会为他欢呼喝彩,影响上将军的心情,看刚才的情况,不知师尊所虑。不无道理。”
此时正驰上地势较高处。只见稷下学宫除正门挂有灯笼外,整个地区乌黑一片,唯东南角透出灯光。
仲孙玄华以马鞭遥指灯火通明处道:“那就是观星台所在,位于东门空地里,楼高三层,最上是个宽达二十丈的大平台,师尊就在那里恭候上将军的大驾。”
项少龙目光落在灯火映照处。心中忽地想起龙阳君的话。
打不过时,就要逃了。
第十一章 浑身解数
项少龙甩蹬下马,举步踏进雪林小径。
想到曹秋道天生异禀,虽年过四十,但健步如飞,想打不过就逃,纯非易事。
而且在高台上,逃起来亦很不方便,只要曹秋道拦着下台的去路,他就成困兽之斗。
想念到此,心中一动。暗忖这刻离约定时间尚有小半个时辰,曹秋道身为前辈,自重身分,该不会如仲孙玄华所说,早到一步恭候他,那他该还有时间作点布置。
忙加快脚步,穿林过径,一座“桓公台式”用白灰粉刷的台基,赫然巍峨屹立眼前。
项少龙既有图谋,那敢迟疑,一口气由北面长阶奔上白顶,只见平台三面围以百栏,每隔丈许,就树了一支铁柱。一些挂上旗帜,一些挂上风灯,照得台上明如白昼。
他见不到曹秋道,松了一口气。走到对着登上石阶另一端的石栏尽处,解下腰索,垂了下去,虽仍差丈许才触及地面,但凭他特种部队的身手。又有腰囊的帮助,要滑下去实是易如反掌。
遂把另一端扣紧在其中一条石柱上,布置妥当后,盘膝坐下,一番吐纳。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带着奇异节奏的足音把他惊醒过来,首先入目的是密布晴空的星斗。
项少龙心中讶然。刚才自己来时。一点都感不到星空的壮观。为何现在却心神澄明,为夜空的美丽所感动。
想到人事虽有变迁,宇宙却是永远不灭,若人人都可想到这点。人世间很多不必要的斗争,将会大幅减少。
此时曹秋道雄伟的身形逐渐在台阶处现出来。
项少龙长身而起,拱手敬礼。
曹秋道仍是长发披肩。身上换了灰色的武士袍,还加上一对宽翼袖,使他本已雄伟的身型更为高猛。
曹秋道回礼道:“上趟拜领上将军绝艺,曹某回味无穷,今晚务请上将军不吝赐教。”
项少龙哈哈笑道:“本人乃曹公剑下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请曹公手下留情。”
曹秋道脸容冷若冰雪。不透露出丝毫心中的感受,平静地道:“败的是曹某才对,当晚上将军用的非是趁手兵器,曹某能挫上将军,只是侥幸。”
项少龙略感愕然。听他口气,似乎自认十招内会收拾不了自己。那是否准备和自己玩玩就算呢?曹秋道从容道:“曹某剑出鞘后,从不留手,只有以生死相搏,才能表达剑手对剑的敬意。上将军这把刀有名字吗?”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奋起雄心,解下百战宝刀,左手持鞘,右手持刀,微笑道:“刀名百战,请曹公赐教。”
曹秋道凝望他手中宝刀,连连点头。淡淡道:“十多年来,除了一个人外,再无其他人能在曹某面前站得如此稳当。对手难求,上将军可知曹某的欣悦。”
“锵!”长剑到了手上。
项少龙心想那人定是管中邪的师傅那个叫什么斋的大剑客,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一时忘了,只不知他们是否亦是挑灯夜战呢?想起挑灯夜战,心中猛动,往刀鞘瞧去。
曹秋道伸指轻抹剑缘,低吟道:“这把剑乃曹某亲自冶炼,剑名“斩将”,上将军小心了。”
项少龙心有定计,卓立不动,淡淡道:“曹公请先出手。”
曹秋道仰天大笑道:“总有一人须先出手的,看剑!”“看剑!”之声才起,台上立时弥漫着森森杀气,战云密布。
皆因曹秋道已举步往他迫来,配合出长靴触地发出的“沙沙”之音,气势沉凝慑人之极。
项少龙收摄心神,贯注在对手身上。
他知曹秋道决胜只在几式之间,这十招并不易挡。
上趟他是占了奇兵之利,但对方乃武学大行家。经过上次接触,该摸清他刀路,故再难以此欺他。
他让曹秋道主动攻击,非是托大,而是另有妙计。
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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