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名字》第59章

徐言不语，撑着下巴发呆。
“瞧你，想演林妹妹吗？”楚颜笑道。
徐言握住她的手，说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楚颜撇撇嘴：“是真心话吗？得了吧，你才不想我去做电灯泡呢。我已经跟澄澄约好了，这几天全都跟她一起玩，才不理你。”
徐言叹了口气，神情幽然。
楚颜没有再说什么，他了解徐言的内心忧愁的症结——无法脚踏实地的情感，快乐总是痛苦的千万之一，见不到，想念；见到了，又是失去的开始。
楚颜的内心自然不愿意徐言经受这样的爱情折磨，私心里，她也希望徐言能够跳出章呈施下的魔咒，跟她永远厮守。然而，她更希望徐言人生中的每一天都能够顺由他内心的意愿而活——哪怕他的意愿是品尝爱的痛楚。
楚颜跟着徐言的两年——短短的两年，回忆起来总觉得过得太快，相比之下，她前半生冗长的无助和孤独显得更加可怕，她曾担心、害怕，如果徐言离她而去，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无用的人生。
然而，后来有一天她终于明白，徐言给她的远不止眼前这安稳的、有尊严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徐言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让她跳出了一直以来的那种寻找依赖、寻找归属的生存方式，她的心不再是那必须依赖着某人才能跳动的懦弱模样，是徐言，让她在这世上找到了立锥之地。
所以，只要是徐言想做的事，楚颜一定会支持，哪怕他要做的可能是傻事。
追逐章呈，多半是傻事。
2
徐言刚走的几天，楚颜并没有像跟他说的那样，早就回国跟约好的田澄一起玩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包括一一为徐言撂下的烂摊子善后——毕竟，为了跟章呈出游，徐言可是搁下了不少的工作。
再者，其实楚颜也不大愿意回国，尽管那里有最好的朋友，可却也有令她最膈应的人——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楚颜也有自己的烦恼，可是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向徐言倒苦水，只因她知道，光要应付章呈抛来的爱情圈套就已经够让徐言焦头烂额的了。
然而，就在徐言动身去美国后的第四天，安氏却传来了消息，只说好像是关于徐言合同的相关事宜需要他去处理，徐言当然无暇□□，配偶兼任助理的楚颜只能当仁不让。
这几天来，楚颜一直隐约有些惴惴不安，两年多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落单，跟徐言相伴惯了，她不管做什么都会联想到徐言那边的状况。
章呈很难成为一个好情人，她不奢望徐言能得到他的关照，只希望他别把徐言当佣人使唤就行了。
想到这里，楚颜微微撇了撇嘴，将手中正缝着的一个帅气的小布偶举到面前，轻轻扯了扯它的耳朵，轻骂：“谁叫你见色眼开…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章呈那个坏蛋？”
骂完又有些无奈，想象着小布偶突然活了一般，嬉皮笑脸地跟她贫着嘴。
就这么，在这个洁净又温暖的家里，像过往演绎过的许多个令楚颜想要保存的瞬间一样——她一边做着琐碎的杂事，徐言盘腿弹着吉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幸福地蹉跎着时光。
徐言…楚颜放下手中的小布偶，有点缝不下去了的低落感。
她真的很想念他。
3
回了国，楚颜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原本她跟徐言约好两天打一个电话，可是这几天她心里实在是不能平静，便由一天打一通发展成一天打两通。电话那头，章呈丝毫不掩饰他的不耐和厌烦，每每在徐言接电话的时候大声发飙，楚颜再不识趣也要学着收敛点了。
她知道，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的阴雨气候和从前的某段湿冷孤独的日子有些相似，再加上独自站在熟悉的街道，难免有些不愿回想的过去偶尔会来打扰，所以心中才会如此窒郁。然而转念一想，其实徐言不在身边的日子对她而言也算是一个契机——一个练习勇敢和独立的机会。
应约来到安氏，将徐言的合同细则一一看清楚，她有些兴奋地拿出手机——终于找了一个给徐言打电话的正当理由了！说是合同的事项要让徐言进行最后首肯的话，章呈应该就不会骂得那么凶了吧？
楚颜拿着文件从经纪人的办公室走出来，一边跟徐言讲电话一边礼貌地关上门。
“细则方面没有什么变化，嗯…嗯…”楚颜好心情地按下电梯，徐言的声音让她很安心，“现在还早，我打算去找澄澄玩一会儿然后再回家…嗯，我会的…”
电梯门打开，楚颜踏了进去。
“你要穿暖和点，我今天早上查了，你那里温度挺低的。。。”说完，楚颜压低声音，“少喝点酒，不要跟着那个人一起疯…你们总得有一个清醒的人去认回酒店的路吧？……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啰嗦了，明天…唉，不，后天再跟你联系啊！嗯，再见。”
挂了电话，楚颜轻叹一声，倚靠在电梯的一角，下意识地朝旁边站着的人看过去。
这一看，不禁让她愣了愣，心跳不由自己陡然加快。
身旁站着的那个人，绷着一张脸，令她感到七分紧张、三分害怕。
韩…韩杨。
楚颜的呼吸加快，对方一直没有说话，这令她稍稍感到庆幸。她努力地向一旁转过头去，不想让这个人身上的负能量传递过来一分一毫，她沉默着，第一次觉得电梯下落的速度这么慢。
楚颜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地握住手机，余光瞟到电梯终于要在一楼停下，不禁松了一口气。
“叮——”电梯门打开，楚颜赶紧踏出去，像是要逃离某种自己幻想出来的桎梏一般，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终于，拐出了大门，身后那个让她倍感压力的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无意识地往前跑了一会儿，楚颜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好几辆计程车，她慢慢地停下脚步，眼前人来人往的车流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往事冲到眼前，她好冷。
4
回到家就躺下，楚颜开着电视，让空间里充斥着热闹的喧哗。
这个频道正播着最新的剧集，剧情还挺引人入胜的，楚颜就这么怔怔地，不知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就这么，虚耗了一下午的时光，再由华灯初上渐渐夜阑人静。
楚颜看了一眼钟，徐言那儿现在应该是上午，她真的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拿起电话，她心想，也许章呈还在赖床？自己这电话一打，恐怕要吵醒他了，后果挺严重…
楚颜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头有点痛，她关掉电视，努力清空脑袋，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点睡意，突然，电话响了。
楚颜吓得一个激灵，她伸手摸到手机，看到是徐言的号码，顿时欣喜起来，困意全无。
赶紧接听，笑容还没在脸上暖热乎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所传述的内容仿佛将楚颜推进寒冻锥骨的冰窟窿中去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1
楚颜简直是连滚带爬地穿衣服从家里出来，一头乱发，只带着手机和一个装着证件和钱卡的皮夹，彻夜未眠、粒米未进，在最短的时间里，办手续、等飞机、乘飞机，来到了徐言的所在地——美国加州西南部这个辉煌的城市。
这里是天使之城…却变成天使折翼的地方。
楚颜坐在出租车上，搭乘飞机伊始的心急如焚已经趋于平静，她的眼眶微微凹陷，带着一点暗红的色泽。超过二十小时的飞行时间里，她一直让自己学习如何不歇斯底里，现在看来，努力似乎有一点奏效。
直到…
直到亲眼见到了躺在病床上仍旧没有恢复意识的徐言，楚颜才感到一种撕裂的痛楚在胸中蔓延。
七天零八个小时之前，她替徐言整理好了行李，看着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的他登上了赴美的航班。楚颜没有奢望徐言这一次的出行会给他挣来长久的幸福，可却也没料到会让他招致如此的厄运。
握住徐言的手却又不敢用力，想靠在徐言的旁边又怕眼泪沾落在他的身上，此时楚颜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电话响起，大概是搭乘晚了一班飞机的经纪人打来的，楚颜根本没有听见，她看着徐言沉静得可怕的脸，心里除了悲伤和害怕，其他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楚颜喃喃道。
医生进来了，向楚颜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将徐言的基本情况做了介绍。
楚颜的英语本来就蹩脚，悲伤又让她分神，只能抓住几个重点词汇试着理解医生的意思。
右手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