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楚》第21章


没有眉毛的人搔搔脑袋叹道:“看来,甚么都瞒不过你了。池家的大夫人和洪三热挟持了方老伯和令弟,经过法门寺前,被游家的简迅和花沾唇拦截,交手了老半天,忽然,来了个石老幺——”
方邪真“哦”了一声道:“断眉石老么?”
没有眉毛的人道:“天下还有哪个石老么?”
方邪真道:“以前倒有个石老么,是个武官,听说淮南派便是因为他太过横行霸道,出手管了,才致与凤尾帮结怨的。”
没有眉毛的人道:“那只是个小脚色而已。”
方邪真道:“对。这个断眉石是有名的辣手人物,他的‘伤天叉’固然可怕,但他要杀一个人,往往连叉也不必动,对方就已经死定了,也就是说,他杀人的手法,比他的绝门武器还要绝。”他似乎有点忧心忡忡地道,“而且,我还听说过此人就是最近崛起江湖上一个神秘杀手组织的领袖之一。”
没有眉毛的人诧然道:“杀手组织?可有名目?”
“我也弄不清楚,”方邪真道,“只知道他们有一个非常笼统的名字,就叫‘秦时明月汉时关’。”
没有眉毛的人皱眉道:“秦时明月汉时关?”
方邪真忽把话题一转:“断眉石可有加入战团?”
没有眉毛的人忙把话题接了下去:“他现在是‘妙手堂’雇用的人,当然会出手了。”
方邪真眉心一蹙道:“他若出手,只怕简迅、洪三热等都决非是他敌手。”
没有眉毛的人道:“不过,就在这时候来了个七发禅师。”
方邪真笑道:“七发来了,有他的成名暗器‘心细如发’和奇门兵器‘袋袋平安’,游家的人大可以反败为胜了。”
没有眉毛的人笑道:“却是巧好蔡旋钟也来了,他的九尺七寸长剑,把七发禅师逼出丈外,并克制住石老么的伤天叉,几人苦战不休,结果谁也没有讨好,打到大隐丘后山阴去了。”
方邪真剔眉笑道:“所以你就在这里捡了便宜?”
“哪有便宜可捡!我只是留下来保护方老爹和方小弟。”没有眉毛的人受了委屈似地道,“游家、池家、回家都不是蠢人,他们自也派出高手来劫走人质。”
方邪真道:“他们自然都不是司空见惯之敌。”
没有眉毛的人道:“故此我也放倒了十二个人,就掩在草丛里。”
方邪真更正道:“是十六个人,不是十二个人。”
没有眉毛的人无奈地道:“反正你都看出来了,却可知令尊和令弟藏在那里?”
方邪真一笑道:“当然是在轿里。”
没有眉毛的人发出赞叹道:“你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方邪真走向轿子。
然后掀帘。
没有眉毛的人打从心里乐了出来: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人,终于也为自作聪明而付出代价!
第十二章 美丽的花
方邪真一听,扬声问:“他在哪里?”
顾佛影迳自往前走去:“他还未到,不过他在三个月前就一直追踪这三个人。”他边走边说,“我们公子下了道帖子,约他们三个人明天拂晓在‘小碧湖’的‘相思亭’一叙,追命想必也会未。”
方邪真只好问:“他为甚么要追踪这三个人?”顾佛影已走到楼梯口,倏然站定,回首答道:“因为他想破孟随园全家被屠杀一案。”
方邪真又问:“这三个人是凶手?”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一个,也许三个都是,也许三个都不是。”顾佛影道,“不过,只要追命一出现,这三个人很可能就会同时向他出手。”
方邪真再问:“为甚么?”
“因为不管是不是凶手,被怀疑和被追踪都是件很讨厌的事情,而对付官差,一旦出手,就不能留下活口,”顾佛影似微带惋惜之意,“尤其是对追命这样的高手。”
他笑笑又道:“江湖人称:‘铁手的手,追命的腿,冷血的剑,无情的暗器’乃与武林中:‘唐仇的毒,屠晚的锥,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并称于天下,此所谓天下‘四大名捕’与‘四大凶徒’,不过,断眉老么的钢叉、无名小子的古剑,七发禅师的袋子,还有你那柄深碧的剑,都可以算是江湖一绝,理应也算进去才是。”
顾佛影眯着眼睛笑道:“如果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阁下腰间的剑,很可能就是八大名剑中的‘灭魂剑’。”
他笑着一拱手,便下了楼,还抛下了一句话:
“像明天‘相思林’里‘相思亭’这样的盛事,游公子说,他想在下必能在那儿恭候你的大驾。”
他说完这句话,就已经走到门外。
可是声音犹在方邪真的耳边传来。
不徐不疾。
不强不弱。
方邪真暗忖:单止顾佛影显露这一手悠游绵长充沛浑宏的内功,在武林中内功高手里,绝对可以脐身于十名之内。
这一种气功,就叫做“大江南北”。
这种内力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精选了大江南北二十七家重要的内功,苦练成南北二系,成为内力中的内力,内功里的内功而已。
当世能够练成这种内功的,只有四个人。
一个练成了,却死了,血脉破裂而死,听说是真气太盛,无法开泄,溢血而殁。
另一个是练到一半,走火入魔,真气源源外泄,不但成了残废,还变成了白痴。
还有一个便是“迷天七圣”里的关七,他已成为京城里足可与“六分半堂”及“金风细雨楼”相抗衡的第三势力。
最后一位便是顾佛影。
“横刀立马,醉卧山冈”的顾佛影。
方邪真回望惜惜。
惜惜依依地望着他。
灯光里,满目娇楚而柔。
方邪真心中也温柔了起来。
他说:“我明天不走了。”
她说:“我知道。”
他说:“我后天还是要走的。”
她说:“能多留一天总是好事。”
她似是哀愁,又似是惋叹似地道:“有些事,迟一些,或早一些,都会不一样了。”
他双眉一蹙:“你不高兴?”
惜惜美丽地笑开了,看去纯真、娇戆、而无邪,方邪真看得有些痴了。
他手上无酒,却有醉意。
“你能留,我还能不高兴哪。”她笑盈盈地道,“你要走,我难道去还神么!”
惜惜这样说。
可是她总觉得,不知怎的,有些过错,还是有此错过,在心头一掠而过,轻轻的掠过心头。她明明渴望方邪真能留在洛阳,却为何会生起这种想法呢?她不知道,她不明白,她也不问为甚么?
方邪真今天回得比较晚。
他本来通常在戊亥时分就会回大隐丘的法门寺去。方父就住在后山。
他今晚却在子时方回。
这时候,风平云止。月朗清天。
是不是天色阴沉的时候,总会发生不如意的事?是不是在天气清朗的时候,总有比较如意的事发生?
不是。
天气是天气。
事是事。
人是人。
正如一个人在极寒冷的天气里。他的心热得像一团火,也可以在夏日如炎里,一颗心却冷似结了冰。
颜夕的心还未成冰,但纤纤十指已快比冰还冰。
本来,颜夕与洪三热跟八名手下就候在大隐丘法门寺前的三百六十五级石阶旁、牌楼下,想等那个竟不接受礼聘的年轻人经过,好好的试一试他、吓一吓他。
不料却吓着自己。
颜夕眼看时间己近亥尾,凉风飒飒,心中很不是滋味:莫非是剑夫子在时间上推测错误?正是那么想的时候,洪三热已满是不耐烦了。
洪三热怒道:“他娘的!我去依依楼把那小子扯回来,在这儿死等活赖的,他却在那儿风流快活!”
他这一番气语,不意把颜夕也骂了进去。
颜夕不以为忤。
她掀开轿帘,看看天色,却望见月色。
月色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玉颊就似月光一般柔和,她的眼波就像月色一般幽怨,她的手指就跟月亮一般优美。
她整个人就像是人间的月亮。
月亮不知令她想起甚么。
她悠悠出神。
也幽幽失神。
然后忧忧一叹。
洪三热却以为是大夫人等得不耐烦,跳着脚道:“我去。”
颜夕奇道:“你去哪里?”
洪三热道:“我去把那小子从依依楼的火热被窝里揪出来,带他来见大夫人!”
颜夕忍笑道:“可是这样一来,三哥是够神勇了,但方公子岂不是威风尽失?这样一来,就算他想加入我们兰亭池家,恐怕也没这个颜面了。”
洪三热怔了怔,摸摸下巴苦思道:“这……个……”
颜夕道:“三哥看来,是不是有些为难呢?”
洪三热大力的搓摸着下颔:“是有为些难……何况,我出手一向都太重了些。”
颜夕道:“再说,我们现在是礼聘人家来为咱们效力,这把人家从热被窝里一掀,老鹰抓小鸡似的拿了过来,再来敦请召聘,未免有点……似乎有一点点不对劲,三哥可以为然否?”
洪三热深谋远虑地道:“我早也想到了,似乎确有一点点不大对劲。”
颜夕拊掌笑道:“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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