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第247章


王虎暗道:使不得,我晓得他手下是很有一点呢,这老头子那能吃当得起?不要一桩命案未完,再弄出一桩命案罢。当下便向李龙使了一个眼色,他便走到老丐面前说道:“老人家,你到那石头台上乘凉去罢,这里我们奉了县大老爷的公事,要来封门呢。”老丐见说,把眼睛向他崩了一崩,耳朵就了一就道:“你说什么吗?”王虎疑惑他是个聋子,便放大喉咙,又照样说了一遍。老丐见说,笑了一笑道:“你奉的县大老爷的公事,叫我到石头台上去,想系是个押逐了。倒要请教,那公事把我看一看呢。”王虎又大声道:“不是押逐你的公事,是封这庙门的公事。因你倚在这门口,庙门不好关,所以叫你移到那石头台上去的。”老丐见说,把头向王虎一仰,下壳凑了两凑,又说道:“公差老爷,不是押逐我,是封这个庙?我晓得了。同你商议件事,我人老骨头硬,怕动得很哟。请你封第二重门罢。”李龙见说,向王虎埋怨道:“可是的,你要同他讲理呢!依我老早一拖,门倒封起来了。”王虎道:“你这老人家,那里这样的不知事,老爷的公事封门,就便绅经董事都没有变通的道理,那里有你这个叫化子做得主吗?也罢,你既怕动,我来搀你是了。”说着便用手来拖他的衣袖。老丐道:“不要动粗,赌硬是更不行。”
王虎见他出言太硬,不觉动了气,便骂道:“不知进退的老狗!大约还不得由你不行呢。”说着便用劲的拖他,以为总没个拖不动的,那知真个还拖他不走。李龙笑道:“你真没用处,等我来!”当下把袖子一卷,一手拖住那老丐的一只脚,就同拉死狗一般。可笑这个老丐,虽然脚被人拖着,那手上一个烧酒壶还是一口一口的啯,那笼着袖子里的不知一样什么东西,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咬。李龙真个无名火起,一手抢过了他手上的那把壶,认定他头上就是一下,说道:“老王八,我对你做个结儿罢1在李龙看着以为眼睁睁的一下,打在老丐头上,鲜血直流。那知忽听王虎“哎呀”了一声,双手抱住了一颗头,那些血把王虎的副脸淌得同戏台上的个关圣帝君一般。李龙好生诧异,再把老丐一看,那一把壶还在手上,那头上连油皮也不曾去掉些。就此这一喧嚷,那庙门口便围下一圈人来查问底细。李龙道:“这个老龟蛋,多分有障眼法呢。”老丐见他破口骂龟蛋,便哈哈笑了一笑,说道:“李龙,俺且交代你,你如再破口骂人,一定是要请你吃嘴头呢。”李龙见说,加倍冒失,他们这些当公门的那个受得人的怄气?当下便咬牙切齿,蹬起脚来骂道:“老狗!老畜!老龟!老贼!老砍刀!老忘八1不住嘴的骂。可也奇怪,他骂一句,脚便一蹬,那手就向上一舞,“喥”的一个嘴头。骂了一串连,便打了一串连。要论李龙年纪才三十多岁,那一嘴的牙齿铜墙铁壁一般,那知就这几个嘴头,可怜三十二个牙齿剩不上个倒四折,那嘴里鲜血直流。可笑二人拖这一个老丐,闹了许久,吃了一些死苦,却不曾移动他一寸。
二人晓得不是势头,一个抱住头,一个捧住嘴,说道:“是好汉,你不要走!我们有本事把本官请得来,再同你算帐。”老丐大笑道:“很好很好!请你们带个信把你家本官,就说他家老祖宗在此,不许封大成庙的门。”二人那里还理会他,随即奔到街前;听说知县到了相府,又奔到金相府,听说知县到了万秋园。两人不但伤处疼痛,就这四处一奔,也就头昏脑闷。所以见了知县,说了个没头没尾。贾知县问之再三,两人方把老丐这一番情形说出。毕竟贾知县听了李龙、王虎的话,究竟怎样办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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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八回 假乞化戏弄两县差
话说李龙、王虎把老丐情形禀明了贾知县。金仁鼎在旁听得真切,晓得这一定是济公作怪。贾知县此时心里却糊涂住了,以为两个差人要想赖例行的规则,故意说得这样,心中又贪恋那庙中一定总有些存款,就想借此进庙去搜罗一番,所以把济公这两个字通身都忘掉了。当下听两差说明,大喝道:“放屁!皇城脚下那有这无法无天的人?候本县去查个明白。”随即就着亲随传轿班伺候。贾知县此时真个利令智昏,连带来的一卷详文供单等情都记不得要了。转身向金仁鼎说了一句;“我们马上再会。”掉头就上了轿,转眼之间,已到了大成庙门口。此时外面天色已黑,远远那些站闲的还站了一个圈子,在那里说黑话。差人们自然是预备着灯笼的了。贾知县远远的便下了轿,分付差人巨慢些前进,自己想杂在人众里面先看一看,究竟是一个什么老丐?及至走进人丛,却然乌漆踏黑,就间或有一两只过路的灯笼,也是看不清楚。但听那人对着大众,就把铁珊同金仁鼎谋害悟真,以及铁珊在万秋园怎样死法,后来金仁鼎同贾知县什么串头,在那里仿佛那说书先生说果报录一般,委实有声有色,演说了把大众听。但那说话的口音觉得是熟识得很。心中想道:这是一个什么老杂种,弄在这里卖报本,那里是悟真清得来的吗?也罢,我预备这一个知县也不做了,单要把这个老杂种拖下,鞭他一千至八百,刹一刹我的气。想罢,便转身出外,招呼了差人亲随,这才灯笼火把烘烘的向庙中走来。
那些站闲的见本官到来,自然是让开一条大路;那老者更妙得很,才听说老爷到来,他依旧还向那门槛上一坐,两手蒙住了脸。知县走至近前,用手上扇子敲了他一敲,他忙把衣袖一挥,将一颗头蒙得是密不通风,贾知县那知就里,便向差人道:“你们拿一条链子,代我把他锁进庙来,单看他怎样利害!”说罢,便走进庙去,仍然到了客堂。好在庙中的蜡烛多得很,日间的公案还息得好好的呢。知县当即坐下,因两边没有多人,连抬轿的轿班,都叫得来架一架势。不言贾知县在庙中怎样。且言李龙、王虎奉了知县的话,叫把这老丐锁进庙去。二人眉头一皱,又不敢回个不字,就连铁链立时也没处去办。王虎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看住那老忘八。我有一个主意,老爷既到了这边,本坊乡保也该来听听差,他们屋里这样东西一定是有的。我且去走一趟是了。”王虎说罢,匆匆就走。顷刻之间,王虎一手拿了链子,后面乡约、地保都赶得来了。王虎向李龙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跑到老丐后身,弄了他一个冷不提防,套着就走。这也奇怪,此时那老丐忽然乖巧异常,比拉的条狗子还要驯善些。进庙没几步,转身向王虎深深一揖道:“请教公差,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老拙犯的是什么罪?老拙也堂堂的还有个五品前程,三品封典,这根铁链系在颈下似乎不派。请两位公差照看一些才好。”
看官,你道这老丐因何先前那样利害,此时又这样平和?其中有个原故,这老丐并不是个叫化子,姓钱单名叫个通字,号叫济人,却就是贸知县嫡亲的母舅。本是钱塘的籍贯,幼年学的是搁笔穷。怎么为叫“搁笔穷”呢?就是州县衙门刑、钱两席的师爷。这钱通中年一边很走华容,州县之中没一个不慕他的名头。不论什么案件,他这笔头下说叫人死就死,说叫人生就生,详办出去是不作受上司参驳的。自己也捐过一个同知,儿子现今实缺汉阳知府。但他笔下虽好,不无有些有心冤屈人的地方,六十岁上就得了一个疯病,时发时愈。这日钱通在汉阳衙门里面忽然疯病大发,闹了叫人沽酒买菜,高粱绍兴不算事,必要黄泥壶盛的才吃,醺鱼腊肉不对味,还要狗肉才好。听差的可敢同老大人违拗吗?只得照样办到。他遂左手提壶,右手拿肉,跑出衙门,到了土地祠里,见睡了一个叫化子,把两件破衣服脱在旁边。他送坐在地下,把自家的衣服脱去,把化子的衣服着好,连鞋袜通身卸尽,赤了两脚,拎了酒壶,哎着狗肉,疯疯颠颠一顿溜,忽然到了这大成庙门口。至于打王虎、李龙,诉铁珊的案情,要论钱通他一件都不晓得,他都是糊糊涂涂的。这句话也不必我做书的交代,一的是济公有心把他弄得来,拿贾知县取闹的了。所以到了贾知县到庙之后,济公另有布置,便离了他的身,所以钱通的疯病也就慢慢退了。到了才通人事,忽被两个公差用铁链将他拖了就走。他却摸不着头尾,所以对公差这样说法。王虎同李龙一个头上凿个窟窿,一个满嘴牙齿脱落,心中恨他不过,反转用劲的也不顾他颈下疼痛,拖了就走。
一直到了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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