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纵横》纵横-第62章


她说到这儿,眼圈儿红了,但她仍忍住悲,忍着泪,强忍不哭,但却忍不了愤怒:
“这狗贼!——他离开我娘房里的时候,我娘还是光着身子的呢!他是只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时候,无论谁都看得出来:苏眉说的是真话。
她也真是伤心。
真的痛恨。
而到这时际,不管谁都对孙青霞行为感到心悸!
铁手叹道,“令尊大人和苏二侠及孙青霞因慕东坡居士为人风骨,特意追思悼念之,但又下欲冲犯当期宰相蔡京,把苏学士列入‘奸人党’之忌,故只在名号上改为同‘车破’‘冬皮’‘弑’以纪念之。我原十分羡慕他们之间的情义,没料却发生这等憾事!我看你恨他,已恨得引火自焚了,——无论这仇有多大苦有多深,都不值得为恨一个人而伤害自己:你若是这样做,那仍是爱他,不是恨。”
苏眉的神色马上冷下来。
迅速冷下来——好像本是熔岩一下子遇上了寒冰一般的冷却!
她说:“我爱他。嘿!我现在心里只有冰,怀抱里只有雪!他死在我面前,我第一件事做的是便是将之挫骨扬灰!”
他说的当然是气话。
也是保护自己的话。
这些谁都看得出。
谁都没有拆穿。
所以铁手还是先感叹:“我认识了许多男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何等恩爱,如许情浓。假如是兄弟结义,则同生共死,恩重如山;要是男女相悦,则山盟海誓,生生世世。可惜,不消岁月堪惊,年月消融,大家分了手,不久之后,因为别人谗言,因为风言风语,因为彼此疑虑,因为好事多磨,大家就不信任了,甚至互相攻击,彼此诽谤,用尽一切恶毒办法,苦尽一切心力:把过住等等好处,种种恩受,全一笔勾销:一语打杀,全变成了自己当年不长眼睛,故尔蒙期受骗;当日不曾戴眼识人,以致遇人不淑。本来羡慕他们的,听了为之心酸,本来对他们有期许的;闻之下觉惋惜。这么一对金童玉女、佳偶壁人;又或是这么一干义气相交,共可患难同生共死的兄弟朋友,怎么一下子,就全成了陌路人了呢——甚至就连春风不相识的人也不如,而变成了也非得啖其肉啃其骨的强仇恶敌,当日的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歃血为盟、信誓旦旦,全去了哪儿呢?每次听到,都很愧然;每每闻之,难无感慨。”
他长叹了一声,浩然的道:“我只是一时有点感受,这样说了,希望苏姑娘匆要见怪。你的血海深仇,我是明白的——我也一定会好好追究到底,不让凶徒逍遥法外!”
风和。
日丽。
加落梯前山头静。
苏眉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知没哭声的女子,心底里却有多少泣意!
而今悲泣莫已的女了,却深藏了多少怨情?
——可哭得出?
——泪儿可洗得清?
大家都下忍心。
——光是看着人悲,也是一种缺德的行为。
所以“少年查叫天”就找了也抓住了一个重点,直问铁手:
“你的意思是认为孙青霞死不认错,所以不会由销声匿迹的山上跑,反而会住苏州里闯,因此我们说在十一寡妇山那路上截他,而不该把兵力耗费在十八里山的那一路?”
铁手黑白分明的点了头,却道:“可是,情形也可能正好相反。”
余乐乐插口笑道:“怎么正好相反?那岂不是不推测更好吗?”
铁手也不动气,且说:“孙青霞可能会想到我们会作这样推断,故而反其道而行,甩脱我们,也极可能。”
“少年查叫天”道:“说得有理。”
铁手道:“何况,你们有的是人。”
背向大伙儿的少年道:“此话怎说?”
铁手道:“咱们可以分散人手,兵分二路的去追拿此人。·
少年道:“以我们现时的兵力,就算分成两路,也一样足以克制孙青霞——”
马龙补充道:“——可能还有温丝卷。”
他说的时候,却用眼睛看铁手。
铁手笑道:“军师意思该不是在说:也足以一起解决我铁某人吧?”
马龙道:“这也难说,反正,铁捕头是讲义气出了名的,你跟八无先生和纵剑孙青霞,可是‘崩大碗三结义’,交情非浅哩!”
余乐乐接道:“纵剑魔君孙青霞,还有八无先生温丝卷,再加上个横掌神捕铁游夏,当真足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我们这干人,还当真未必招惹得起呢!”
铁手听了反而笑了:“在下遇着孙青霞,当然秉公行事,决不徇私,前面早已一再说明,用不着相烦诸君再以语言相激。倒不如省看时间,看看兵分两路,谁跟谁是一路的,而天王也不妨派遣得力助手,监视铁某一举一动便是。”
少年查叫天笑道:“你们八位捕头,一样可派人监视我们,——我们也是涉案人啊:抱石寺苦耳大师、戒杀和尚的死不是依然未曾破案吗?”
铁手嘿嘿的笑了两声,马龙冷笑道:“这兵分两路,也正好可以互相监视,以证清白。”
忽听陈风更正道:“是兵分三路,不是两路。”
马龙自从发现陈风入手已透彻的掌握他们这一伙人的动向之后,就密切的注视陈风,仿佛这满脸风刀霜刃的老公差,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丽女子一般,马胡刀的视线片刻也不舍得离他而去。
所以他也抢先问,“三路?何解?”
陈风道:“一路到十八里山截击他,一路在十一寡妇山埋伏他——可是还有一路,由仇小街率领,早已从不文山这儿开始就追杀他了么?”
少年和铁手听了,都道:“对,确是三路。”
然后两人各自都附加了一句:
“只不过,得要看其他两路是怎么个分法?”
“只不知,铁二捕头要怎样个分法?”
然后两人都静了下来,为将要合作的大截击,生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在场这么多的高手,只去抓一个人!
——他们两股人本在朝是敌对派系,就算在江湖相见,也是敌非友而今却要联手在一起,去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
都是孙青霞闯的惹的祸!
只听少年查叫无微微叹息了一声,很低,很轻。
不仔细,还真听不见。
这时,苏眉的欲位已停,不再哭泣的她,只说了一句话:
“请把我安排在最快和最直接杀了他的一队去——我别无所求。”
少年查叫天微微点头,沉思了一阵,道:“铁捕头,好不好由你来安排……”
铁手谦让道:“这儿的人手都是以天王马首是瞻,我们调度并不切合。”
背向少年微微佝偻背身一挺,似是待发号施令,忽听一人旱雷猝发的说:
“慢着。我还要跟这人解决了这件事再说!”
说话的人当然是“巨无霸查叫天。”
他一直忍。
他一直等。
他忍着说这句话,等着做这件事、以及期待着这一仗,已经很久很久了,已憋得他快爆炸了。
现在他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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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铁手战天王第十三章
“话分两头,”巨无霸查天王虎虎烈烈的说,“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扶手怔了一怔。
大家都震了震。
——坦自说,也有人因而精神大振:毕竟,这两人要是真打起来,的确是旗鼓相当的龙争虎斗。
对这些痴于习武的江湖人来说。那是一件就算短命几年也不惜一觑的事。
——就别说这种心态乖异,事实上,也有不少人为那么一点点虚名,那样一个虚位,乃至只要跟那一个艳色天下重的女人睡上一宵,宁愿短命上十年八载,这种事在所都有,这种人满街都是!
“他得罪了我!他侮斥我!他瞧不起我!”巨无霸查叫天怒吼道:“我要跟他一战!”
大家都望向铁手。
也观察那少年。
——却不知铁手会不应战?
——“少年查叫天”是怎么个想法?
陈风咳了一声,说,“刚才不是大家都约好了合作,一起对付孙青霞的么!现在怎么又……”
“是的,我们是合作,也要合作,”少年查叫天忽道:“不过话分两头,‘大叫天王’一旦发了火,我也不好收拾——我看,铁捕爷还是不妨应酬一下吧,何况,铁捕头说的话的确对大叫天王,也很不客气。”
他笑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决一死战倒不必,大家只是切磋、切磋,较量、较量而已。”
那个他口中的“大叫天王”立即转身应道:“是。”
他一低首,立即在头骨爆出”啪”地一响——看来,他已开始运聚内力了。
蓄势待发!
“少年查叫天”已经表态了。
——这一战只怕难免。
现在就看铁手了。
——看来,“少年查叫天”是要趁此再试一试铁手的武功、秤一秤他的斤两。
铁手却笑了:“你称他为‘大叫天王’?”
少年查叫天道:“他此块头是大了一些,所以这样称呼也无不妥。”
铁手道:“这么说来,你也可以称作‘小叫天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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