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宁》第31章

方逸坤要结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结婚的对象不是他，他也早该有所准备。即使再不甘心，事实真相都这么摆在眼前了，与其哭哭啼啼得让人看笑话，不如体面一些的离开。
他开始仔细琢磨，搬去方逸坤那的时候本来就没带多少行李，真要搬家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不就是分手吗，说白了就是从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又变回一个人过。听着挺凄惨，刚开始总会有点疼，不过只要过了阵痛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饮尽，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又点了根烟静静抽完，他去洗手间把衣服整理好，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酒吧，拦车去了秦磊的住处。
秦磊对他的到来颇感惊讶，不知道是想掩饰什么，一个劲的催着他酒醒了就走。冯宁躺在床上，看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奇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你那个青梅竹马了？”
秦磊无奈，只好点头承认。
冯宁忍不住感慨，满打满算十年了，秦磊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幸福。反观自己，对比之下也显得太凄凉了点。
秦磊看出他的不对劲，试探问道：“你和逸坤又吵架了？”
冯宁实话实说，把方氏和林氏联姻的新闻丢在他面前：“是我把他给甩了。”
秦磊盯着新闻看了一眼，看清上面的内容，面色变得沉重，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
冯宁反倒坦然笑道：“我现在无家可归，只好在你这蹭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秦磊没再提青梅竹马的事，转身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睡吧。”
冯宁把头埋在里面，闷闷的补充道：“别告诉姓方的我在你这。”
秦磊点头，让他先睡，自己拿着手机去了厨房。
手机屏幕上，刚刚和方逸坤聊天的信息框还停留在上面。
方逸坤：帮我照顾好他，多谢了。
他越过窗户往下看，街灯下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是跟着冯宁的车一路开进来的。车上坐的人也往楼上看，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秦磊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着卧室的床上拍了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发过去。
秦磊：他睡下了，放心吧。
照片里的人双目紧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仍能看到他不自觉的蜷缩睡着，回到了初次见面时那副毫无安全感的防御姿态。
屏幕上淡淡的光亮映在车中人的脸上，方逸坤捧着手机，伸出手指仔细摩挲着画面中那人的睡脸。
直到天边泛起阳光初升的光亮，那辆车才缓缓驶离。
被方世诚唤到本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会面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就连一贯陪在左右的甄心都没有出现。
方逸坤扶着方世诚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双手交叠垂在身前。
即使马上就要到古稀之年，这个男人周身仍散发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纵是大哥已经掌握了方氏的大半权利，回到本家，面对父亲也要敬畏几分。
方世诚任由他站着，并没有让他在身边坐下的意思，反而问道：“知道我今天单独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方逸坤恭顺的摇头：“不知道。”
方世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幽幽的看着他：“你昨天把林家小姐送回家以后，一整个晚上都去哪了？”
方逸坤背脊一震，捏紧了双手。
“你和外面那个人的事情，林家不管，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无条件的纵容。你心里想的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方世诚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你想骗过林家，先把股权的事定下来，这是一步险棋，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不要觉得林家人好糊弄，再这么下去，不只是你，整个方家都会受到牵连。就算你不为了自己考虑，难道连那人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吗？”
方逸坤手心里渗出薄汗，他宁可自己去承受痛苦，也断断不能接受冯宁再为了他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低垂着眼，保证道：“我以后会有分寸的。”
“以后？”方世诚轻笑，“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方逸坤攥紧了拳，立即否认道：“不会的。”他信誓旦旦的担保，“给我时间，我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方世诚撞上他坚毅的眼神，同时被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镇住了。他缓过来，盯着这个他年龄最小又最固执的儿子，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或许有一天，方氏和林氏的命脉真的都会被他握在手中。
方世诚又问道：“你就不怕失败？”
方逸坤顿了足有半分钟，沉声应道：“以前害怕过，但现在不怕了。”
他不再独自战斗，爱让他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
谈话结束，方世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这性子，和他妈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情深的人，爱上一个人便认定一生，山崩地裂，死生不移。
方世诚独自坐在冬日的庭院中，目光放空望向远处，思绪飘到了三十年前。那些夹杂着离别和悲伤的誓言，那些串联着悸动和羞涩的心情……如今看来，都是灵光乍现，一闪而过。唯有心中最惦念的人，时过境迁，仍盘桓在内心深处，久久不能离去。
第33章　
冯宁在秦磊家住下，这一住就是好些天。
他每天看着秦磊早起去家里的包子铺帮忙，晚上忙着和青梅竹马的小朋友约会。被旁人幸福的情绪感染，觉得日子过着还是有盼头的。
白天没事的时候，他会在阳台搬个椅子默默发呆。外面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摊贩的叫卖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世隔绝一般倾入他的脑海中，喧哗又平静。他时常在阳光正好的午后独自蜷缩在那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听着这些声音入眠。
除非摄入大量酒精，他夜里还是很难入睡。可惜，自从发现他靠着这个方法睡过几次后，赵昕和秦磊就联手杜绝了他过量饮酒，所以他只有白天假装醒来，到了下午再补充前一晚的睡眠。
在外人看来，他恢复得不错，已经差不多要从上一段感情里全身而退了。
赵昕建议他早点恢复工作，不论挣多挣少，至少每天都要走出门和外界多接触，不至于把自己憋坏了，容易胡思乱想。冯宁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和往常合作的酒吧乐队通了联系。现在基本一周能出去演三四回，比起他以前的行情，挣得并不算多，但总算是渐渐步入正轨，回归了正常的社交状态。
这天晚上有个商演，冯宁没睡太久就醒了，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看时间不早了，就匆匆换上衣服，拿起鼓棒准备出门。
走到玄关的镜子前，他盯着自己扎得有些凌乱的马尾愣了愣，下意识想摘掉发圈重新梳理。摘下后等了半天才发觉少了些什么，他干笑着摇晃几下脑袋，干脆把发圈挂在手腕上，披散着头发出门了。
从恋爱回归单身的生活就像是将经历过的回忆都强行倒带，很多习惯一时还改不掉，只能等着带子随着时间再多倒回一些，回到一切如常的原点。
过着倒带的生活，偶尔卡带也是情理之中的。
冯宁安慰自己道。
只是他没想到，这场演出会让他遇见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方文睿噙着笑容出现在台下，率先认出他来。冯宁隔着人群远远看见他，本想借口身体不舒服早点退场，没想到演出效果不错，主办方要求他们配合加演一首。等到演完，那人已经在后台的椅子上坐着等他了。
“又见面了，你好像过得还不错嘛。”方文睿脸上挂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他。
冯宁妆都顾不上卸，从桌上随意扯了几张湿巾擦了擦就要走。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觉得一旦和这人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方文睿快走几步，拦住他的去路：“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要是没有我，你还被我三弟蒙在鼓里，哪会像现在这么潇洒。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
冯宁低着头，拳头在后背握紧，冷冷道：“让开。”
似乎是没想到面前的人会是这幅反应，方逸坤嘴角扬起，痞塌的举起手，为他让出一条路。没等冯宁走远，他又朝着他的背影开口：“我这还有一个最新消息，想知道吗？”
冯宁立即顿住了脚步。
方文睿在他身后，歪着嘴露出得逞的表情：“看来你还是挺在乎的。”
冯宁转身，直接锐利的盯住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文睿佯装无辜的瞪大了眼：“我是纯属好心。看你这么可怜，想知道三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