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画》第51章


冷血这时已出剑!
剑疾往后刺!
但指凿已击中他的“悬栖穴”上。
冷血哇地吐出一口血,剑已刺不出去,往侧仆跌:
不过冷血那一剑已把偷袭者逼退!
暗袭者当然不是别人,而是关小趣!
关小趣一刺得手,本来要封冷血死穴,使其致命,没料到冷血反应回剑如此之快,他胁下也挨了一刺,急中疾退,指上仅有两成功力击中冷血要穴上。
关小趣这一下暗袭,是集中杀力向冷血施狙击,而李鳄泪却趁此全力格杀李玄衣!
他暴喝一声,剑已自背项拔出!
拔剑之声,何等浩壮,翡翠色的长锷带着雪玉般长剑出鞘,屋顶瓦片轰隆震穿了一个洞!
李鳄泪的剑甚长,他左手指着,荡出护天剑影,罩杀下去!
李玄衣本来正对李鳄泪全神贯注,可是背后突来的狙击,让他分了神!
他想去救冷血,但李鳄泪的剑气已至!
如果不是冷血——
他恐怕已是一个死人了。
冷血虽身受重伤,但他往侧边倒仆之时,仍及时用剑格住了李鳄泪的长剑。
只是负重伤的他又怎架得住李鳄泪这一剑!
所以他的剑脱手震飞。
李鳄泪怒叱声中想刺出第二剑,可是李玄衣已拦在冷血的身前,一手扶着冷血。
他手中烤肉的铁叉已掷了出去。
铁叉刺穿关小趣疾退中的左肩,钉入墙壁里。
他手无寸铁。
可是他盯住李鳄泪颀长豪壮的身形和他手里高贵淬厉的长剑时的眼神,就像一个随时手一挥就有十万兵甲百万矢的大将军一般!
李鳄泪也不急在一时。
他的计划本是用话引李玄衣入神,再一举骤杀二人!
而今计划只是成功了一半、
他没料到冷血在这样的狙击下和身负这样重的伤还可以自保兼而救人。
不过,原本在傅大人的意旨里只要剔除冷血一人——如果这里只是冷血一人,冷血早都死了。
但是现在还有个李玄衣。
只是多一个李玄衣,他也不怕。
因为他自信。
因为他的剑法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任何人都不能乱用和滥用,否则,不是给人讥笑,就是被目为疯子,甚至有杀身之祸。
李鳄泪自知甚详:他的单手剑法的确不能被称为天下莫敌。
可是他的双手剑法的确没有人比他使得更完美。
剑多用单手,双手使剑是一种很少见的武艺——但天下这么大,双手剑法也是高人辈出,却从来没有人敢独创一派,或自成一家。
因为有李鳄泪。
他官高、武功也高,他不创帮立派,谁敢先他而起?
而且谁都知道双手剑法是李鳄泪为第一。
李鳄泪当然知道李玄衣武功厉害,已到了炉火纯青,深藏不露,虚怀若谷,点石成金的境界了。
据悉李玄衣对任何巨寇大盗、武林高手,一样可将之生擒,单止这一份功夫,李鳄泪就自叹弗如。
——因为杀人容易,生擒难。
譬如他要人暗杀冷血,就远比把冷血这样一个人活抓来得容易十数倍:
他更知道李玄衣能够在身边任何一草一物,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利害至极莫能匹御的武器,一个这样有名的高手,到现在还没有一种成名武技,但件件都是他的绝学,这样的人,武林中仍活着的决不会超过三个。
方振眉无疑是其中一个,李玄衣恰也是其中一个。
不过李鳄泪仍是胸有成竹。
他深信不消片刻,李玄衣的血,便会在他双手剑下流干流尽。
他仍是左手执剑,右肩耸了耸,故作潇洒地问:“怎么样?”
第三章 双李生死决
暮色把雪色添上一层灰意,铺在白布上的尘埃,山上的雪和枝头上的雪,像宽阔的古屋里白布下罩着的家私,起伏贲陷,形状都不分明。
反而天上的星星灿灿微亮,晶莹可喜。
唐肯坐在后院子爬满青苔的阶上,托着腮呆呆寻思。
他在想:原来丁裳衣是讨厌他的。她可以给别人,然而就是不给他……。
想到这里,他羞愤的想缩进衣服里,又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男子被女子拒绝之后,通常都羞愤多于一切,像吹满了气的球给扎了一针,真是心丧欲死,气得只有冷笑才能抑制想哭的窝囊感觉。他可以原谅那女的但不能原谅自己,只有在搂另一个女子温驯地依凭在自己的怀里才可以减轻那种窝囊感觉。
“为什么要向她表达呢!”唐肯也这样懊悔着:要是没有表达,就不会有拒绝,只要是不曾拒绝,一切就不会那么尴尬不自在了。
他想着想着,只见一只垂死的蚱蜢走过,交剪着触须,警戒的试探着前路,许是被雨淋湿之故,反应并不怎么敏锐,连跃动也不大方便似的,可是它交磨着触须长腿与羽翼的轻响,就像对唐肯发出讽嘲似的。
唐肯真想一脚把它踩死。
当他狠狠地这样想之时,忽又想到,天可见怜,说不定,他不杀这只小蚱蜢,上天便会撮合他和丁裳衣,让他有机会……
他想着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又好气又好笑,但仍不禁抬头望了望暮雪的大,视线是从繁枝交错问望见灰檬的暮天,这样看了一看,居然怔了怔,不知在近前的是什么事物?定睛看才知是一棵巨大的老白兰花树,在这初寒时候,时多落尽,但枝干坚拔,而且开出很多很大的白兰花,五瓣清白的花,中间淡黄的蕊,轻风吹来,每朵花都转呀转的,有的飘落下来仍在旋转着,有的犹在枝头旋转。一树的花都在头上轻转着,像一朵朵旋舞的雪,送来了淡淡轻香。
唐肯这样看着,心情较好了,深深吸了一口,脱口说:“好香。”
这时,那蚱蜢已寻着了一只小洞,钻了进去,唐肯俯首看看,小洞穴还浮着一对触须,唐肯心忖:它大概进错了蟋蟀洞了,忽然,他就瞥见一对鞋尖。
绒绣黄花球蓝布贴边儿精绣的秀鞋。
唐肯一怔,抬头,就望见月亮的光华,照着丁裳衣,月色般的脸。
唐肯只觉得像太阳照耀一般,脸上一热。
了裳衣微微笑问:“在看雪?”
唐肯抬头这样望去,丁裳衣浑圆的下巴满满粉粉的,像唐代的一个美丽仕女借月色迷了魂。
丁裳衣又问:“在赏花?”
唐肯只会傻呼呼的笑。
“可以坐下来吗?”她问,可是她已经坐了下来。
丁裳衣和唐肯贴身而坐,香气更浓郁了。唐肯感觉到丁裳衣的衣上很冷,从眼梢看去,她的脸如寒冰,要冷出玉意来。
她来做什么?是来安慰刚才的拒绝么?他在想,臀下的石阶更冷冽。
“人就这样奇怪,现在还活得好好地,下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能生,可能死、可能极乐,可能悲苦。”丁裳衣这样说,低沉的暮意里像炊烟般沉重。
唐肯觉得她安慰他的意图更浓了,心底里激起了屈辱的怒意。
其实丁裳衣拒绝了唐肯,梳好了发,化好了妆,觉得铜镜里有一股黄光,莹莹澄澄烫在自己脸上,待俟近脸去看时,觉得一股寂意,涌上心头。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臂上泛起的寒意,要烫热坚定的手去温暖;唇上微栗的单薄,需要炽热的唇去温热;披下肩来寒漠的发,需要有力的扭绞与搓揉。
江湖上很多孤单女子,在春衿夏被秋寝冬眠间,都生起过这寂寞的需求。
——自己不该拒绝他的……
——何况,今晚以后,明天还能不能活,是谁都不能预料的事。
她咬了咬唇,走到长廊,华灯初上,然而烛的黄光,掩不去窗外的灰意。
她盈盈走过,见到一扇房门开着,看见高晓心在里面,颐枕在梳妆桌上,镜面已碎。
可是她已睡了,
眼梢犹有泪痕。
她是向着窗外睡的。
窗外,朵朵的兰花在小风车样般转着。
丁裳衣走近去,看见她纯真的脸靥,疼惜而羡幸地注视了好一会。
然后她走过去,拂掉飘到窗沿的雪花,轻轻的掩上了窗。
就在掩窗的时候,看见楼下在石阶上蹲坐着的雄伟大孩子,心中兴起了下去看看他的冲动。
一个饱历风霜的女子,在这个时候,看见一个热诚真挚的孩子,心里的感觉,像花落到流水上,不管送去哪里都是难以自抑的。
可是唐肯不知道这些。
他以为丁裳衣在同情他,而纯粹是因为同情他,才接近他,才分予他一点欲求上的满足!
——他唐肯可不是这样的人!
丁裳衣和他一齐并肩坐着看花。
又一朵花落,风车般旋舞着,向两人送来。
丁裳衣用手一拈,拈住白兰花。
她对花吹了一口气。
花瓣又急旋了起来。
雪又降了,一朵朵,一片片,漫空都是,枝头、瓦上、阶前都是。
“进屋去罢?”
唐肯不知怎样回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丁裳衣满意地闭了闭眼睛,仿佛她已了然他心里所思。
“我什么都没想!”唐肯忽然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咆哮道,“别以为我是没有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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