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奇情录》第8章


这道士相貌好熟,但听得石天铎应道:“七修道兄,你若问小弟到云家之意,先请问你自己何以要追踪至此!”陈玄机心头一震,果然是他!
这七修道人乃是当年张上诚所延聘的客卿,请来教大子张复初的剑术的,张士诚最尊崇的客卿共有三人,乃是一僧一道一丐。“僧”是彭莹玉彭和尚,“丐”是北方的丐帮帮主毕凌虚,“道”就是这位七修道长!当时武林咸尊彭和尚武功天下第一,至于石天铎、云舞阳、毕凌虚、七修道人等人则各有专长,难于品定,固石、云二人均是张士诚最亲近的武士,与彭莹玉常在一起,所以又有人将石、云二人与彭和尚并列,称为张士诚军中的“龙虎凤”三杰。陈玄机小时候曾见过七修道长一面,不过那时陈玄机只有七岁,所以一时不能记起。
月光之下,只见六修道人扬起一面金牌,叫道:“我是奉了少主之命追你回去!公义私情,都不许你叛主求荣!”石天铎冷笑道:“我若要叛主求荣,也不必待今日了。想当年主上兵败长江,我护送先太子单骑渡江,远逃异域,一路之上,连毙朱元漳手下的十八名武士,我若想在朱元漳手下求取富贵,那锦衣卫总指挥的位子,也轮不到那个什么罗金峰来坐啦!”
七修道人道:“我辈同受先帝厚恩,舍身报主,份所应当。你为先帝保存血脉,我自是佩服得很。但大丈夫理当有始有终,你既放出先太子于前,何以又抛弃他的遗孤于后?何况少主年青有为,正该你我戮力同心,助他复国!你私自逃走,还要到此地找云舞阳,请问你怀的是什么心意?
陈玄机这才知道他叔伯辈所遥奉的“太子”已客死异域,石天铎七修道人等口中所说的“少主”已是张士诚的孙子了。心中想道:“朱张二姓争夺江山,这风波已延至第三代了,将来还不知何时了结?那云舞阳意欲卖友求荣,是不义之人。但他所说的为一家一姓争夺江山殊属无谓的话,却也未尝没有道理。”一时思潮混乱,对自己卷入这漩涡之中,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也感到茫然了。
只听得石天铎沉声说道:“正因为少主年青有为,我才不愿你们将他毁了。想当年先太子赐名少主,号为‘宗周’,乃是要他继承先帝,毋忘故国,可不是要他以瓦刺为宗,奉蛮夷之君为主!”陈玄机怔了一征,什么“瓦刺”?什么“蛮夷之君”?这是怎么回事?那时“瓦刺”乃是蒙古地方的一个部落,尚未建成国家,这名字在中国一般人均不知晓。
七修道人“哼”了一声,尚未发话,石天铎又道:“我与舞阳兄一别二十年,不知他心意如何?但我总当尽力劝他,不让他也随你们同陷污淖!”那老汉蓦地一声喝道:“石天铎你反了,私逃之罪已是不轻,你还想破坏我们的大事么?”那蒙古武士喝道:“还与他多说什么?国主有命,此人若不就范,就将他毙了!”忽地抖起长鞭,刷的一鞭,便向石天铎拦腰疾扫!
鞭风过处,树叶纷落,沙飞石走,“卡啦”一声,陈玄机身侧的一棵大树,竞被长鞭扫断了两枝粗如儿臂的树枝,劲力之大,实是惊人。石天铎叫道:“念在你处多年,也有主客之谊,让你三鞭!”刷,刷,刷三鞭过处,石天铎在一团鞭影之下,蓦地一声长啸,一个“燕子钻云”,刷地凭空跳起两丈多高,凌空下击,那蒙古武士长鞭直抖,只听得“砰”的一声,肩头已是中了一掌!石天铎以铁掌神笔,号称武林双绝,这一掌自是打得不轻,但蒙古武士居然也挺得住,闷声不响的用个“怪蟒翻身”,连人带鞭急旋回来,朝着石天铎立身之处又是猛的一鞭扫去!
这一鞭迅如骇电,间不容发,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之间,但见石天铎疾的一塌身,长鞭滴溜溜的,从他背上卷过,说时迟,那时快,石天铎趁着那蒙古武士劲道减弱,新力未发之际,猛喝一声,一手扯过长鞭,那蒙古武士未及撤手,竟是连人带鞭,被他挥到空中,一人扯着鞭的一端,但石天铎站在地上,蒙古武士身子悬空,无从着力,石天铎挥动长鞭,旋风疾舞,那蒙古武士不敢舍鞭跳下,给他转得头晕眼花,大呼小叫!
七修道入叫道:“天铎,咱们寄居别人篱下,你岂可对瓦刺的巴图鲁如此无礼!”石天铎道:“好,我劝不来你们,你们也劝不回我,咱们各走各路,你们速离此地,我就饶了这厮一命。”那状似乡农的老者喝道:“石天铎你自恃武功违抗主命,破坏复国大计,侮辱居停主人,不管七修道兄如何,我先放你不过!”飞身一扑,双臂一伸,陈玄机在树后偷瞧,也吓了一跳,这老者的双臂长异常,人,这还不算古怪,十只手指,竟如鸟爪一般,指甲长达几寸,乌黑光亮,只见他声发人到,十指长甲,插到了石天铎的脑后!
石天铎“哼”了一声道:“蒲坚,多年手足,你忍心下得这个毒手,那可别怪小弟无礼啦!”头也不回,“呼”的就是反手一掌,那蒲坚身法好快,十指一伸一缩,陡的避出了一丈开外,叉再扑上,双臂箕张,十指猛插,真如一只大鸟一般。
“咕咚”一声,那蒙古武士跌倒地上,原来是石天铎要应付蒲坚的攻势,故此不得不把那长鞭放开。那蒙古武士也真了得,身子悬空,被石天铎转了这许久,居然跌到地上,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拾起长鞭,又向石天铎猛扫:石天铎双掌一分,左掌一招,顺着鞭势,向上一拖,将长鞭引开,右掌一招“拘虎归山”,一粘一引,倏的化太“金鹏展翅”,向外一推,又将蒲坚的攻势化解了。但见他形如虎扑,掌似奔雷,力敌两人,仍是攻多守少。不过,他对蒲坚那十指长甲也似颇为顾忌,不敢让它沾身就用掌力震开,如此一来,那蒙古武士的长鞭倒有了施展的机会,忽而卷地猛扫,忽而拦腰疾卷,抖起一团鞭影,与蒲坚联手围攻,顿时间与石天铎打得个难分难解。
陈玄机也曾从叔伯辈的口中听过蒲坚的名字,他是西凉的彝人,曾在西凉山中跟一个异人学技,练成了五禽掌法,那十指长甲含有剧毒,若被他插入皮肉,十二个时辰之内,便要血坏身亡,当年张士诚罗致了他,颇为重用。但因他武功不大正派,名头也远不如彭和尚石天铎等人响亮,故此知道他的人不多。
那蒲坚自恃有独门绝技,在张士诚帐下之时,本来就对石天铎等人不大服气,而今撕开了面,一动上手,存心较个强弱,招招狠毒,凌厉非常。但见石天铎在十爪扑击、长鞭飞舞之下,丝毫不俱,掌力发出,隐隐有风雷之声,蒲坚要不是闪避得宜,好几次险些被他掌力震倒,而且不论蒲坚身法如何怪异,迸招捷如鬼兢,石天铎却像周身长满眼睛,不论蒲坚从那一方面突然扑来,他都能从容化解,不教蒲坚近身,蒲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暗暗佩服,心中想道:“石天铎当年的名气仅次于彭和尚,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战到分际,只听得石天铎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扫过,一棵松村应手而折,就在枝叶飞舞,尘砂迷眼之际,猛的腾起一腿,将那个蒙古武士踢了一个斤斗,蒲坚急忙走避,石天铎反掌一挥,掌锋搭上了蒲坚的肩头,蒲坚登对觉得有如烙过一般,火辣辣作痛,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十余步,石天铎正想发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青光一闪,七修道人已拔出长剑,挺身攻上,石天铎怆然说道,“七修道兄,你也来了么?”七修道人道:“事已如此,我奉了少主的金牌,只有和你拼命了!”刷的一剑,连刺石天铎的七处大穴!
石天铎身形一矮,骈指一弹,倏的长身扑起,只听得“铮”的一声,七修遭人的长剑给他弹开,再度扑上的蒲坚,也给他的掌力震退,石天铎这一招使得险极,连躲在大树背后偷看的陈玄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七修进人赞道:“好功夫,看剑!”剑柄一抖,登时卷起了一片寒光,剑花错落,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七修道人当年与彭和尚毕凌虚二人齐名,殊非幸至。适才照面一招,虽然给石天铎信手化解,那只是双方初次试招之故,这一下他展出平生绝技,剑法确是惊人,每一招都藏有七种不同的变化,他的道号就是因剑法而得名,这七修剑法据当年彭和尚的谈论,虽及不上武当派牟独逸的达摩剑法神妙,但奇诡之处,却有过之,除了牟独逸之外,江猢上的剑客要数他第一了。
石天铎只凭一双肉掌,单是对付七修道人,已感有点吃力,何况还有一个身法怪异、捷如鬼魅的蒲坚助攻,而那蒙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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