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请睁眼》第57章


方岱川痛得手都有些抖,咬牙扯出了几个抽屉。他扔给杨颂一个,自己端起另一个,开始轮流接水扑火。
牛心妍就跌坐在墙角,抱着她的儿子。
孩子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小,牛心妍绝望地呼喊他的乳名,那情形又悲哀又无力,方岱川移开脸,有些不忍心看。
虽然那个孩子诡异又恐怖,方岱川几次都说想掐死他,但真正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在眼前逝去的时候,他真的感到不忍又悲凉。也许人类对幼崽的刻意呵护,是写在基因里的。方岱川自问不是圣人,但这孩子真正要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恻隐。
牛心妍死死抱住男孩儿,将男孩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大滴大滴的湿痕打在男孩儿焦灼的皮肤上。她穿着睡裙,深V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两瓣白生生的半弧来,胸脯沾了夜雨的水汽,男孩儿的头就被她按在半弧之间的沟壑中。
杨颂在一边瞧见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膈应,微微皱起眉来。
火终于被扑灭了。
这间屋子也毁了个差不多,壁纸已经烧得支离破碎,地板也看不出本来面目,床上更是一片凄惨的狼藉。
“这要怎么处理一下?”方岱川扔开抽屉,看了牛心妍怀中的孩子一眼,叹了口气,主动提议道,“剪开他身上的布料吧,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创面。咱们这儿有医生护士吗?”
杨颂见他瞟向自己,无奈地摊手摇了摇头,她是学物理的,真解决不了。
方岱川以往在剧组里,也曾经有过道具失火烧伤工作人员的经历,动作片往往动辄烧房子炸车,为了发行时的噱头,假如剧情需要,不管烧得多烧得少都会烧上一把火。当时一个负责管理汽油瓶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手部被火烧伤,随行的医护人员是立马切开了衣服,然后紧急送往当地医院急救的。
现在没有送医院的条件,至少也要做些什么试着挽回吧。
方岱川这样想着,便抄起了一把剪刀,递给了牛心妍。
“不要死,你别死!”牛心妍一边哭一边剪掉包裹在孩子身上的布料,大骂道,“南哥!南哥你出来!你别死!”
布料被从他身上剥离,露出里面烧焦的皮肤和溃烂的伤口来。孩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头发皮肤尽皆烧毁,焦黑的布料死死贴在他溃烂的伤口上。烧成这样,眼看是要不好了,方岱川悲悯地叹了口气,对牛心妍说道:“你,节哀。看这样怕是……不乐观,你好好哄哄他,别让孩子太痛苦……”
孩子气息已经奄奄,方岱川猜测是吸入了大量烟尘的原因,他说话困难,艰难地吞咽着空气,口中仍喃喃呼唤着:“妈妈。”
却不料牛心妍脸色倏忽一变。
“你别叫我妈妈!我不许叫我妈妈!你走开!你回去!你让你爸爸来见我!”她用力摇着小孩的身体,语气又悲愤又绝望,仿佛试着要摇出那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方岱川心里一紧,李斯年的猜测果然不错,那个孩子身体里,确实住着另一重人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父亲的灵魂!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向坚信无神论的方岱川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背后生出一片鸡皮疙瘩来。
却听那个快断气的孩子小声地哭叫道:“没有……没有爸爸……”小男孩儿哭着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母亲的告解,没有祝福,没有宽慰,他绝望地哭泣着,烧得腐烂的脸上伤口纷纷撕裂,流下混合着脓液的血来,他哭喊道,“没有爸爸,从来就没有爸爸!”
“你胡说!”牛心妍眼底红得淬血,她咬牙哭骂着,继而呼唤道,“南哥!南哥你出来,我知道你听得见,求求你南哥,你跟我说句话我真的害怕,你出来牛纳含!”
她声音凄厉,仿佛泣血的杜鹃,一声一声撕扯开嗓子,迸出血来。
小男孩睁开了眼睛,方岱川记得这双眼睛,单纯又怯懦,属于一个从来都被忽视的孩子的眼睛,那天造成,那个孩子用这个眼睛叫他叔叔,问他早上好。
他哭着说:“妈妈,没有爸爸,从来就没有爸爸,只有我和南南。南南是装的,他怕你赶走他,他伪装成了爸爸。”
刘惜泉声音细弱,哀鸣不止,终于说出了提心吊胆隐瞒多年的秘密。
第59章 第五日·02
李斯年站在杜苇和陈卉小两口的房间门前,一声又一声地摁动门上的电子门铃。他心里其实急切,但动作不急不缓,前一声铃声刚刚歇止便接着摁一下,百折不饶,节奏控制得刚刚好。
屋里,杜苇和陈卉刚至佳境。
陈卉搂着杜苇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任由对方抬起头啃舐她的脖颈。听见刺耳的电铃声,两个人都是一抖。
“怎……怎么回事?”陈卉分神看了门口一眼。
杜苇嘴里叼着她的一块颈肉,含含糊糊地嗤道:“不管。”便复又低下头轻轻啄吻她的胸脯。
谁知道摁动门铃的人耐心极佳,一副誓要逼出人来的样子,门铃响了足有两分钟,不休不止。
陈卉已经在推他下去了。
再好的情绪也经不住这样的惊动,杜苇萎了个彻底,挫败地从女友身上爬起来,揪了揪头发,下床去开门。
他一边跳着提上裤子,一边粗声粗气地骂道:“这他妈是哪个不长眼的,操他姥姥,断人好事诅咒他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儿。”
“快别骂了,赶紧开门看看是谁打发走了,这眼瞅着天都亮了。”陈卉披上床单,坐在床头生闷气。
杜苇打开门,李斯年修长的中指还摁在门铃上,两个人隔着一条门缝打了个照面。杜苇脸色很差,见是李斯年,眼神中更多了一丝防备。
“你来干什么?”杜苇打量了李斯年一圈。
李斯年还没有说话,走廊尽头已经传来阵阵悲啼和喧哗声,楼道里浓烟四散,呛了杜苇一个跟头。他愣了一下,胳膊挡住口鼻咳了两声,连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么了这是?”
李斯年眼神平静,但脸色冷峻:“穿好衣服过来,别墅走水了。”
“那是牛心妍的房间!”杜苇豁地打开了房门,回过身去往上身套衣服,并把地上的裙子扔给了女友,他边穿边问道,“其他人呢?杨颂呢?丁孜晖呢?都叫醒了没有?”
李斯年远远站在门外的阴影处避嫌,并不往屋里看,只扭头盯着走廊尽头的一片骚乱,做足了一派绅士的模样:“杨颂已经过去帮忙了,丁孜晖的屋里没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人正说着,突听走廊尽头传来高声的一记惊叫,凄厉无比。
——是牛心妍的声音,她大喊道:“我不相信。”
李斯年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隔着空荡荡的门框,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外面天色渐明,李斯年一眼看到方岱川的身影,他正对着门站在床侧,肩膀上淌着血,是被门上卷了边的钢板割破的,右手烧得肿胀,起着一层水泡。
事实上,在这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方岱川的状况还属于最好的。
小孩子的情况不用说,一旁站着的杨颂脸色惨白一片,靠扶着墙才勉强站住,而牛心妍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方岱川立在一旁,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这一家子变态,让他心底不住发寒。
岛上没有抗生素,李斯年发烧的时候他几乎翻遍了别墅,孩子烧成这样,直升机两天之后才会赶到岛上,就是侥幸活到最后,生还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牛心妍摇着头将孩子从怀里直接推到了地上,她盯着他,低声重复道:“我不相信。”
小孩儿后脑重重磕在地上,小声哭泣着。
牛心妍说话时的眼神极其平静,每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清晰无比,然而下颚线的弧度却绷得紧紧的,阴影处的身体僵硬如许。
“叫南南出来。”牛心妍呛了烟,又嚎叫一夜,嗓子早就劈了。此刻她说话声音很沉,嗓音喑哑,不复前几日清丽,左眼一滴泪水悬在眼底,迟迟不坠。
刘惜泉泪水淌了满肩,赤身裸体地暴露在还冒着青烟的地板上,他害怕地瑟缩着,却微弱地摇了摇头:“南南害怕你,他不敢出来。他保护了我那么多年,到现在该换我保护他了。”
“南南就是南哥,你不懂,他是你爸爸,他没有死。”牛心妍声音放得很轻,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孩子,她微笑着,下巴上的肌肉却细微地颤抖。
刘惜泉哭着笑了,他摇了摇头:“妈妈,是你不懂。”
“从我懂事开始就没有爸爸。你天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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