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枫》第8章


十八钱,山慈菇、广地龙各二十钱,牛膝、山甲片各二十四钱,川朴五钱,陈皮八钱,法夏十二钱煎服七日,以观后效。”
血枫捋起袖子,在桌前坐下书写方子。
病重的女人动了一下,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听命。“你们两个先退下,我有话要跟大夫私下说。”
两个丫鬟退去后,女人缓缓问道:“大夫,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夫人请。”
“您今年贵庚。”
“三十有四。”
“老妇年过半百,虽病重但眼并不拙。如果我猜得不错,您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
血枫的手一抖,一滴墨汁跌落纸上。
“大夫,烦您到老妇床边,容老妇细看一眼。”
血枫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女人床前。
“大夫,烦您伸出右手,将袖子再捋高一些。”
一只鬼爪般的手颤抖着在血枫裸露的臂弯附近回婆娑。
那里有三颗豌豆大小的朱砂胎记。
“大夫,冒昧再问您一个问题。您的左腿根部,是否长有一粒红色的肉瘤?”
“……是……是的。”血枫大为吃惊,因为这个女人说对了。
女人的手颓然自空中跌下,她蠕动着似想站起,但无奈力不从心。
“真的……真的是你……我的儿……为娘想你想得好苦啊……”女人发出一阵嘶哑的呜咽。
女人细若蚊吟的哭喊却似一记晴天霹雳正中血枫的天灵盖!
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是堂堂东域城城主的儿子?!
“……你刚出生没多久……就就被歹人掳走……孩子……快让为娘看看……二十二年了啊……为娘这点命能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啊……”
女人挣扎着一把拽掉遮脸的网纱,拼命向上伸出竹竿一样的双臂渴求着血枫的脸庞。
血枫看到的是一张恐怖的面容。她的颧骨高高耸起,两颊凹陷出巨大的阴影。稀疏的灰白头发只在脑后编成一指粗的麻花辫子。由于极度消瘦,因此显得她的双眼出奇的大。而这双眼睛此刻泪水横溢,她的嘴不停地翕张,苍白的嘴唇抖得厉害,因为激动,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血枫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感觉自己突然崩溃了。
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孤独寂寞,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对母亲的幻想,这么多对相认瞬间的憧憬……哪承想,重逢的时候,尽然子欲养而亲将逝!
千愁万绪,澎湃心潮,化作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冲出了血枫的胸膛:“娘!”
第十章 亲情无价
“娘!娘!”血枫一把撕去假须,重重跪倒在地,跪走着扑到床前,紧紧抱住母亲那轻若鸿毛干瘪的身躯号啕大哭起来。
“孩子,你爹名叫慕容战天,是东域城城主,为娘名叫洛婉婷,你的官名唤作慕容血枫,乳名枫儿……你还有个妹妹,可是……也也失散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找回来!我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血枫哽咽着抱紧了苦命的母亲。
“你爹最近也生病了,唉,老了……我让管家超叔去安排一下。”
洛婉婷拉动床头的丝绳,一阵悦耳的叮当声后,两个丫鬟立即来到床前。
管家很快就到了,洛婉婷简要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管家便退出门去。
到掌灯时分,整个东域城都在谈论一件事情——东域城少主回家了。
“枫儿,跟为娘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血枫担心母亲过于激动对病情不利,便简要地说了些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趣事。
洛婉婷显然非常高兴,答应了血枫将雪凌菲接入慕容府的请求。
慕容战天吩咐将晚饭摆到洛婉婷的房中。尽管因为还没有过门,雪凌菲不能与血枫以及洛婉婷、慕容战天同桌共餐,但血枫对父母不计较雪凌菲的出身,能够宽容地接纳她已经欣喜万分。
入夜,慕容战天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抱病来到洛婉婷所住的花厅。他是一个瘦削挺拔潇洒干练的男人,看上去至多四十余岁,完全不像年过半百的老人。虽在病中,他的双眼睛依然锐利有神。
一家三口时隔二十二年之后方得团聚,实在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在温馨与恬静中过得飞快。
父亲在血枫通过管家超叔禀报了狂刀的请求后,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南苑城,告知狂刀自己的身体状况,婉言谢绝了为武林门众讨伐战神殿作见证的邀请。
血枫每日清晨起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慕容府的大花园中为雪凌菲采一大束鲜花,细心为她插在瓶中并轻吻一下尚在熟睡中的雪凌菲。
然后,血枫就来到花厅,亲手为母亲和雪凌菲精心制作一笼药膳包子和一笼养颜包子,并为母亲煎好汤药,待母亲用过早餐后呈上。
在花厅锦簇的合欢花下,血枫与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看着母亲被自己的话语逗得轻笑起来,血枫的心中总会洋溢起无比的温暖。那是家的温暖,亲情的温暖。
能有什么会比亲情更温暖的呢?
爱情是最甘醇的美酒,而亲情是最质朴的清水。
一个人,也许可以不为美酒所动,因为没有美酒,人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但一个人,绝离不开清水,因为没有清水,人是不可能存活的。
雪凌菲在进入慕容府的当晚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血枫问她怎么了,雪凌菲幽幽叹道:“枫哥,我们说好了要去山中隐居的……”
“菲儿,父母在,不远行,我亏欠了父母二十二年的孝道啊!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决不会不做数的,你相信我,好么?”
雪凌菲是个懂事的女人,她认真地点点头。当血枫转过身去时,他没有看见她眼中滑落的泪珠。
但血枫还是察觉到雪凌菲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一次掌灯时分,血枫想去看看雪凌菲。刚走到门外,忽听里面有人对话。
“你忘了你是谁了吧?”
“我没有。”
“你忘了妈妈要你做什么了吧?”
“我没有。”
“那你安心在这里当起少奶奶来了?”
“我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舍不得他……”
“有我呢,你怕什么?”
“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我……”
“你先回去吧,到时候让他去找你不就行了?”
“可是……”
“可是妈妈很生气,你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血枫觉得奇怪,推门而入,却只见雪凌菲独坐在桌前,对着红烛正在垂泪。再别无他人。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只有一间,房内也没有什么陈设,不可能藏得下人。
“菲儿,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我觉得闷……自己跟自己说话解闷……”
雪凌菲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得血枫心中无比怜惜。近日来,他确实陪她太少了。
“菲儿,都是我不好……”血枫将雪凌菲扶起拥在怀中,柔声抚慰。
“枫哥,我……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你……你一定要记住我一辈子!”雪凌菲的双臂以大过平常几倍的力道将血枫紧紧抱住。
“傻菲儿,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别胡思乱想了,日后我一定多陪陪你。”
轻风徐来,烛火摇曳了几下,倏地熄灭了。
窗外有明月高悬,修竹曼妙,清辉疏影下的雪凌菲若出水芙蓉般羞涩纯洁,婉转流离的眼波令血枫的心海荡起层层涟漪……
明月虽无言,但看着一对恋人如此深情相吻,它是否也会觉得妒嫉?
此后的雪凌菲,不再那么矜持忧郁,整日呆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而是开朗活泼了许多,她开始对慕容府感到好奇,经常出去探奇,她的皮肤因为经常在户外走动而晒得黑了一些,她的身体似乎也因为经常在户外走动而变得强壮起来。两人相拥时,血枫甚至有种自己不如她有力的错觉。但只要雪凌菲能够高兴起来,血枫觉得,这样也很好。
有一次,雪凌菲悄悄溜进花厅偷看到了洛婉婷后,对血枫说:“天那!这女人是人是鬼?”
血枫顿时生气了,她明知洛婉婷是血枫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婆婆,即使抛去这些关系不谈,这样议论一个身染重疾,每日都在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中承受煎熬的病人,也是血枫无法接受的。血枫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伤害。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吵。尽管事后雪凌菲向血枫道了歉,但血枫总觉得心结难解。血枫对雪凌菲明显地冷淡了。
第十一章 慕容战天
几天后,一个暮春黄昏,洛婉婷去世了。
庭树不知伊人已逝,合欢花在花厅温室中怒放依旧,只是日日眷顾它们的神情、目光已不再有。
慕容府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除了依旧卧床的苏舒阳,所有人都集中在花厅和正堂料理后事和布置灵堂。
按惯例习俗,血枫要为父亲送上素服。
血枫努力控制着极度悲哀的心情,手捧素服,一步步走向慕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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