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94章


“这样下去,我怀疑连我的热情也会耗尽。”
“与其风烛残年,苟延残喘,躯壳仍在,里面那个人却越走越远,不如让他解脱了吧。在世上还有一个人真正在意他的时候,把最后那点当年的影子,好好地留下来。”
“于是我决定,让他开开心心过完最后这个生日,然后去一个不是这么痛苦的世界。至于遗嘱、马戏,这些事情都是巧合而已。”
“能有一个人,当真看破我这番苦心,我也觉得欣慰了。”绿珠最后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带累他人,大人要带我去衙门,去官府,悉听尊便。”
……
沉默

林鸣向青离道了谢,客套几句,带上犯人走了。
青离目送他们远去,心里却久久不能平复。
绿珠是在杀人,可也是在救人。
她想救的,是一个曾经居住在那个躯壳里的更可爱的人。
如果老天爷一定要让人们死去,为何不能让他们到了一定年龄就戛然而止,而是一定要先夺去他的英武、豪迈、气概、温柔,等等等等,最后,再把残存在那个老朽躯体里的变了质的灵魂抽走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吧。
只是,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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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章 白头之扫尾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佟氏姬人名艳雪者——
京城的街上,高高的戏台。
依旧水红的衫,斜睨的眼,淡紫轻烟一抹向天,弯弯笑唇丹霞一点,举手投足看似无心,笑意却已臻入骨。
不过,这次他对面的人,却是正主儿。
青离坐在台下蜂拥的叫好声中,看着台上那两个。
那天,当苏妖瞳突然从幕后冲出来时,她才知道居然一直有这样一个观众。而后来,也知道了小孽的苦心。
苏孽想找回姐姐的记忆,他的方法是重建过去。
在出事之前的最后一个深秋,他们正是在京郊,借着混进一个马戏班子,偷去了一颗价值连城的赤饕珠。在那个马戏班子里,他们两个表演的正是这套飞刀把戏。
但想把这段过去整个重演一遍的话,背景什么的都好找,最大的问题反而在于主角。这正是苏孽去找青离的原因:他需要一个知道他但不会出卖他,又有足够功夫的人来演苏妖原本的位置。
他这一注,下对了。
终于有一天,苏妖看着他们的表演,从幕后冲出来,喊了一声“孽!”
在那一刻,青离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隔绝在他们两个人之外,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是彩色的,余下的布景、观众、任何人都是黑白。
也包括她自己。
为他们高兴,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失落,飞扬跳脱的小妖精,究竟不是她的。
然而,突然,身后有人喊道,“青离,你怎么在这儿?”
回过头去,竟然是云舒,半个多月不见,他清减了不少。
“啊!你回来了?不说一个月吗,怎么这么早?”青离忙拉住他,脸上没理由地就堆满了笑。
“走到一半,听说要找的人死了——我下次再不说你带衰了。”云舒讪讪地道。
青离想起这个问题,不由暗暗吐了下舌头,好在云舒还不知道她这边的情况吧。
“不过就是没事,我下次也再不说你了——你不知道这二十天你不跟我一起,我多难熬。”云舒复凑过来,在她耳边说话,这在他的程度里,也算不可多得的甜言蜜语了。
青离笑起来,在这个世界里,她才是彩色的。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让妖精过妖精们的生活去吧,她有这个普通人,也够了。
当然,妖精们自此并没有淡出她的视野,她跟他们的友谊保持了很久。
不过,妖孽都没有活到很大年纪,他们的谢幕华丽而自由。每一种生活,结局同时也是调配好的。
后来,青离老的时候,偶尔还想起那对娃娃脸上没有皱纹,好像永远长不大似的姐弟,因为他们的样子就凝固在那里。
也许,下一辈子,她愿意尝试一下那种生活。
但这一辈子,跟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变成白发苍苍,也不坏啊。
……(本卷结束) ……
蛛丝(大结局篇)
一一零章 意料之外的状况(解禁)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
天顺八年正月,明英宗朱祁镇病危。
一切的事情原本都起自他22岁那年的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也算是少年的可爱之处,可惜,他的轻狂,代价却实在太大。
然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16年,土木堡、北京保卫、南宫、夺门、于谦之死、“还乡团”的兴起与一个个覆灭……每一件都好像一流编剧的剧本那样,当所有观众以为会向左发展之时,结局猛地甩向右边,在过后的几百年里,一直被人唏嘘评述。
云谲波诡,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大起大落——也许这位皇帝本人,是并不想活得这么精彩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在享受了两年难得的安宁之后,他走向自己生命的终点,同时,也让那原本因他轻狂而起的所有事情,走向尾声。
包括青离的故事……


皇上病危的消息虽然隐隐从宫里传出,满街路人却大多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其实也不会特别在意。京城的正月,照旧繁华。
例如云舒就牵着青离在街上逛,嘴里好像含着个核桃,一天到晚都咧着合不上。
青离一手拉着云舒的袖子,一手拿着两根糖葫芦,吃得满嘴都是,头上簪了朵傻乎乎的绢花,一样傻笑着,乍一看真像平常人家不谙世事的少女。
两人东看看西看看,路过一个花嫁喜铺前头,云舒突然停下了,问,“明年开春,选个黄道吉日成婚如何?”
因为最近两人一直甜甜蜜蜜的,青离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不过女孩子家,多少装一下矜持也不算太矫情,于是嘻嘻笑道,“你急什么?”
“因为想要晚上也在你身边啊。”
“不羞的!大街上说这个!”青离闻言,脸噌地红了,狠狠给了云舒两拳。
“不是不是!”云舒一边躲,一边辩解,“你想哪去了?我是听说你最近经常半夜大喊起来,是做恶梦吧?……”
青离一怔,确实,连着数天都在做同一个噩梦:一座阴森的桥下,血河滚滚,她抓着云舒的一只手,吊在桥栏之上,苦苦挣扎,这时,桥下却忽然跃起许多脖子有几尺长的人头,血淋淋地幻化出各种形状,发出凄厉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突然,那人头又化成血手,无数抓住她的脚踝,拼命往下一拉,云舒在上头猝不及防,一下没有抓牢,她便被拖落那血河地狱。而每当到此,她都会大声惊叫着醒来,一身冷汗,在枕头上喘息许久才仿佛回到人间。
她安慰着自己,只不过是个梦,但内心深处,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梦的来由呢。
石亨的死她亲身参与。另一个策划“夺门”与之后清算的阴谋家,宦官曹吉祥,在前些日子被凌迟于市曹,她亲眼目睹。如今,那个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也是在其中尝尽人间冷暖的受害者,也躺在龙榻上奄奄一息。
似乎叫报应那个东西,在挨家挨户地敲门了。
迟早有一天,也会找上她的门吧。
以前,她对报应不屑一顾,反正已经一无所有,而现在,才知道,一旦拥有了什么,是那么害怕失去。
这种害怕,像心里的一根刺,在幸福深处,散发出锥心的疼痛,以致于最为惊悸的时候,离开云舒的想法甚至会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云舒却丝毫不知道这些,看她发呆,关切地问,“怎么了,青离?”
“没什么,可能最近休息不好吧。”青离回过神来,强笑着说道。
“看你,都现在了,还这个样子”,云舒有些嗔怪,“总是‘没什么没什么’,你自己扛不住天的,就给我一半又怎么了?”
“这水粉怎么卖的?”青离苦笑一下,指着铺子上的货物把话岔开了,有的事情,真的不是她不想说……
“哎,姑娘要哪种?茉莉花儿的三钱,牡丹花儿的四钱,桂花的三钱半……”铺子老板慌忙热络地迎上来。
青离本来是为了岔话,自己平日又几乎不用胭脂水粉,听了个一头雾水,含糊答应着挨个拿来闻闻。
“老板,要这种。”云舒突然很肯定地指着其中一罐说道。
“哟,客官真是识货,这种雪蕊梅花儿的是地道杭粉,精选开得最艳的白梅捣汁,掺以珍珠、香米做成的,配上这位姑娘,那真是鲜花配美人……”
云舒没理老板的絮絮叨叨,掏钱买下来递给青离,“认识这么久也没送你什么,这个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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