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唐》第331章



“我军安扎在锁沙国与骨咄国,本不是多么难侦之事,但陛下领兵由东北来袭,却大出鄙人的意料之外!然而即便如此,若非陛下持有声如霹雳之物,此战孰胜孰负也在两可之间。至不济,鄙人所部大多数也可全身而退!因此,鄙人这第一问,就是要请教陛下,在临战之际,陛下所施的霹雳是为何物?”阿布·穆斯林微一思忖便开口问道。
我游目一扫四周的争战之处,但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大食兵马已少了三成余众,虽势如扑火之蛾,却依然舍身而战,不由暗暗一叹。然后一敛心神,我平静地答道:“朕忖知将军欲行诱敌之计,想使大唐军马尽显于史国、骨咄之间的平原之上,以便三面出击,一战而毕全功,进而得以吞食西域。是以朕也采取分兵合击、各个击破之策!此战乃是朕所定计划中的第二战役。至于朕所施的声如霹雳之物,取惩恶警世之意,则唤做‘天神之怒’!”如今之局,我既想收纳阿布·穆斯林这等敌国贤才,就必须先得攻其心、解其志、慑其胆,才有可为的机会,所以,我言语之间,循问多言,甚而不算违背事实地加工一下。不过,炸弹的声威也确实当得起“天神之怒”的形容。
阿布·穆斯林果然为之一惊,不过大部分却是为了我竟悉知他全部的作战计划,饶得他再沉稳老练,也不禁心胆一颤,又听闻方今之战是我整个计划的第二战,心头一沉之余,心神再也不能保持平静,这既关系到大食东部半壁江山以及西域大食势力的安危存亡,又涉及到自己多年甘苦共担的两位心腹爱将的性命,他不由颤声问道:“请问陛下,陛下既言现今一战,乃是陛下计划中的第二战,那么第一战却是针对谁而发动?”事到如今,阿布穆斯棒依然冀望我并不是真正知悉他的一切布置,所谓的第一战只是与绊攻吐火罗地区的盟军作战。
我轻轻一叹说道:“可叹做为曾经纵横一时的一代大食勇将,齐雅德竟在卓里城折天乱军中的小卒之手!”这句话象个炸雷把阿布·穆斯林震得呆痴痴地一阵发愣。我理解阿布·穆斯林的心情,这句话既粉碎了他心中唯一的一点希望,也带来了爱将殒落的确切消息。
阿布·穆斯林已然明白,在整个战局上,大食军队已是棋差一招,由此不仅在西域的大食势力将不复存在,即使是刚刚立国未久的阿拔斯王朝,也濒临巨大的危机:当此呼罗珊省兵力空虚之际,大唐军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大食,大食东部的半壁江山就象路边的小草,无助的任人踩踏蹂躏,而西部半壁江山的命运在大唐悍军的兵锋下,也绝不乐观!在这一刻,阿布·穆斯林深深地感到一阵无力无助,也渐渐又感受到自己当初做奴隶时,被人统治役使的悲惨,对于东侵行为的正确性不由产生一丝动摇。
“被进攻者,已获得反抗的许可,因为他们是受压迫的,这句话是《古兰经》上的一段话,也是将军号召人们起兵推翻伍麦叶王朝的标志。由此可见,将军当初之所以起兵要推翻伍麦叶王朝,是不满伍麦叶王朝的暴虐统治!然而,将军请静心回思,自阿拔斯王朝建立已来,又施行了多少新政,又有哪几个新政是完全出于新任哈里发艾布阿拔斯自己的意愿?此次将军统军东侵,到底给整个西域的人们带来了什么,又给大食人带来了什么!若依照将军这面黑然大旗上的言语,又有什么人不可以起来反抗你的大军、你的王朝?!
至于说此举是为了宣播真主的教言,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试问将军:天下儒、佛、道等各大学门教派,又有哪门哪派是完全依靠武力来传播的?这不只是强加于人吗?得不到大众认可的教门,将军难道认为会能长久吗?以朕看来,这只是阿拔斯王朝扩张势力、缓和国内矛盾的借口而已,智如将军者,怎会不觉不悟?望将军三思!”眼见阿布·穆斯林心志已动,肝胆已慑,我趁热打铁地向他出语试探道。至于阿布·穆斯林身后的百骑将士,既然看来他们全然听不懂汉语,我自然也全不理会。
这番话语使得阿布·穆斯林回过神来,先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复又神态迷惘地看向一旁迎风猎猎地黑色大旗,仿佛自己完全不是身在战阵之中。我耐心地等候着阿布·穆斯林的回答,他这时候心绪不定,我认为阿布·穆斯林的答语回言中,完全能显露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是,当阿布·穆斯林回视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却不觉一沉,因为他的神情恢复到了最初的沉稳模样!看来,阿布·穆斯林绝不可能为我所用了,仿佛是印证我的想法一般,只听阿布·穆斯林开口说道:“鄙人昔年本为波斯贵族,幼即兼学诸多技艺,一向自视颇高。然而,却不幸国破为奴,继而三餐无以继,被人呼喝直如牛驴!
当此生不如死之际,幸真主指了,得曼苏尔怜才识人,收为属下,使鄙人转为释奴,鄙人怎不效以死力?遂只身往呼罗珊行省,一展胸中之才,尽施平生之学,教民训军,集财敛粮,传经布道,多年运筹,在真主的庇护下,终成大事!如今鄙人统军东来,只为宣播真主的恩德,试问鄙人所行所为有何不妥?况且际遇之间,云泥之判,事已至此,复再何言?眼下,且让鄙人与陛下双刀争锋,一决生死吧!”言罢,他的右手慢慢地拔出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脸上一片绝然。
曼苏尔原名艾卜哲尔法尔阿拔斯,是大食当今哈里发的弟弟,曼苏尔是艾卜哲尔法尔阿拔斯功成名就之后获得的美称,意即“胜利者”。这个曼苏尔既有其兄艾卜阿拔斯残忍果决的一面,也还颇擅于谋略。谋略之技虽然在阿布·穆斯林和卡赫塔巴之下,识人之术在大食倒也无人能比。
我心中一叹,知道此时的阿布·穆斯林既无力改变大食当前的危机,又难以面对自己信念的动摇,可说是死志已固,别无它念!当下,我便也默默地亮出了自己的横刀——杀他只在弹指间耳,本毋须用刀。然而有时候的拔刀,也是在对对方表示一种尊重,尤其是对待一心求死的可敬对手,毫不藏私的尽力施为是必然的做法。
双方二百余骑几乎同时攒马而进,毫无悬念,只在错马之间,阿布·穆斯林刀式甫起,他的头颅便已脱离了自己的颈腔!而在此一瞬间,即是在月夜之下,我依然看到阿布·穆斯林向一旁而落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解脱似的苦笑。
但我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对阿布·穆斯林手下百骑亲随的杀戳,因为他们的存在非常可能危及我部下百骑将士的生命。
而这个结果对于阿布·穆斯林亲手培植的部下来说,却是显得那么的突如其来,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在他们的认知中,阿布·穆斯林几乎是他们无所不能的真主的代言人之一,在他们心目中,地位的尊崇甚至已然超过阿拔斯王朝的统治者哈里发!阿布·穆斯林绝不单纯是指挥他们前进道路的统帅,可以说是整个呼罗珊军队的军魂所系,是他们甘愿为之赴汤蹈火的人物。
在我前世的历史上,因其在波斯和中亚的势力日增,阿布·穆斯林遭到已任哈里发的曼苏尔的猜忌,遂调他改任埃及总督。阿布·穆斯林拒不接受新的委任。便被曼苏尔宣召回京,在抵达京都后,以图谋反叛之罪惨遭杀害。而在阿布·穆斯林被杀后,其在呼罗珊的追随者,曾以他的名字为号召,举行过多次起义,均遭曼苏尔的镇压。其中胡拉米派称曼苏尔为“真主的化身”,并认为他没有死,将要复返人间,铲除邪恶,恢复正义。阿布·穆斯林其人在呼罗珊乃至大食的声望由此可知!
“拼着一身剐,也把皇帝拉下马!”这句悲壮而又激越得有些偏执的俗语,立时暗合了当前的情势:只见阿布·穆斯林的百名护骑,在付出十余骑损亡的呆怔代价之后,不约而同地爆出一声声悲吼,齐齐在口中不断重复先前如咒似经的呼喝声,全部舍下自己原有的对手,把攻击的目标紧紧地锁在我的身上,向我不要命地急疾而冲,全都是恨不能把我粉身碎骨的狰狞面目,再没有半点防守遮顾的意思。
这呼罗珊本部宗教的八十余骑将士对我来说,本不是多么难以对付之事,何况因为接触空间和敌骑弯刀长度的限制,每一次真正交锋的人数,其实不过只在三、五人而已。而他们如此疾冲而来,却也正中我降低大唐将士伤亡的打算。当下,我出言喝止自己百骑护从的追击拦截。追随我经历多次战阵的豹骑将士当然知道我的武力手段,再加上我的严令,百骑护从便于一侧一边为我掠阵警戒,一边斩断呼罗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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